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胤走后的那几天,耶律寒都很忙,每天一大早就出门,天黑了才回来。不过,每晚倒是都住在凌霄苑。虽然同床共枕,却少言少语,总觉得两个人很生分。面对每晚躺在身旁疏离的耶律寒,德锦只有黯然伤神。直觉告诉她,一定是自己有什么伤害到了他?但那是什么呢?好几次,德锦开口询问,但得到的却是耶律寒简单又折磨人的三个字“没什么”。
一晃几个昼夜过去了,转眼到了八部大人决赛的日子。
这天一早起来,德锦就觉得不舒服,胸口发闷,人浑身无力。可能最近因为和他关系紧张,休息不好有关吧。想到慕胤竞争八部大人的事,她立即打起精神来。今天她再怎么不适都要去!
因为八部大人竞选是辽国的大事,所以这天她和耶律寒都是一身隆重的礼服。穿戴整齐后,耶律寒过来轻轻的问:“不舒服吗?实在不行就不要去了,在府里休息吧。”她一早脸色苍白,时而皱眉,像是很不舒服。他忍不住担心起来。
“不要紧。”德锦深深的吸了口气,摇摇头,目光迎上他的。然后她被眼前如此衣着的耶律寒摄住了心魄。他头上戴着一个纯金制作的桶状王冠,上面镂刻着复杂的花纹,长长的黑发从鬓角往后梳成发辫,几绺发丝不羁的垂在前肩。身上穿着褐红的长袍,金丝滚边,腰上一条黑色锦带束着。而那张原本就如刀刻般棱角分明的俊脸,此刻浓眉微拧,一双鹰眸透着着慑人的魅力。从上到下都散发着一股王者的威严和风度,她不禁看得呆了。
“这样的我,你愿意看一辈子吗?”耶律寒挑起一边的眉,半真半假的问。
“什么话啊。”德锦转移开视线,不懂他的意思。最近他的话总是阴阳怪气的,叫她无法回答。
凝视着眼前宛若仙子般美丽动人的德锦,耶律寒眼中掠过一丝不为人知的酸楚神情。“出发吧!”
比赛场地是在上京的郊外。德锦坐在宽敞的马车里,越来越觉得不舒服。颠簸了快半个时辰,她觉得胃里有东西想要往上翻。不,一定要忍住,她一定要去为慕胤加油!
“又不舒服吗?”耶律寒转头担心的问,看到德锦挥摇的手,他对车夫吩咐:“放慢车速!赛场晚点到没关系。”
碧蓝的天空下,万里无尽的绿色草原,远处是绵延的山脉。
上京郊外,八部大人决赛场四周人声鼎沸,热闹非凡。草地上有很多毡帐,人群穿梭着进进出出忙活着。高高的赛台搭建在一处,散发出残酷又光荣的吸引力。台下四周早已围满了人,交头接耳,议论纷纷。皇上、皇后以及朝中大小官员、契丹各部落贵族都已经依序坐在赛台前的座位上,焦急的等候着。各部族参赛选手也已到位。就剩北院大王和王妃还没有到了。
正在所有人翘首以盼的时候,有人高声通报:“北院大王和王妃到!”人群一阵骚动。
耶律寒先下了车,伸手把德锦抱下来。大草原美丽的景色,清新的空气,让德锦心旷神怡,原先的不适感都一扫而空。
耶律寒拉着德锦的手穿过迎接的兵队,来到皇上、皇后跟前。“让皇上久等了,请见谅!”淡淡的招呼,根本不理会四周的责备目光。
“入座吧!”皇上一脸期待的吩咐。“可以开始比赛了。”
皇令下,比赛正式开始。赛场擂鼓震天,号角声响彻天际。各部落选手排成一队走上赛台,向众人致敬。台下各族民众都纷纷高声呐喊着给自己部落的选手助威。
看到台上意气风发站着的慕胤,德锦远远的投去赞许的眼神,心里暗喊着:慕胤!加油!像是感受到她的呼唤似的,慕胤转头望向这里。耶律寒对他做了个手势,无言的为他鼓劲。慕胤轻轻点头,以自信和无畏的表情回应。
司仪宣布比赛开始,各部选手按照抽签结果一一对决。
冰冷的赛台上,上演着一幕幕惊心动魄的比斗。德锦看着看着,眼角的余光感觉有人不停的往这里阴冷的观望。她朝着那个方向望去,看见一旁的契丹贵族座位里有个熟悉的身影。美妍!她满含仇恨的眼神像是要刺透她一样。德锦被她看得心里一惊,顿时背心升起一股寒意。
耶律寒从精彩的竞赛中侧目,看到德锦突变的脸色,鹰眸巡视的扫过四周,发现了那里打扮妖艳又一脸寒霜的美妍,不动声色的继续观看比赛。
一切似风平浪静,却又波涛暗涌。
一会儿,皇后身边的宫女到德锦身边传话:皇后想找王妃聊天,有事相告。德锦起身随宫女走出座位。一旁的耶律寒警觉的盯着她离开的背影:燕燕找德锦肯定是为了杨四郎的事情。
德锦跟着皇后来到皇帐内。皇后摒退宫女,四顾无人后,面露抱歉的神色:“把你叫出来,是想和你说说那件事。”皇后叹了口气,“我已经派人四处打听杨四郎的消息。不过,现在还没有找到他。”
德锦听到皇后说起找四郎的事情,眼睛一亮,随即又暗淡了下来。“有劳皇后费神了。”
“虽说没有找到他,但还是打听到一些关于他的消息。”皇后回头看着德锦,安慰着:“听说他和银镜公主……已经成婚。为了不被打扰,目前银镜公主和他隐居起在一个连我也不知道的地方,过着恬静幸福的生活。”
“他们……已经成亲了?!”德锦惊愕的喃喃自语。银镜公主当初深爱着四郎,几次救了他的命。可是,四郎怎么会和她成亲?难道是日久生情,为了报恩?听到这个消息,她心里泛过一丝难以名状的感觉。就像一种原本存在于生命里的东西,忽然抽离,那种不再回头的失去……四郎,她从小的保护神,她的信仰……从此成了别人的支柱。德锦眼神飘忽,整个人像被掏空了一样。
“他失忆了,这未尝不是件好事,从此和爱他的银镜公主过着幸福的生活。人生本来就应该这样。只是我们常人无法抹去记忆的伤,所以无法放下一切去重新开始。”皇后意味深长的对德锦说。
德锦一言不发,低垂着眼睛,浓浓的睫毛在净白的脸上投下一层阴影。一颗晶莹的泪珠从眼眶滚落。四郎,她的四哥哥,再也看不到了……
皇后搂过她坚硬的肩膀,使劲摇晃,试图唤醒灵魂出窍的德锦:“锦儿,你必须彻底忘了杨四郎!寒那么爱你,你一定要回去和他好好生活!知道吗?”
赛场上响起一阵热烈的掌声和助威呐喊声。“那边竞赛好像很精彩,我们回去看吧!”皇后吩咐德锦后走了出去。
皇帐外,一双精美的皮靴轻轻挪动了一下脚步。刚才皇后和德锦的对话,她听得一清二楚!满含心机的亮丽大眼,闪过一抹不甘。凭什么,德锦她能让耶律寒如此的对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