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现代言情夜之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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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你的轮廓在黑夜之中淹没,看桃花开出怎样的结果

——from 《画心》张靓颖 (《电影画皮原声带》)

出租车一路驶到公寓楼下,临下车才想起早上出门时,钥匙和雨伞一道放在梳妆台上忘了拿。

揉揉太阳穴,跟司机说了别墅的地址。也许真的是大病初愈的关系,身心都充满了无力感,只想快快回到家里,洗个热水澡,舒舒服服的躺下,睡觉。

司机是个四十多岁的中年人,人有些谨慎,两手紧握着方向盘,不时地由后视镜里反复打量我。车子快驶到别墅门口,他终于忍不住问,“姑娘,这大雨天的,又这么晚了,你一个人跑到郊区来干什么啊?”

我笑笑,说,“回家。”

今夜的雨下得格外大。

只是从大门口走到关公像这一段距离,全身上下就被淋透了。才想着要好好泡个热水澡,眼角瞥到一楼书房的灯亮着。

难道——父亲回来了?

我心头一热,眼睛也跟着热起来。随手抹了脸上的水珠,脚下自顾自地行动起来——

书房门虚掩着,里面透出细细的光线,温暖而柔和。

一手贴在门上,忍不住重重呼了两口气。忽然觉得鼻子有些酸,手上便加重了力道,门顺势滑开——

扑面而来的香氛使我脚下一滞——

紫毒?!

无声无息的握着门把手,手上的力道加重,再松开,松开,再加重。

终于,缓缓垂下,暗自在袖中捏成拳。

发丝和衣衫上的水珠,悄无声息的沿着发稍,衣角,一颗颗,一粒粒,滚落,跌至粉身碎骨。

桌前,相缠正酣的两个人,浑然忘我的亲吻着——

一身火红的女子,上半身门户大开:衬衫只余最下面的两颗纽扣还安然的扣在一起,松松的滑落至腰间。豹纹的胸衣一半挂在胳膊上,另一半悬在半空中——

她的胸前,一双属于男性特有的,我熟悉的不能再熟悉的修长的手,以享受和急切的姿态,肆意婆娑着——

暧昧不清的呻吟消失于相缠的口舌之间,一截圆润细致的手臂,蛇一般绕在男子的颈间;而另一只手,早已悄然的探入对方的衣襟……

时空被无限拉长和放大,最后被定格在某一点上。而这一点,已无从追溯。我只知道,某个像肥皂泡一样的东西,啪的一声,碎掉了。

仿佛可以看到自己的嘴角以无可抑制的弧度向一边翘起——

然后,冰冷的敲门声自这死寂到令人窒息的夜里,以近乎决绝的方式敲响,漫延至每个人心头——

然后,我看到两张像万花筒般瞬息万变的脸庞——

杜睿添的表情错愕而狼狈,混合着莫可名状的绝望。

推开半挂在身上的宣颖姿,他迅速地整理了凌乱的衣服。也许是我过于淡定的笑容刺痛了他,他的眼神惊慌而愧疚——

“蓂子,我——”他开口,声音竟然是不稳的。“外面这么大的雨,你——都淋湿了!”

淡淡的笑着,心知他本来想问的,是下了这么大的雨,我为什么会回来。“不好意思。”我说,声音沙哑,尖锐。“我忘了带公寓的钥匙。”

他怔怔的看着我,惊慌,凌乱,还有更多的愧疚。

“哈哈——”本来双手掩胸,一脸慌乱无措的宣颖姿突然大笑出声。她的神色,因着某种了悟而得意非凡。

放下掩着胸的双手,大方的将整个身体正面朝向我——

肌肤呈现出健康的麦芽色,线条紧致而美好,小巧的胸部饱满而挺立——带着点明显的是杜睿添刚刚杰作的抓痕。原本就美艳不可方物的脸上,因着激情澎湃,带着令人羞赧的潮红。

“满意你所看到的吗?”她无不挑衅的道。

“不要脸。”咬着牙,我一字一字道。“不怕我会告诉我爸么?”

她轻笑,却并不发怒,眼波一转,杏眼圆睁,“你去说啊!”她讥笑着,带着说不出的恶毒,“跟老大的女人有染,是什么罪名来着?断手断脚?还是逐出帮派?我还真是不懂行。这是您家地盘,想必大小姐能如数家珍吧!”

故作无辜的笑着看我;而我,只能紧紧咬着牙,生生咽下一口恶气。

然而宣颖姿仍意犹未尽,慵懒地伸了伸胳膊,慢条斯理的穿上胸衣,将蓬松的卷发拢至身前,背朝着杜睿添,娇媚的道,“帮我扣一下!记得哦,第二个扣,别又弄错喽!”

神色复杂的看了我一眼,快速地帮她扣好扣子。以我几乎听不到的声音,他说:“适可而止吧!”

她笑得极艳,流转的眼波在我和杜睿添间扫过。忽然出奇不意的回身在他唇上印下一吻,红唇带着张狂,“啧啧!还真是香甜可口。”

声音不大,刚好我们三个人可以听到。

杜睿添和我双双变了脸色。

轻轻推开她,他沉着脸厉声道,“够了!胡说些什么!”

恍若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宣颖姿将衣服扣子逐个扣好,优雅的挽起手袋,从容的走到我面前。

“不要脸。”我终于忍不住恶言相向。“你还真的是人尽可夫!不怕会得病么?”

作出一脸沉思状,她意有所指的笑起来。“如果我得病,他们两个可是谁都跑不掉哦!”

手在袖中攥得越来越紧,我脸上的神色却是越来越淡。故作无所谓的笑笑,我说,“破坏了你的‘生意’,害你没有钱拿。真是不好意思。”

不为所动的笑得灿若桃花,无视杜睿添冷硬的像变了化石的脸,她抛了一记飞吻。向前一步贴到我耳边,宣颖姿无限恶毒的道,“嫉妒么?嫉妒吧!你心心念念的两个男人都在意我多过在意你,你真可怜!”

你真可怜——

你真可怜——

我的神智在一段时间内呈现完全真空的状态,恍惚中杜睿添大步走过来,一把拉开她,推向门外,沉声道,“够了!还不走!”

二十三年了,从来没有哪句话对我造成这么大的冲击,呆若木鸡的看着她潇洒的走出别墅,直到发动机的声音自窗外响起,都无法控制地全身发着抖。

可怜!

她居然说我可怜!

我,叶蓂子,居然被那样一个女人可怜?

可怜?

对,我真的可怜。

自身上滴下的水珠逐渐汇聚成一湾小小的水滩。而蔓延在我和杜睿添之间的沉默,也越来越令人窒息。

终于,我松开攥得发麻的拳。

“我不会跟我爸说的。”淡淡的,我道。无视他绝望而愧疚的神色。

我又道,“玩了一天,我累了。去睡了。”

“蓂子。其实我——”他欲言又止。

冷笑。

还可以说什么?还可以做什么?

这一次,他为什么不说:蓂子,相信我!

为什么不?

摆摆手,勉强支撑住摇摇欲坠的身体,我说,晚安。

走了几步,忍不住转过身,看着他乍喜乍悲的面孔,我有些犹豫,然而还是冲口说道,“哥哥,不要去检查一下么?真的不会得什么病么?”

仔细看着我的脸,良久,他终于不再言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