棣儿一步一滑地赶了过来,突然看到我从手里冒出来,吓得打个趔趄,差点摔倒,杵在了原地。
“哈罗,棣儿!”我下巴靠着烈焰的脖子,高兴地挥舞着手臂叫他。
可是这小家伙,一副被惊吓的表情,不但不过来,反而向后退着,转身欲逃的样子!
“棣儿!”李广也走上岸,招呼着向棣儿走去。
棣儿脸上的惊惧这才转为惊喜:“李广大哥!你怎么也在这?”
李广拍拍棣儿的脖颈,爽朗地笑答道:“我也去蝙蝠洞了呀,和你姐姐从后洞的水潭里游过来的!”
棣儿一蹦三尺高,欢快地向我跑过来:“天啊,原来是这样啊,二姐,刚才碰到几个村里人从山上下来,说你下了山涧就没回来,八成是给蝙蝠吸干血死在洞里了。刚才冷不丁一见你,我还以为见水鬼了呢!”
我这才理解了棣儿刚才的表现,一时间又气又笑,没好气地说:“哎,你这个小东西,我平日待你不薄呀,你就这么咒我?”说着,伸食指在他脑门上狠狠了一指头,“你对我的欢迎程度,连烈焰都不如呢!”
棣儿连连呼痛,打掉我的手:“二姐,你轻点嘛!”
李广本来一直在旁边看热闹,赶紧过来调和,温和地笑着:“也不能怪棣儿,木兰,你瞧瞧自己,披头散发,又冻得脸色发青,丑得呀,”居然还调侃我一句,“连我都有点怕呢!”
“你......”我一时被堵得吐不出完整的句子。
“就是嘛!”棣儿有了帮腔,也理直气壮、振振有辞起来,“我又不知道你们会从后山回来!是烈焰一直焦躁不安的,自己挣脱了缰绳踢开了院门,家里又只有我一个,当然得追出来啦!”
“这样说,是烈焰带你来找我的?”我顿时转怒为喜——原来不止龙吟剑大显神通,连烈焰都未卜先知啊!
“嗯。”棣儿点头,“姐姐,哥哥,咱们回家吧!”
“先不忙,”我摆摆手,问棣儿,“你说你一个人在家?爹娘和姐姐都没有回来吗?”
“没有呀,村里人都到山上看你去了,连别的村都有人来看。对了,那个财主也来了!”棣儿说。
“我知道了。”我平静地说,转身向李广摊开手,“李广大哥,麻烦你把袋子给我。”
李广从腰间取下早已泡得净透的布袋,顺手拧了几下水,递给我。
我接过来,抛上马背,拉住那半截缰绳,稍一用力,就稳坐到烈焰背上,匆匆说了一句:“棣儿,带李大哥到咱家休息,我去山上接爹娘回来!”刚刚说完,烈焰就懂事地撒开四蹄,疾驰而去。
老实说,我还是刘璃的时候,只骑过一次马,那还是大二的暑假里随着老爸老妈去蒙古草原上玩了一次学的,并不太熟练,然而现在我是花木兰了,先卑族可是一个由游牧改成半农耕生活的民族,父亲花弧还是一员武将,花木兰怎会不深谙马术?更何况,我跨下的马可不是一般的草马,而是举世罕见的汗血宝马啊,因此,我骑在马背上,如虎添翼,轻松自如。
一路不用我催,烈焰跑大路,过小径,跳山石,越流水,我要用半时辰才到山顶,它却只用了十分之一不到。
远远地,我望见山顶黑压压的人群,近了,看到他们的五官衣着。有人正络绎不绝地朝山下走,一边走一边为我感叹好人多薄命,突然见到我打马而至,都惊讶不已,可我又不顾上跟他们打招呼,他们就又全跟着我跑上山去。
山顶上,一群姑婆围着伤心欲绝,瘫坐在地的袁氏:“别哭了,大妹子,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旦夕祸福。木兰是个好姑娘,可怜今天就逢着这遭儿啊!”
一向温顺的木莲却发怒了:“娘,别听她们胡说,木兰吉人自有天相,不会有事的!各位大娘大婶们,你们也不要火上浇油,白白地惹我娘伤心。”可是自己说着说着,也禁不住流起泪来,又怕娘看见了,把脸扭向一旁。
正在这时,只听见一声清脆的、快活的呼唤从不远处传来:“爹!娘!我回来了!”
我把跟回来的人远远地落在后面,独自一人向山顶狂奔而来,黑色披散的长发已被山风吹得半干,在我身后飘扬成一面胜利的旗帜。
人群自动分开,中间激动不已迎出来的,是我的白发爹娘。“二丫!”娘一个踉跄,被石头绊倒在地上,可是还是伸出双臂,“二丫!”
“娘!”我利索地从马背上跳下来,飞奔进她温暖的怀里。
“二丫!”娘抱着我痛哭,原本瘦弱的她,两只臂膀此时却分外有力,好像生怕自己一松手,我就会天边的鸟儿一样飞走。
“娘!”我也滴下两点泪来,像哄孩子一样拍拍娘的后背,“害你担心了!”
“回来就好,回来就好!”娘终于挤出一丝笑容,双手慌乱地摩挲着我的脸和头发,“快,让娘好好看看,有没有什么地方受伤?娘是不是在做梦啊?”
“娘啊,不是做梦,是真的!”我嘻嘻地笑着,挣脱她的怀抱,在原地旋转了一下身子,“你看,你的二丫不是好好的?”
“兰儿!”爹站在我面前,平日威严的脸庞上绽放着欣慰与惊喜。
“爹!女儿幸不辱命!”我调皮地说,“啪”地双脚并拢,立正,向他行了个军礼——这还是大一军训时学的。
“好,好。”爹一时不知说什么好。
“木兰姑娘!恭喜你大难不死啊,可是你答应的夜明砂呢!”有人打断了我们家人的团圆,阴阳怪气地说。
我转眼一看,原来是王世仁,身边站着两个家丁,还有穷苦的黄氏母女。
“有啊!”我不慌不忙地从烈焰背上取来布袋,提在手里向众人炫耀着:“看!满满一口袋哪!”
王世仁看得简直要流口水,伸手就要来拿。“慢着!”我喝住他,把袋子闪到一旁,“文书呢?”
“有!有!”他忙不迭地说,从怀中取出那份文书来,递给我。
木莲也从衣袖中取出另外一份文书,我把两份文书一起举起来,亮给大家:“乡亲们,你们看,这是我当初和王世仁立下的生死状,一式两份。今天我已经兑现诺言,成功取砂!王财主是否也应当履行协议?”
“对啊!”“当然了!”乡亲们纷纷附合着。
“怎么样?”我回头盯着王世仁。
“这……”王世仁犹豫了一下,终于点头说,“好吧!我答应过的黄氏所借债务一笔勾销,非但如此,以后她再借贷,我绝不加丁点利息!”
“好啊!”“好啊!”人群中传来阵阵欢呼。
我把夜明砂递到黄氏手中,“大婶,这个就归你了!好好治病吧!”
黄氏搂着布袋,感动的嘴唇颤抖着,说不出话来,一拉青儿:“青儿,快,给救命恩人跪下磕头!”
母女两个双双跪倒,叩谢不止。
“婆婆,青儿,快起来。你们折煞木兰了!”我急忙扶起她们。
“木兰,你真行啊,怎么出来的?洞里边情况怎么样?”乡亲们围了过来,七嘴八舌地打听着,有个愣头愣脑的小伙子甚至很不自觉地抽出了我的龙吟剑,一道耀眼的光华在夕阳下如闪电划过,亮得让人眼睛一花,而周围的空气,也为之寒了几分,在场之人无不为之万分惊撼,一时万籁无声,天地失语,片刻,人声大哗。
人群外,王世仁正带着他的家丁欲走,忽闻这声喧哗,猛地回过头来,看到龙吟宝剑,直直地盯了好半天都合不上嘴,最后干咽了一口唾沫准备下山,偏偏又一眼看到烈焰,又为宝马的神姿夺去眼球,然而烈焰对他却充满了敌意,四蹄交替起落,避开他的抚摸,鼻子里啾啾喘息。王世仁又羞又恼,却无以发泄,终于心有不甘地,阴毒地看了我一眼,下山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