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真的有一种水可以让你让我喝了不会醉,那么也许有一种泪可以让你让我流了不伤悲
——from《孟婆汤》游鸿明(《五月的雪》
睡袍在不知不觉间已无法蔽体,凌柯滚烫的身躯密切贴着我,用他的灼热渐渐融化我的冰冷。曜黑的双瞳紧紧锁着我动弹不得,抚在脸上的手劲倏地加重,他沙哑开口,“蓂子,我要进来了。”
点头。脱口的惊呼随着他的深入溢出唇齿。
“痛——”
与那声惊呼一同响起的,还有门外焦急掀动的门铃声。
两人不自觉的止住了动作,仿佛早已预料到来人是谁,凌柯定定的看着我。眉头紧锁,无法抑制的颤抖着,他还深埋在我体内,我的指甲亦嵌在他的手臂里。
深呼吸,逼退冲到眼角的灼热,我说,“求求你,不要停。”
门铃依旧锲而不舍的响着,凌柯仔仔细细的看着我,“蓂子,告诉我,说你不会后悔。”
指甲加深了力道,发疯了一样摇着头,“我不会后悔!”
黑亮的瞳闪着妖异的色彩,双手扶着我的头,“看着我——看着我的眼睛。我是谁?”
慢慢的笑了,我说,“凌柯!凌柯!你是凌柯!”
他笑。如同张开双翼的黑色天使,慢慢在我体内抽动起来。“记住,我是——凌柯!”他说,“请你,一直,一直喊我的名字!”
“凌柯!凌柯!凌柯!凌柯……”
当一切归于平息,震天响的门铃不知在何时也已陷入静默。
麻木的扯动唇角,慢慢移动酸痛的身体从凌柯胳膊底下钻出来。拉过被单裹在身上,跳下床,头一晕,险些支持不住。
支着床角定定心神,低头看到曝露在空气中的颈上布满淡淡红色的吻痕——走到这一步,已经由不得他不放手了吧?
直直走到大门口,猫眼那头,全身僵硬的那人手里攥着钥匙颓然立在门外。
心中顿时百味陈杂:前段时间才换了锁芯,也许冥冥之中就是为了今日挡住他。
颤抖地扭着门锁,细微的声音立刻就惊动了他,抢在我之前拉开门。然后,他呆住了。“你——你竟然——”空气里充满肃杀的味道,他的眼里现出嗜血的光芒。
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被单裹着的小腿上,几滴殷红的血迹已然干涸,那是我的——处子之血。
“哥哥……”努力扯动唇角,却完全笑不出来。“你十几年来守着的东西已经——没有了!”想着当初他信誓旦旦的说着“我等得了十年,自然也能等到我们结婚!到那时,我要你完全属于我”,那样的誓言如同一条无形的鞭子,每一下都抽在我内心最软弱的地方,让我几乎快晕厥过去。
可惜,我终是铁石心肠的叶蓂子。缓缓垂下眼,拳头在身侧攥紧,艰难的吐出最后的判词:“哥哥,由不得你不放手,我——已经不是你的蓂子了!再也不是了……”
啪——
他猛地一巴掌挥出,脸上一阵疼,我如断线的风筝跌倒在地上。因为力道过大,额头重重撞在鞋架上,湿热的液体沿着发丝流下来,眼泪亦不受控制的夺眶而出。
我,终于逼得他出手了啊!
僵硬的身躯似乎有一丝颤抖,慢慢抬起头迎上他惨白的脸,我说,“哥哥,放手吧!我再也不是那个你小心呵护着的孩子了!”
“闭嘴!”砰的一拳挥在墙上,他咬着牙一字一字道,“就算你瞎了残了,甚至不能动了——只要你还有一口气在,我就绝不会放手!”
“谁敢挡着,我就遇神杀神,遇佛杀佛!”恶狠狠吐出最后一句,他头一不回冲下楼去。
冷风自敞开的大门涌入,一寸一寸鞭笞我瑟瑟发抖的身体。仿佛最后一点力气也随着他的离开消失殆尽,维持着之前跌倒的姿势趴在地上,慢慢展开四肢:从前的叶蓂子已经死了吧?一定是的。
好冷。
真的好冷。
不止是身体上的;更是心灵上的;冻彻心扉。
这世上,还有什么能温暖我吗?
许久,许久。一个温暖的躯体俯下身来捞起我。
“对不起。”缩在他的颈窝里,我喃喃自语。“对不起,凌柯。”
“傻瓜。”他说。轻柔的。“你一辈子都不需要向我道歉。如果觉得愧疚,就好好爱我吧!”
双手环住他的颈项,像菟丝花一样努力从他身上汲取所有的温暖。深吸气,我对凌柯,也对自己说,“会的!我会爱上你的。”
……
自从那日撂下狠话离开,杜睿添再没有出现过。然而,就在我以为他已经彻底死心了的时候,来自君悦的攻击却更加猛烈了。
尽管吸取了之前惨败的教训,姚安桐和一众幕僚亦打起十二分的精神全力备战。然而到了月底结算,上个月折损百分之二十的老客户同这个月的损失相比仍然是小巫见大巫!
会议室里气氛冷凝如冰。
那些道貌岸然,各怀私心的老狐狸们一反之前的相互指责窝里斗,统一将枪口对着我来了。各个冷脸端着,比死了老娘还严肃。
“提不出合理化建议,你们都看着我干什么?我脸上有字还是有钱?”
右手挥出,啪的一声,又一古只董花瓶化为碎片。
一边唇角翘得高高的,我也如吞了火药弹。“逐日这些年就是养了一群猪也会比你们有用!抢生意抢不过人家,窝里哄倒是头头是道!”无视姚安桐要我稍安勿躁的眼神,转身继续打烂会议室内所有可以打破的东西,我的话令那些老家伙再坐不住,“一会儿是不是有人还想说:大小姐,您就行行好给杜睿添下个跪,磕个头,然后洗干净了躺到床上等他,是不是?”
“大小姐,”王曦任涎着笑脸想缓和气氛,“您这话太严重了!”
“严重?”冷哼,“不然你们摆出那付哭爹死娘的臭脸给谁看?”
“大小姐,”又一人慢里斯条开腔,“公司出了问题所有人都很着急。逐日的确是叶家的逐日,可我们也跟了鸿哥几十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更何况,逐日也有我们的一份股,不说钱多钱少,那也都是我们拿命换来的!”他的一番说辞博得其余人的赞同,立即便有人跟着附和。
挑眉,冷冷一眼扫过去,那人全无惧色,想来是早已打算好了今天前来逼宫。“很好,”我说,声音轻柔,带着危险。“你有什么好的提议。”
“好的提议谈不上,”他也不含糊,“只是我个人觉得,现在逐日需要一个能带领大家渡过难关的领航人,但是,大小姐您,似乎不太适合!”
果然。
不怒反笑,我和颜悦色的,“那你认为谁合适这个位子呢?”
并没有意料中的暴跳如雷,对方微微一怔。
不给他喘息的机会,我话锋一转,“我不适合,难道姚经理也不适合?那谁适合?你?还是他?”随手指着一人,我就着他完美的开场如约开始咆哮,“我老子还活得好好的呢!你们就开始打逐日的如意算盘!逼宫?还会不会点别的?”
桌上的文件档案乱抛出去,也不管砸中了谁。“我还就告诉你们了:合适也好,不合适也罢,我还真就不在乎。谁要是觉得跟着我叶蓂子没出路,您只管拍拍屁股走人,您那股只管卖给我,保证给您个好价钱!”
“各位,”眼见事情不好,姚安桐站出来,“大家要对大小姐有信心。只要大家团结一心,就一定能共度难关的!”
“对!对!姚经理说的没错!”王曦任也跟着附和,“大小姐年纪还轻,以后一定会更好的!是吧!”
有了他们两人的调和,场面略有些缓和,然而大多数人仍旧沉着脸。我也管不了那么多,走过去打开会议室大门,“散会。谁有什么意见的,要么留下来,要么单独找我!”
人群鱼贯而出,又是不欢而散。
现在每次例会,都如同上绞刑架。
姚安桐过来拍拍我的肩膀。勉强笑笑,我靠着门板,全身力竭,移动不了半步。
“迟早有一天,他们会将我生吞活剥!”我说,眼里却不见丝毫懦弱。
“你怕吗?”他问。
挑眉。“最难过的一关都已经过去了,我还有什么好怕的。”
“真别说,你还真是遇强则强!”他笑。戏谑的,“不过,小叶子,你这叫自做孽不可活。”
苦笑。甩甩头,我说,“树根哥哥,你别走了。我一个人还真是应付不来!”
摇头,他说,“不,小叶子,你的生活中,并没有预留我的位子。洒脱点,你不是已经选好了该走的路吗?”
沉默。
他指着门外,“喏!你的未来已经来了。”
转头。
孩子气的笑脸闪在门口,凌柯搔着头,“公主殿下,你凶起来好吓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