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现言牵丝戏:半城烟雨半城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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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渐乱的处境

他愣了好久,不知道该怎么开口,但还是下了勇气,问了出来。“顾家怎么样了?”顾旻皓有些担心,他是因为顾家去东北而来的巴黎,可如今已经1935年了,四年了!东北沦陷四年了,顾家撤到南京四年了!一切都太快了,“还能怎么样?国家如此,顾家也不过是大厦将倾罢了。”顾旻棋叹了一口气,

这样话,顾父从来都不承认,但却是最真实的事实。战火四起,他们顾家手上,哪里还有兵?顾旻皓也叹了一口气,“那就早点回上海啊~”他安慰的说着,顾旻棋噗嗤一笑,“我的小少爷啊,你就在巴黎好好读书吧。”

顾旻棋不知是笑好,还是难过好。语气里,满满的都是无奈。“姐,你跟爸爸说说吧,我想回国。”顾旻皓讨好的说着,谁料顾旻棋一下子就不开心了。“别说爸爸了,我都不会同意你回来的!”她突然抬高的声音,让顾旻皓心惊。究竟是怎样的战局,能让他们这样担心?担心到不愿让他回国呢?

默了一瞬,“我在巴黎能干什么?”顾旻皓不满,顾家人都只把他当孩子,可是他真的只是个孩子吗?“没事吗?爸爸不是把苏家的丫头送到家里去了吗?”顾旻棋调笑的说着,他们青梅竹马,要说没有感情谁相信呢?“姐,爸爸果然是有阴谋的!”

顾旻皓不开心,他和苏曼云之间的感情应该是纯粹的,为什么顾家人一定要把利益给掺进去?“旻皓,你真的以为苏家人没有他们的如意算盘吗?互相算计罢了。”

互相算计?是啊,互相算计。苏家依靠顾家的军方势力,顾家依靠苏家的经济实力。谁又要去怨谁算计谁呢?

“好了,我真的要去上班了,你也赶紧睡觉吧。”顾旻棋听电话那边没了声音,就知道顾旻皓其实也开始思考了,便挂了电话。顾旻皓还没来得及和她说一声再见,电话那边就已经传来嘟嘟的声音了。他愣愣的挂掉了电话,躺到了床上。

一天比一天乱的战局,究竟什么时候,他才可以有回去的那一天呢?靠在自己的床头,看了看檐角的月亮。究竟什么时候,才可以回到自己的祖国呢?

大清早,苏曼云都没有叫醒顾旻皓就出门了。因为今天是周六,和徐啸承约定好考试的时间。认真的选了一件衣服,不知道为何,就是想要漂漂亮亮的出现在徐啸承的面前。

她敲了敲门,过了一会,门才啪嗒一声打开了。徐啸承一件白色衬衫,外面套了一件墨蓝色的马甲,本就儒雅的人,更平添了一丝稳重。他对苏曼云笑了笑,然后侧身让她进屋。

苏曼云坐到餐厅的凳子上,徐啸承有些奇怪。“书房。”他提醒的说了一声,苏曼云愣了,今天不包早饭的吗?她眨巴眨巴自己的大眼睛,“徐教授,今天没有早饭的吗?”委屈的看着他,他也有些吃惊。“你没吃?”

问的理所应当,苏曼云就不懂了,上次她吃饱了来,徐啸承给她做早饭。今天她没吃,居然又没早饭了?她诚实的摇了摇头,徐啸承有些无奈。“只有小面。”叹了一口气,然后就看到苏曼云使劲的点着头。

徐啸承熟练的从一边的水池上拿过青菜,然后仔细的把叶子上沾着泥给洗掉。苏曼云等的无聊,干脆凑到厨房,靠在门上看他忙碌。“徐教授,你学什么都很快吗?”他切香葱的手愣了一下,“怎么说?”他有些不解,总是跟不上这个小丫头的节奏。

苏曼云噘了噘嘴,“为什么我又学不会拉丁文,又学不会做菜。”她有些丧气,看着徐啸承熟练的刀法喃喃自语着。“骐骥一步,不能十里。驽马十驾,功在不舍。”徐啸承微微扯了扯自己的唇角,耐心的宽慰着她。“唉~”谁知苏曼云却更难过了,“我要什么时候才能望一望您的项背呢?”

她开始感叹,徐啸承拉丁文和厨艺比她好也就算了,他在巴黎这么多么年,怎么古文也还记得这么清楚?“现在。”谁知徐啸承突然停下手,转过头对她诙谐的一笑。苏曼云半天没反应过来,然后才发现他在说什么。

静静的看着他把面条给下锅,然后煎蛋,然后把青菜给放到锅里。不一会,他的方向就开始有些烟雾缭绕了。白色的水蒸气,把他的背影湮没,只留一块模糊的黑色,看上去捉摸不透,又让人想要去琢磨。

他打开窗子,微风吹了进来,把雾气吹散。他把面捞了上来,然后转身递给她。他的一个转身,却恰好对上了她灼灼的目光。一瞬间的停滞,四目相对着。徐啸承的眸子就像一汪深不见底的泉,总是如此波澜不惊。“咳咳…”苏曼云有些尴尬,伸手接过了碗。

却一瞬间接触到了他的大手,还是那样,厚厚的茧让人无法联想到他其实是一个正儿八经的读书人,是一个不折不扣的有钱人。苏曼云低下了头,任由碗里的雾气遮住她的视线。

徐啸承愣在那里,静静的看着她远去的背影。大拇指轻轻摩挲了一下刚刚她触碰到的食指,似乎有一点异样的感觉。她穿着白色的衬衫,还有一条红色的长裙,绿肥红瘦,果然如此,她看上去那么的瘦小。让人有一种想要把她拥入怀里的冲动,徐啸承摇了摇头,似乎是在嘲笑自己的不切实际。

这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他大概是清楚的,只是不愿意去承认什么。

苏曼云像个孩子,非常迅速的吃着面。距离昨晚最后一次进食,大概已经过去了十三四个小时,要说不饿,她自己都不相信。

吃完了以后,客厅里哪还有徐啸承的身影?她自觉的去厨房把碗洗好,然后走进了书房。徐啸承却在发呆,都没有听到门被吱呀一声的打开了。

他手上拿着一个红色的香囊,虽然说是红色,但是也只是模模糊糊的可以辨认出着被磨损的颜色,是红色的罢了。褪色的红,配上有些耀眼的金线,在徐啸承的手上显得有些突兀。

苏曼云走进,才发现那香囊上绣着一个‘啸’字。“徐教授的香囊真好看。”苏曼云坐了下来,把自己的脑袋凑了过去。徐啸承笑着摇了摇头,“再好看,也旧了。”他理了理香囊下面挂着的流苏,把它轻轻的放到了一边。苏曼云凑近才闻到一股香味,是槐花。

“是槐花?”她问了一句,徐啸承没有说话,“是考试!”过了一会,他才悠悠的开口。然后从一边的抽屉里拿出了卷子,递到了她的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