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装了,我都知道了,你还跟我这儿藏着掖着。”李丹甩了个意味深长的眼神给我,等着我的下文。
“我吃饱了,你慢慢吃。”
“哎呀,别走呀,我不会跟别人说的。”她站起来小声地在我耳边说。
“我们没什么事情,你能不能不要这么八卦。”我眼角都没抬一下直接走出去把饭菜倒进了门口的垃圾桶。“真难吃,看着都恶心。”我瞥了一眼李丹,她恶狠狠地瞪着我。
“范简简,你什么意思?”李丹把筷子插在饭上,直直走到我旁边。
“我没什么意思呀,只是说食堂的饭难吃,你以为是说什么?”我侧过身子,抬头看着她。身高不够,眼神来凑。
“你……你……不就是有人撑腰么,犯了错也有男朋友扛着,你爸妈知道你早恋么?”李丹挑着眉毛,昂起头,故意把“早恋”两个字拖得老长。
“你别胡说!”我感觉到眼泪要流出来了,不敢再看她的眼神。
李丹显得更加得意了,自以为戳到了我的痛处,“这么说是真的洛,难怪那天我听说班主任在说什么早恋什么的,原来真的有这回事,可以嘛,范简简,许深那么帅怎么看上你的。”那个不知名的女同学过来拉住李丹的手,别说了,免得大家看着,走吧。
这个有些微胖的女生,皱着眉头看着我,有些不耐烦地劝着李丹,估计是经常帮着李丹擦屁股。
食堂还是热热闹闹的,我们的声音显得有些无力。大家依旧陆陆续续的来来往往,没有人好奇,更没有人驻足。
“我还懒得跟她说,又不是什么大事,装什么装。我们走。”李丹她们带着饭盒往后排走去,班上的女生都扎在那一堆吃饭,因为那里有龙嘉嘉。
我挪着步子出了食堂,一进教室就正好撞上女魔头,她没有看我,从我面前走过的时候带着一股和平常不同的香味,大概是换香水了。我回到座位屁股还没沾到椅子,崔森就开口了。
“范简简,你起来一下,我要出去。”
“哦,好。”
我呆呆地让开位置,崔森拿着笨重的书包从我的右肩擦过,我闻到他身上也有一股不寻常的香味。
“崔森,你就回去啊?不是还没放学么?”我一下子反应过来。
“那个……我家里有点事,我先回去了。”他把书包背在背后,抖了抖肩膀,没看我一眼,快速出了教室。
如果我早知道九年之后才能再见到他,那时候我一定多看他几眼,多跟他说几句话。我就以这样的方式告别了陪伴了我两个多月的同桌,我就以这样简单的问句告别了最简单的“朋友”。那些年,我遇到过各色各类的同桌,只是再也没有一个同桌他的名字叫——“吹森”。
崔森的父亲是一家文具公司的后勤组长,母亲是一家化妆品公司的公关经理,由于工作原因,他的父母长期分居两地,这次感情的破裂也无非归咎于他父亲的出轨,证据确凿,捉奸成双。崔母是个做事干练的女强人,他不喜欢崔森的软软弱弱,可是只有这么一个儿子,再不争气也是心头肉。法庭是公正的,不管是从道德品质还是经济条件上来说,崔森都应当被判给崔母。至于当征求崔森意见时,他只是漫不经心说了句“随便”。崔母就这样带着崔森回到了她的工作地江苏,转学手续什么的也办得很迅速,就像对崔爸爸的捉奸一样,私家侦探加耐心取证,就这么简单。这些小道消息来自于李丹,她总能从外面搜刮到很多消息,再整合成一个“真相”。因为崔森的闪退,李丹她们也直接忽略了关于我的那点儿花边新闻。崔森刚走的那段时间,他的家庭问题成了班上每天必谈的话题,各种版本的猜测,到后面越演越烈。甚至有人爆出“崔森不是崔爸爸的亲生儿子”、“出轨的其实是崔妈妈”、“崔森有病,要休学治病”等等说法。对于那些荒唐的流言,我一点儿都不在意,我关心的更多的是他留给我的最后那一行字
——希望你再见到我的时候,还能记得我的名字。
那张夹在我的数学书里的字条,没有落款也能猜得到名字,一笔一划都写得很用力,格外的工整。我在想着他写下这行字时的表情,为什么连再见两个字都没说出口。
崔森走后那几天我上学都是处于一种半梦半醒的状态,经常跌跌撞撞,许深看着我失魂落魄,也知道我是因为什么。我在班上变得越来越少言寡语,没人主动跟我说话,我也难得理会其他,以前我从来没觉得除了许深我居然只有崔森一个可以说话的人。我又变回了以前的自己,也开始不再怀念有崔森在的那些画面。
有人离开,就有人到来。世事循环,替补,再流转。
崔森的新闻被另一件大事取代。事情过去半个多月,学校进行了期中考试,作为尖子生遍布的初一(一)班按道理说至少包揽前二十名。然而,令各科任老师吐血的是,第一名竟然来自初一五班,那是个什么班?开学分班时,一些成绩不好又不得不收的“特殊生”就都收纳在五班,虽然我成绩比较差,但是我不在五班的原因很简单。首先,我差的不彻底,其次,我没有“特殊背景”,最重要的是,安插几个成绩虽差却谨言慎行的学生在一班不仅可以遮挡学校开办“尖子班”的事实,还不至于打扰到“尖子生”的学习,何乐而不为。
赵倩就是在这样一种大动荡背景下转到了我们班,她在台上冷静做完自我介绍后,没有一个人鼓掌,对于她的到来,人人都恨得牙痒痒。而她成为我的新同桌显得格外理所当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