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现代言情夜之女
415000000029

第29章

若无其事原来是最狠的报复

——from《想哭》陈奕迅(《你的陈奕迅》)

两个小时后。

医务室。

善良但有些絮叨的老校医边用盐水仔细清理的我额上的伤口,边责怪着:“整理衣柜居然还能被掉下来的行李箱砸破头!现在的年轻人怎么半点自理能力都没有!”

闭着眼睛,翘起一边唇角。冰冷不带温度的血顺着额角流下来——我的血果然和我的心一样,都是冷冰冰的么?

再一个小时后。

杜睿添盯着我额上泛着红的白纱布,眼睛几乎与那块染血的纱布化成同样的颜色。

“怎么这么不小心?”他说,声音哑的像化不开的墨。

笑笑。

他却毫无预警的伸过手来抚在我的伤处。

来不及躲开,只能任他手心的温度敷在额上。下意识退了退,我说,“帮我请假。我想回家!回我爸那边。”

他点头,想也不想要问我为什么。

再两个小时后。

满园的紫色郁金香开得仍艳。晚风带着些微凉意送来阵阵香,车子稳稳停在关公铜像前。下车,张开双臂迎着风深呼吸。良久,我侧头问杜睿添,“我爸回来了么?”

他点头。

我笑。以比郁金香还艳丽的颜色。

书房。

“我的生日礼物呢?”开门见山的,我说。

放下手中的报纸,父亲看了看我额上裹着的纱布。指指面前的椅子,会意,顺势坐下来,脸上依旧带着笑,我说,“我想通了,我要那件生日礼物——那辆MZ0622!现在就要!”

杜睿添瞬间便想通了前因后果。一双眼紧盯着我的额头,微抿的嘴上写着不赞同。

扁着唇,定定的看着父亲,打定主意不肯退缩。

父亲似乎也有些了悟。

于是,他笑了笑,道,“睿添,打电话叫她过来吧。”

杜睿添和我皆有些意外——我爸,居然默许了?

我以为还要经过一番抗争才能取得的胜利,就这么——到手了?

又一个小时后。

我和杜睿添并肩站在门口。他的嘴唇一直紧抿着,身板挺得僵直。

笑笑,故意不去看他。此刻我身上穿着宽松的背带牛仔裤,白衬衫,脚上蹬着马头靴,右手提着工具箱,左手拎着一把小巧精致的斧头。尽管额上的伤口仍然很疼,心情却是闲适而悠哉。

有生以来我第一次这么有耐心的在等人。

等着尖锐的刹车声伴着西下的夕阳响起在这郊外的别墅前。

等着明黄车里钻出的那道艳红的身影。

终于——

窈窕的美女从明黄的车子里摇摆生姿的踏出来,酥软娇嗔的声音随之响起,“什么事这么急啊!大老远的把我叫过来。人家忙了一天累得全身都快散架了!老头子一点都不知道心疼人!”

“大小姐真是有分身术啊!”看到我,她颇有些意外,“大小姐今天还真是让我刮目相看呢!” 瞄了瞄杜睿添,她别有用心的道,“虽然比这个是差了点,也总好过捡别人用过的破烂吧!”

“别太过分了!”杜睿添向来淡然的脸上带着怒。

好一句“别人用过的破烂”,若是放在两个月前,我又会为了这句话抓狂不已吧?

笑笑,在她诧异的目光中点点头,我说,“破烂吗?只怕这样的破烂也不是你想捡就捡得到的吧!你问问我哥,他是破烂你是什么?破鞋吗?”

脸上青一阵白一阵,她狠狠跺了跺脚,撂下一句“走着瞧”便悻悻钻进屋里。

不一会儿,书房里传出女人尖锐的喊声。“那个神经病!她有心理问题就应该去看医生!要不要我帮她介绍个精神科医生?”

笑笑,伸伸胳膊再活动一下头颈。拍拍手中的工具箱,转身看着杜睿添,夜幕下的他看起来既模糊又辽远。此刻,站在两条线之间的他,他的心情,是怎样的?

我的心忽然有些微凉,却只是笑笑,说,“哥哥,我要开始了!”

……

夏夜,也可以薄凉如水。

舒展了酸痛的胳膊,接过杜睿添递来的湿毛巾,抹干了脸上的汗,心满意足的瘫坐在地上。

“小心!凉!”他说。

笑笑,不以为意的摆摆手。

他又递过一瓶拧开盖子的矿泉水。也不道谢,接过来便咕咚咕咚喝到痛快,用剩下的水冲净了手,喉咙里发出满足的咕哝声。

打在关公像上的镭射灯,孤零零的穿透无边的黑夜,无声的照射出我们一站一坐两个身影:微微的透出某种难言的孤寂。

之前的三个小时,杜睿添一直如座石化了的雕像,默不作声的站在门口,看着我将崭新的甲壳虫砸毁到面目全非——

果然是破坏容易创造难!

只三个小时,二十几万的小跑车,从此变成一滩废铜烂铁:纯皮的座椅更是被划成一条一条,像个残破的门帘。

得意地打量着自己的劳动成果,就像在沙滩上堆砌沙堡的孩童,浑身带着说不出的酸痛,心里却有无法言喻的畅快。拾起地上躺着的唯一完整的“MZ0622”的车牌,任性的伸出手,由着杜睿添拉了起来。两手一摊,索性任性到底,我说,“哥哥,背我吧!”

微微一怔,他顺从的背转过去。

他的背并不宽广,却带了某种长久以来我一直渴望的东西,莫名的让我觉得温暖和安全。

静静的伏了上去,听着他稳健而强劲的心跳声,仿佛一切都可以不用理会,仿佛可以就此安睡。忍住眼中酸涩的感觉,慢慢闭了眼,却听他悠悠的道,“你总是如此任性!让人怎么放心呢?”

缓缓张开眼,一直潜藏心底,模糊到不着边际的某个念头一瞬间变得清晰无比。

苦笑,我道,“人,我无法左右,这死物,我总还护得了!”

默默背着我穿过客厅,父亲和宣颖姿都在座。后者一脸忿忿的青紫,却碍于父亲在场,发作不得。

自杜睿添背上探出头,露出孩提般开心的笑,摇了摇手中的车牌,我向父亲道,“谢谢爸!这份礼物,我很喜欢!”

脸上微微有些动容,父亲轻轻点头,“喜欢就好。”

我有些诧异,无论如何也接不过话头。

第二日一早,逐日医院的吴医生便被拉过来给我做检查。

其实不过是皮外伤,根本不值得如此大费周章,只是我的大事小情由杜睿添一手操办惯了,由不得我说不。

吴医生是逐日的老人,对我也不见外,被杜睿添问的紧了,便极不耐烦的道,“我都说了只是皮外伤,小心别沾着水,过几天就能好。你一遍一遍还有没有完了?怎么着?信不过我?信不过你就另请高明!”

杜睿添这才噤了声,摸着鼻子微微一笑。

我也跟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