精心的照料下,六郎的伤势好得很快。半个月后,已能下地行走。虽然身受重伤,心头又被大仇未报的阴霾笼罩着,但看到德锦在身旁,顿时像一缕阳光照亮了心底一角。两人同时失去了身边太多的亲人,所以彼此更加珍惜这难得的重逢时光。白天闲暇时,德锦就到六郎这里来,照顾他起居,陪他聊天,帮助他做康复运动。虽然两人都很想探问那场血战之后的情况,却始终没有人去开这个口,因为那是任谁也不愿回想的噩梦。对德锦和耶律寒之间的事情,六郎也只有凭直觉猜猜测了,即便有点想不通,也只好作罢,因为看德锦的样子好像从未打算告诉他。也许,锦儿有她的苦衷吧!
疗伤的这段日子,大家都心事重重。院子里人多了,话却少了。如镜子般平静的湖面被投下了一颗石子,波波涟漪在每个人心里荡漾开来。
这一晚,六郎坐在屋内思绪纷飞。细数他在这里疗伤也有半个月了。自己私自南下,本来已经犯了军规,现在又耽搁了这么久,他必须得赶回去了。这次来,他还是有收获的,知道了潘仁美和耶律寒的阴谋,知道了当今户部尚书家的林大小姐没有死,尤其重要的是锦儿还活着!想到这里,他眉头一紧,这个消息一定要告诉母亲和林大人。潘仁美这老贼已经发现这里,耶律寒又对锦儿意图不轨,他们再待在这里恐怕会惹来危险。唯一的办法就是把他们接到京城的家里,这样才最安全。锦儿是四郎的心上人,胜似自己的妹妹,他有义务保护她。那个叫慕胤的男人虽然感觉有点怪,但为人还不错,侠义、耿直,好像和林海柔之间还有一种莫名的情愫……
六郎盯着桌上的烛火,一滴烛泪滚落下来,在烛台上凝结成一个小小的圆球。是该离开了!
第二天,六郎三人向大家辞行。众人一脸惊讶和不舍。德锦更是拉着六郎的手不让他走,担心他的伤口未愈。
“锦儿,我现在是大宋的将军,必须回去守卫边疆。我要尽自己的力量,让大宋百姓远离战乱的侵扰。”六郎抱着德锦安抚着。
“那我们什么时候才能再见?”德锦紧紧抓着六郎的衣服。分离对于她来说,太痛苦了,因为她已经分不清离别和永别,谁知道这一次的离别不是今生的永别呢?
“我会把这里的一切禀告母亲和林大人,让他们派人来接你们回去。潘仁美这奸贼保不定会回来寻仇。到了家里,你们就安全了。”六郎说出了心里的打算。
慕胤听到这里,双目一抬,眼里露出一丝惊讶。回京城?总觉得那里并不如六郎说的是什么安全的地方。
良久,六郎放开怀里的德锦,留给她一个微笑。看着那张熟悉又相似的面孔,德锦万分不舍。聚散苦匆匆!
临别时,六郎送给陈窑主一块刻有“杨”字的金牌:“陈老伯,大恩无以为报,这个你留着,日后可能有用。”
伤别离,目光处尽是送行泪。马儿嘶鸣,斯人回首,终归还是策马离去,尘土飞扬的路上留下斑斑蹄印。
望着手中沉颠颠的金牌,陈窑主长叹一声,对德锦他们说道:“老朽早就知道,你们并非池中物。来到这里只是暂时躲避灾祸,等到风云一起便会各归其位了。相遇本就是缘分,何况能收留一位公主和一位将军,这可真是我三生修得的福份啊!”
“陈窑主,我感谢你还来不及呢。锦儿谢谢您的收容之恩!”说罢,德锦就要下跪,被陈窑主一把拉起。
“公主言重了,只要你们不嫌弃,大可以留住这里。”
“谢谢!”海柔微笑着,看向德锦,两人都是一脸茫然的样子。想必,住在这里的日子也不长了。
初冬的傍晚,下了这年的第一场小雪。霰雪纷纷扰扰的从天空洒下来,更添了一分寒冷。院子里,三个忙碌的身影。德锦、海柔和慕胤正埋头帮陈窑主打理瓷器,为了不久的分离,他们一心要为窑主多做点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