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回长得不高,一米六五左右,一头干净利落的短发,薄嘴唇,身体算比较结实,平时话不多,做事勤勤恳恳,就是传说中的三好学生的模样。班上几个活跃的女生总喜欢有事没事“调戏”他,他的脸一天到晚总是红彤彤的。教我们语文的刘老师是一位刚从师范毕业的女老师,长得并不怎么好看,青春的痘痘爬满了整张脸。因为周回生了一副好嗓子,善朗诵,尤其深得语文老师的欢心,我们就给他取外号为——小宠。
女生的小宠。
我不喜欢周回,太女孩子气了,每次看到他的脸,我仿佛能看见四个大字——来者不拒。当然,我们班不是怡红院,虽然女魔头像个老鸨的样子。
秋天好睡觉。
也不知道怎么睡着的,反正是崔森拿书推了推我才恍恍惚惚睁开了眼。
“范简简,范简简,醒来了。”他念我的名字念得很好听,“范”字念得很轻,听着就像“简简”、“简简”温柔的不像话。也许是刚睡醒的原因,以为是许深正在身边。
“许深!对,许深。”转头看见班上的几个男生都回来了。
我慌忙站起来,脚麻了一下子没站稳差点摔了一跤,原地动了两三下适应之后急忙奔向办公室。
办公室的门大开着,我快速从门口一过瞟了一眼,没看见许深。
回来我试着问赵一德,他也是那六分之一。
“赵一德,许深怎么样了?”我走过去敲了敲他的桌子,弱弱地问。
他正在埋头写检讨书,抬头扶了扶眼镜,吐出几个字又低下了头不理我。
“哦,他回教室了。”
回教室。嗯,回教室就好,至少不用担心请家长,终于可以缓一口气了。
下午的几节课在我的持续走神中进入了尾声,只等着英语老师说出那句下课就全员释放了。
我收拾好书包,来不及跟崔森打个招呼就出了教室,我知道许深会在校门口右拐的第五棵大树那里等着我。穿过人潮,出了校门,到了老地方却没有看见许深的身影。
我低头踢着脚下的石子,心里焦灼不已,来回转悠,不时地看向校门口,看着一张张熟悉的或陌生的脸从我身边一晃而过,没有一个是许深。
“范简简,范简简!”
崔森朝我跑过来,他的大书包压得他喘不过气来,随着他的跑动摇晃得很厉害,我在想他的鼻子下面肯定还挂着鼻涕,一起摇摆。
“呀,你还在这里就好,呶,给你。”
他把手上拿着的一张试卷递给我,卷子有些皱巴巴的。他的脸倒显得很干净,没有鼻涕。
“谢谢你,崔森。”这次我没有念错名字,两个字发得很清晰。
“没事,之前你出教室课代表发的,要不是付健刚刚提到,我都忘了。”他擦了擦头上的汗,微微喘着气说。
“要是你带回去了,你就帮我写好了,又不是第一次。”我开玩笑说。
一下子气氛有点尴尬,可能是今天一整天我都没怎么露出笑脸,突然开出的玩笑明显让他还反应不过来。
“呵呵,那我先回去了,付健还在等着我。”说完,他摆摆手,向反方向走了。
崔森没走多远,许深就出现了。
他背着单肩包,一路看着我走过来,我受不了那么直接的眼神,躲避着侧过身磨蹭着脚下的水泥地。
许深从来就不用我多说什么,能看透我的心,这让我害怕。
“走吧,我没事,回家。”
“我……我……,你怎么这么晚才出来。”我扯住他的书包,拖着他停下了脚步。
“噢,有一道题解不出来,和学习委员讨论了一下,忘记了时间。”
他说的风轻云淡,我心里却是波澜万丈。
“亏我还那么担心你,哼!”
我气冲冲地朝前面走去,他也没争辩,跟着回了家。
晚上吃饭,许深照往常一样把他碗里的肉要夹给我的时候,我把碗挪到一遍,对他翻了一个白眼。
“英雄不吃嗟来之食。”
“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
我眼睁睁看着他把那块肉放到了自己的嘴里,还是那种慢动作播放。
“你、你、你,我再也不要理你了,你还气我。”
我把碗里的菜都扒拉到了他的碗里。
“给你,给你,都给你吃,吃吃吃,撑死你。”
许深望着怒气冲冲的我,笑了笑,低头吃饭。
“你怎么都不安慰我。”
我抢过他的碗,筷子拨弄着将到嘴的饭粒,撒了一地。
“真是拿你没办法。瓜瓜,我不笑呢,你又要闹,我一笑,你又要闹。我要怎样才好。”
“我,我要你……反正你不许笑!”
“好好好,我不笑行了吧。”
说完,他真的不笑了,一本正经捡起饭粒。
“快点吃饭,吃完把作业写完好睡觉。”
他放下筷子,走到床边,把书包里面的书倒在床上,拿出两张卷子回到桌上铺开来做题。
我边拿筷子把饭菜在碗里搅来搅去,边用余光偷看许深的表情。他做作业很认真,在草稿本上一遍遍演练,再把本来空荡荡的试卷填满。我看见另一边的草稿本上出现了不同于许深的字迹,猜想着大概这就是来自于他口中的学习委员吧。
连化学公式都写得那么漂亮,人肯定也很漂亮吧。
后来我见了面才知道。许深口中的学委长得真的是惊为天人。惊为天人的丑。一张大饼脸就算了,还留了一头特油腻的短发,一直很想问她——“学姐,你们家是杀猪的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