她颤颤地回过头,瞧见他眸子里深深的寂寞,他对自己说,梦晗,你陪朕。
他们坐下,以一种十分客气姿态相处着,她从未过问朝中的事,只是在那样寒冷的冬夜里默默走过去,提着那盏暖灯,看着批奏折的他眼神里的寂寞和忧伤,,如同天空上暗自起舞的飞鸟,他一直都是以一个人独自地在空旷的华美的宫殿里,习惯性地一个人,有时候累了,退回敬事房送来的绿牌子,一个人趴在桌上沉沉睡去。
那个时候,她在远处看着他,同样感到悲伤。
她在长春宫里偶尔看见桌上放着那样一盏暖暖的光亮,朱红色的纱帐做灯笼,她想,应该是哪个宫女放在这儿的吧。
于是在以后无尽的黑夜里不再害怕寂寞,至少可以凭借它独自默默照亮前方的路,然后看见他的孤单身影,为他披上厚重的衣服。
有时,她看见他脸上洋溢着的笑夹杂着幸福的痕迹,那是她便知道,他是一定又梦见寄瑶了,于是一个人乖张地默不作声地离去。
于是他有时总是问自己,昨天听常德喜说,你来看过朕。
她一直笑而不答,或者说,没有啊。
她不想因着她的温暖让他有所愧疚,毕竟她只是派遣在他身边的一个奸细而已。
现在他就坐在自己身边,他说,梦晗,这宫里不可一日无后,你意下怎样。
她看着他认真的脸,说道,臣妾才进宫不久,阅历尚浅,臣妾倒是觉得德妃姐姐精明能干德高望重,是皇后娘娘的首先。
他看着自己,末了,轻叹一声说,朕原以为你好而不同,可是你也是说的和别人一样的套话。
她听着感觉心里咯噔了一下,那样的感觉未曾有过,她是从未猜透他心里是想什么的,只是他对她的好,也只是觉得自己和别的女子不太一样吧。
她也只是他想起寄瑶时的一个替身而已呢,即使披上凤衣霞披,也依旧只是你手上轻易摆弄的木偶吧,只是为了不让宫里一日无后的花瓶吧。
有什么意思呢。
她渐渐起身说,皇上,臣妾给你泡壶茶去。他表示应允。
她起身,把手里的药放进茶里,用银针搅了搅,又泡了一壶普通的银耳,她端到他面前,把那杯下了药的茶端在自己面前,她举杯,对他笑着说,皇上,以后要好好的。
他细微察觉到她眼神中的一样,他说,梦晗,你怎么了。
她笑了笑说,没事的。他还是在她脸上读出了离别的伤感,他突然抓住她的手,他说,你想做什么,这茶里是什么。
她发现他是如此敏感的男人,只是曾经有两个女子死在他面前,他也只是想珍惜身边的人,他说,为什么要谈以后,那只是遥远奢侈的词。
她看见他转过身去,凝望那晚的月色,晚风寂静地吹过他们的脸,安详的叶子从枝上慢慢飞舞下来,落在他肩上,他细碎地弄去肩上的尘土,还是未多言语。
她坐在他身边,他们都是那样没有表情,她永远也猜不到此刻他在想什么。
风又徐徐吹来。
那杯毒酒,还安然地放在他们身边,随着时间慢慢冷却。
风吹过来的时候,又闻见一簇簇树叶沙沙作响的声音。
如果时间可以凝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