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现言牵丝戏:半城烟雨半城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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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7章 微笑与哭泣

喀嚓——

门锁响了一声,然后是啪嗒的关门声。

她紧张的拨响了琴弦,糟了……她想着,然后只能将计就计,开始弹曲子。徐啸承皱了皱眉,还以为自己听错了。今天被那些学生给灌了不少酒,果然有些上头。该死的叶以凉,说好帮他解围的,灌起酒来却比他们还积极。可是桌上却放着蜡烛,一直亮着到客厅的沙发上。他顺着烛光的指引,看向了客厅深处。

女孩的发遮住了眼前的流光,低头仔细的看着手中的琴弦。忽而淡淡的歌声飘起,“我有一段情呀,唱给那诸公听,诸公啊各位,静呀静静心,让我来唱一首绍兴景……”

不知是不是她的歌声,徐啸承竟驻足在那里,呆愣的看着她被烛光印的发红的脸颊。他听着这久违的吴侬软语,突然间心猿意马。苏州评弹,却唱绍兴景?

纤长的手指慢慢停下,她抬头看着伫在那里的徐啸承。他眸子里带着一丝微妙的神情,注视着她清秀的脸庞。她有点紧张,倏的站了起来,小心的放下琵琶。鬼使神差般的,在他灼灼的目光下,走近他。

暖暖的烛光,给他镀上了一层太阳的光芒。柔情的眸子久久注视着这个矮她几乎一个头的女孩,心里的防线在顷刻间崩塌。或许真的是酒精的作用,他张开双臂,紧紧的拥她入怀。

突如其来的拥抱,让她身体僵硬。大脑里一片浆糊,已经完全转不过来了。她的头埋在他的肩膀上,衣领处淡淡的槐花香却叫人窒息。是,窒息的毒!暖暖的温度从他身上过度过来,她甚至感觉到自己有些发热,晕晕乎乎的沉浸在这个拥抱里。

“曼云……谢谢你……”

他低沉着声音,慢慢的说着,而她的后背却一阵酥麻,叫人说不出话来。温度突然消失,他拉开了他们之间的距离。伸手宠溺的揉了揉她的头发,“谢谢。”又是一句道谢,听的苏曼云发愣。“怎么了?”看着失神的她,他有点紧张。到底是僭越了吗?

苏曼云吞了一口口水,“原来老师真的喜欢……这首曲子。”顿了一下,多希望自己刚刚一个口误,就把自己心里的话给说出来了。“是,你改编的很好。”他笑着说,转过身,竟不敢去看她。

她有些失落,“原来老师听过《无锡景》!”她咂了咂嘴,看着他伟岸的背影有些神伤。徐啸承平复了一下自己的心绪,转过头,笑眯眯的看着她。“对了,今晚说要请你来家里吃饭的。谁知道给叶以凉灌了那么多酒,你一定还没吃吧?我……”“我来做!”

苏曼云打断一直叨叨叨的他,突然很喜欢这个因为酒精而与以往不同的他。徐啸承一皱眉,“你会做饭了?”充满疑惑的问着她,“士别三日,刮目相看嘛~”她的眼睛眯成了一道弯弯的小月牙,看上去俏皮可爱。

“寿星大人好好休息,我去给您做饭啦~”苏曼云侧着头,朝他卖了一个萌。他噗嗤一笑,然后坐到了沙发上。见她在厨房忙活,他干脆拿起了她放在一边的琵琶。轻轻抚摸着琴弦,“苏州……”抿了抿嘴,思绪远飞。

如果那一年,父亲不曾离开绍兴老家,如果母亲不曾带着他和弟弟去到沪海,或许一切都不会发生。或许他现在,已经是戏班子的班主了。可是现在似乎也没什么不同,同样是戏子,只是他却无时无刻都在演罢了。

嗞溜一声,是油入锅的声音,打乱了他的思绪。他小心的放下琵琶,转头看着在厨房里手忙脚乱的她。她系着他的围裙,说是他的,可他却从未穿过。手上拿着调料盒,却在仔细的寻找着什么。或许是因为分不清盐和糖吧?

这都是他曾经最想要的未来,如今近在咫尺,他却只能任由她远走高飞。他在奢望什么?这一切,不过都是黄粱一梦,转瞬即逝罢了。

眼眶竟莫名的有些湿热,有多久没有感觉过心痛的感觉了?“老师老师,我做好啦~”苏曼云端着一大碗面条,打乱了他的思绪。他望着欢快的她,浅笑着回了一句,“来了。”然后站起身,走到餐厅。

“小时候大哥总是会给我订一个生日蛋糕,但却只有银心最懂我,会给我做一碗长寿面。”她把几乎是一整盆的面条推到了他的面前,徐啸承有些哭笑不得,这怎么可能吃的掉?“你也吃。”他拿起碗,给她夹了满满一碗的面条,递到她的面前。苏曼云接过,然后看着他夹起面条,轻轻的放进嘴里。“咳咳咳~”

她假咳三声,徐啸承不明所以的抬起头来。“老师,生日快乐~”她不知道从哪里把她那一盒巧克力给变了出来,徐啸承有些惊喜,慌忙接过。他仔细的看着精致的盒子,看的苏曼云都有些羞涩了。显眼的My Love,让人不自觉的脸红。

扯唇浅浅一笑,“谢谢。”他并没有打开盒子,却已经很开心了。“老师你不打开看看吗?”苏曼云突然有些失落,他该不会被这两个单词给吓到了吧?“曼云送的,一切都好。”他点点头,珍重的放下盒子。被他这么一说,她也开心起来了。

看着她泛红的脸颊,他似乎也忘记了这情非得已,只记得这片刻的温暖。“快吃吧,面都要凉了。”温柔的笑着,似乎能让这季节已经枯萎的花,重新焕发生机。她使劲的点点头,不住的样嘴里扒着面。似乎都忘记了,要问徐啸承她做的怎么样了。

面条有点咸,而且一滴油也没有。这大概是他吃过的最差的一餐,却是他心里觉得,吃过的最好吃的面条。他吃面的同时,用余光一直注视着她。她吃面条的样子是那么可爱,就像一个小孩子,似乎不懂得要咬断面条一般。看着看着,他忍不住笑出声。苏曼云一脸懵的抬头看着他,嘴角还留着一抹汤水。

“怎么都不知道咬断?”他嘴上说着,手却在口袋里掏出了一块手帕。“啊?”她还没反应过来,徐啸承握着手帕的手却已经伸了过来。温热的手帕,像一阵微风吹过,轻柔的拂过她的唇角。苏曼云愣在那里,任由他把她的嘴巴擦干净,然后露出一丝羞赧。被他触碰的唇角,像被蜇了一样,又热又红。

赶紧低下头,不想让自己失神的样子被看到。“不…不是长寿面嘛…银心说…不咬断就可以长生不老…我…我…”我希望老师可以福如东海,寿比南山。

只是后面的话,她却没有说出来,或许连自己也觉得这种想法很愚蠢吧。“谢谢。”徐啸承有些感动,没有想到她这样做居然是为了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