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现言牵丝戏:半城烟雨半城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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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新桥再遇

她伸着腿,有一下没一下的用拖鞋敲打着地板。看着从客厅照进来的晨光,心情不错。

顾旻皓嘴里塞了一块三明治,手上还端着两个盘子。“喏。”他含糊不清的叫了一声苏曼云,她立刻反应过来,转身从他手里拿过一个盘子。

咬了一口三明治,她的表情有些扭曲。“为什么有青椒?谁告诉你三明治里要放青椒?”细长的眉紧紧的扭曲在一起,浑身上下每一个细胞都在抗拒着这块有青椒的三明治。

顾旻皓撇撇嘴,“不爱吃就别吃,再说了,谁说三明治里不能放青椒?”他继续低头吃着,无视了苏曼云从上到下的拒绝。

终于,他吃完了,撂下勺子,擦了擦手和嘴。“我走啦~今天有约~”他灿烂的对她笑着,苏曼云却撇过了头,懒得理他。“喂喂喂,你这是什么反应?”顾旻皓见她一脸嫌弃的样子,非常的不满。“嫌弃的样子。”苏曼云不想拌嘴,冲他吐了吐舌头,故意气他道。看她如此,顾旻皓撇下一个白眼就转身离开了。

刷好碗,她窝在阳台上的靠椅上看书。都是顾旻皓从巴黎大学图书馆给她借来的,看着一个个像抽象派手下画出的符号般的拉丁文,苏曼云表示无奈。

抬头,看了一眼窗外。麻雀停留在屋边的树上,叽叽喳喳的叫着。偶尔扇动着翅膀飞两下,然后又停在了树上。四月的巴黎,不冷,也不热。暖暖的样子,让人昏昏欲睡。

干脆合上书,她站了起来,准备出门。这么好的天气,为什么要待在家里发霉?自从上次在法学系的课堂上见到了徐啸承,她就下定决心一定要考进巴黎大学。算上今天,也有半个月了。

除了上次和顾旻皓大半夜的跑去锁桥以外,她都没有再出过门。书是一本又一本的看,然而,还是不懂。

顾旻皓的小别墅离锁桥不远,白天的锁桥,依旧有些熙熙攘攘。在让人困乏的春天,倒也显现出这个城市的生机。

趴在锁桥的栏杆上,不远处还有一座桥。“请问,那座是什么钱?”苏曼云蹲了下来,问着一边的流浪汉。这些流浪汉在巴黎并不少见,然而他们自己又或者是路人,从来不会看不起他们,因为他们,也是有自己的手艺的。

绿眸的流浪汉抬起头,放下了手中的琴。用自己最温柔的声音对苏曼云开口,“美丽的小姐,那是巴黎最古老的新桥。”苏曼云轻笑,最古老的新桥?

那抱着琴的流浪汉似乎看出了苏曼云的不解,“它的名字叫新桥,却是巴黎最古老的桥。”听着他的解释,她这才点点头。一座叫新桥的老桥?

跟那流浪汉道完别,她漫步去新桥。这样的名字,总是让人感觉很可爱。脚下的步伐慢慢加快,不一小会,就走到了新桥。这个最老却最新的桥!

苏曼云趴在栏杆上,微微的湖风划过她清澈的脸庞。轻轻捋了捋被暖风吹的凌乱的发丝,看着船家悠悠的划着小船,经过这不算太高的桥洞。偶尔几个实在过于悠闲的船家,还会抬起头来和她打个招呼。

她轻轻的笑着,似乎和这浪漫的巴黎融为一体。闭上眼,静静的享受这片刻的宁静。“苏小姐?”背后传来一阵低沉的声音,虽然听了这么多遍,但这无意的响起,还是让她感觉到浑身都酥麻了。

“徐教授?”苏曼云回过头,发现他正笑意盈盈的看着自己。“您也来新桥散步吗?”苏曼云看着他,有些呆呆的问出口。徐啸承扯唇一笑,“不是,恰巧路过而已。没想到居然能碰到你。”他伸出手,指了指前方的路,无声的问着苏曼云愿不愿意和他一起向前走。

她几乎是想都没有想,就顺着他的方向走了过去。“怎么?心情不好吗?”看着她有一些沉闷的表情,徐啸承轻笑着问出口,想要带给她一点轻松。她摇了摇头,“在顾旻皓家都快憋死了,所以出来透透气。”

徐啸承愣了一下,疑惑的用余光打量了一下她。“你和顾旻皓?”没有丝毫八卦的意思,这样的话从他口里说出来,就只有像苏怀天盘问她是不是早恋的语气一样。“不不不,只是爸爸和顾司令是旧交,我与顾旻皓又是打小就认识,所以就让我借住在顾家了。”

他笑着摇了摇头,满是调笑的开口,“苏怀天也太宝贝你这个妹妹了!”他突然想到自己和苏怀天在巴黎留学的样子,那时就见他经常看一个小姑娘的照片,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有恋童癖,只有徐啸承知道,那是他的宝贝妹妹。

苏曼云红了脸,有些尴尬的挠了挠头,“他才不宝贝我呢!我啊,可是被他赶到巴黎来的。”想起离别那天滔滔不绝,说个不停的苏怀天,她就有些想哭。或许直到那一天,她才知道,苏怀天有多在乎她。

看着她的这副表情,徐啸承对她对苏怀天的感情已经了然于心。她是一个口是心非的人,她很在乎苏怀天!“徐教授,哥哥问过理想是什么,我说理想就是一家人可以平平安安,他却摇头。你和哥哥那么熟,你知道哥哥想要的答案是什么吗?”

她突然想到了1931的时候,苏怀天曾经问过的这个问题。她永远记得那一天苏怀天在听到她的答案以后,脸上浮现的表情。是庆幸的,但也是失望的。徐啸承转过头,停下了脚步。“一家人平平安安是你的理想没错,苏怀天摇头,大概是因为他想要的是天下的太平吧。”

他不可能给她讲的那么透彻,也要遵循苏怀天的意思,不能让她理解的那么透彻。“那么,徐教授,你的理想又是什么呢?”她侧着头想了半天,赞同的点了点头,又看向他。他皱了皱好看的眉,无比敬重的表情让苏曼云震惊,她在等,等他一个崇高的理想。

“明天。”他富有磁性的声音淡淡的从那薄唇中飘了出来,她有一些迷惘,“明天?”甚至重复了一遍他刚刚说的话,却依然一无所获。他轻轻笑了两声,似在笑她的年幼,又似在羡慕她那纯真无邪的思想。“等你长大了,就会明白。”苏曼云幽怨的抬起头,“那我什么时候才可以长大?”

从小到大,苏怀天对她说过太多的长大就会了解,多到她已经不想再听到这几个字。“或许明年,或许毕业,又或许,就是明天也未可知呢?”她又迷惑了,为什么今天徐啸承说的话她总是听不懂呢?他看到她这一副小表情,遂又安慰的开口,“不过啊,我倒希望苏小姐永远都不要长大!毕竟,小时候的真,是长大以后所不会拥有的。”

听到他这么说,苏曼云终于露出了一个笑脸。“那可好,承徐教授吉言,曼云就一辈子都做个孩子~”她走到他面前,低下头,去看他垂下来淡笑的脸庞。徐啸承无奈的摇了摇头,唇角挂着一抹让太阳自愧不如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