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一次意外,因为叶冰是林飞燕的好朋友,所以仇家把叶冰绑了去以交换燕。叶冰的双手被一个穷凶极恶的男子反扣着,已经麻掉了。看着林飞燕没有任何反抗地被人带进了屋子里,叶冰焦急起来。她左摇右晃地挣扎着,却被那个不懂得怜香惜玉的男人抓得更紧。胳膊传来一阵快被撕裂的疼痛,叶冰噙着泪,注视着一脸冷峻的燕。
燕在叶冰面前住足,用温暖的右手捧住叶冰泪流不止的脸,笑了。
“很快就好,不哭。”
才说着,叶冰的泪就溜出了眼眶。她摇着头,用力摇着,希望可以阻止燕。
“我发誓,我会安全的回来。”
“不行!”这是两个截然不同的声线。
傅迪云带人及时赶到,一枪击毙了举着匕首准备刺向叶冰的小喽罗。幸好亦梦的占卜术和第六感又强又准,否则他才不会在千钧一发的时刻正好赶上呢。
傅迪云才稍稍松了口气,从另一个方向又有一个喽罗朝叶冰袭来。林飞燕眼疾手快的与叶冰互换了位置。一声枪响后,匕首不偏不倚地擦着燕的右臂而下,那人就势倒在了地上。
“燕,你……”
“我有责任保证你的安全。”燕淡然地回答。
“燕……”
“不要再说了,叶小姐。麻烦你送Judy上车,芳小姐在车上。车里有纱布和药,这里我会解决的!”双方的斗殴渐渐趋于平缓,傅迪云趁机挨到她们身边,叮咛道。
叶冰点头抹泪,在傅迪云的掩护下,和燕全身而退。
……
“叶冰,你疯了!”
萧俊杰奋力一跃,扑倒出神的叶冰,这让她在过去与现实之间找到了交点。缓过劲来的叶冰,不禁减弱了力道。她显然受了不小的打击。一直以为她要杀林飞燕的决心早已坚如磐石,但万万没有想到在如此要紧的关头,她却手软了。
会后悔的!叶冰知道,她会因此而后悔的!
懊恼令叶冰再次清醒地意识到现在她该做的事情。她恶瞪了俊杰一眼,一脚踹开他,人还没有坐稳,便开始反复使用力量。
她可以感到体内的怨气在膨胀,不断地向外膨胀,充斥了她的整个心房。如果不发泄出来,她也会爆炸的。
“叶冰,够了!”
俊杰试着再接近她,却被叶冰喝住:“不要再过来了!否则别怪我手下不留情。”
叶冰已经红了眼,完全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看着林飞燕这么痛苦,打从心底涌上一种愉悦,一种难以抑制的、亢奋的喜悦,把刚才的不快一扫而空。她完全沉浸在复仇带来的快乐中。
叶冰情绪高涨地闭上眼,正准备再次加深力量。一阵猝不及防的震颤阻止了这罪恶的力量。她双膝跪地,身子不由得发抖,一只手力不从心的撑着地面,另一只手死命地捂住心脏。随着一声足以震碎心肺的咳嗽,一大口红黑色的淤血夺口而出,染红了她的视野。头痛如约而至,嘴角像上了发条似的抽搐着,心跳忽快忽慢,忽猛忽弱,猛得令她心头锥痛,弱得让她呼吸不及。
她顾不得这些,努力从地上爬起来,想抓住这仅剩不多的时间。可是双脚根本不听她的使唤,怎么也支撑不了因疲惫而逐渐变沉的身体。
亦梦那颤抖的声音再次在她的脑海里响起,说些什么她已经听不清了。她只知道这惴栗的声音雪上加霜的震痛了她的耳膜。
看着叶冰在衰弱边缘挣扎,亦梦仁慈地收回了传心术。亦梦知道,并不是她仁慈,眼看着零点降至,她正等着心魔兑现她的承诺。
突然,眼前有个人影倒下了。林飞燕的脸色苍白,口鼻眼沾满了鲜血,一额头的冷汗将刘海整个沁湿。燕就这么躺倒在地上,不再有反应。
“燕……”萧俊杰跌跌冲冲地撞到她的身边,把她的头枕在自己的手臂上。意外终究是发生了,俊杰赫然发现燕没有了呼吸。
这——难道——
“燕……”俊杰喃喃。回头望向亦梦求助,“亦梦,燕没有呼吸了。”
好似一个晴天霹雳,打中了在场每一个人的心。
亦梦踉踉跄跄地跌到燕的身上,颤抖的手轻轻探到她的鼻下,倏地收回。
“怎么会……怎么会……不可能的……她……她一定是睡着了……燕不会就这么死的……”芳敏惊恐地看着躺在俊杰怀里的燕,她已经不能再受这样的刺激了。还没来得及从华文西的死讯中恢复过来,又要接受燕的死去。这叫她如何是好啊!
“燕,你醒醒。不要吓我!不要啊!”萧俊杰疯狂地摇着林飞燕,拍打着她逐渐冰冷的脸颊。他不信,燕没有死!一定没有死!她只是晕了过去。和以前一样,没过多久就会醒的。
“哈哈哈……”身后,叶冰扬起得意的笑声。“林飞燕啊,林飞燕啊,你终于还是死了!哈哈哈哈……”笑声突兀地打住了,叶冰狠狠地直视着林飞燕,眼底噙着泪水。
她竟然会不舍!林飞燕死了她不应该很高兴的么?为什么……为什么她会这么难过呢!
叶冰气馁地低头凝视着燕,昔日的关怀和温馨再次浮上心头。毕竟是朋友,毕竟是知己。朋友死了,知己去了,任谁都会心痛难过。原来,燕死了,她会这么难过!那么当初,她为什么还要回来报仇呢?
叶冰想不明白。这种矛盾的心理让她痛不能已。
寻着叶冰那哭丧的笑声,萧俊杰出神地望着始终靠在天台围墙边的叶冰。他看出了叶冰的矛盾、犹豫与痛苦。虽然现在恐怕不该是这种心境,但是俊杰心里真的是感慨万千,庆幸不已。原来,叶冰并没有真正忘记属于他们的过去啊!
时间在流逝,宣告着大结局的钟声即将敲响。
林飞燕就这样静静地躺在俊杰的怀里,亦梦和芳敏跪在地上,围着燕。而叶冰则远远地站在一边,只有地面上的黑影离曾经的好友很近很近。叶冰眯起虚弱的眼,却看见地上被昏黄灯光拉长的影子伸出了关心的手,抚摸着林飞燕大汗淋漓的额头。
天台上一片诡异的宁静。复仇静止了,仇恨静止了,悲伤静止了,所有的一切好像都静止了。只有风猛烈的吹着——风势变大了,天要变脸了——快下雨了。
就在这片静谧中,空气中传来一声清脆的咳嗽声,林飞燕从俊杰怀中坐起,一口黑色的淤血夺口而出,溅湿了眼前的地面。
大家都愣住了。
“假死?”亦梦吃惊地道。
叶冰不敢置信地盯着林飞燕苍白的脸,灰白的唇上有鲜艳的红色。林飞燕在俊杰的怀中四处张望,无意中撞见叶冰仇恨、怨愤的眼神。她不由得心口一悸,立刻把头埋入俊杰的胸膛里。
“假死?”叶冰疑惑地重复。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林飞燕不是死了么?怎么会又醒过来?如果不是她死了,她又为何会难过呢?“什么假死?!根本就是欺骗!你们联合起来骗我!林飞燕明明没有死,你们却——”
过分!太过分了!叶冰心底的恨又一次被掀起,方才那短暂的怜惜和矛盾瞬间荡然无存!欺骗!她又一次被自己的感情骗了,被所谓的友谊骗了!
“不,叶冰。我们没有串通好来设计你。燕会假死我们真的没了到。”看着熟悉的叶冰再次被仇恨吞没,俊杰急急地解释。
“不用解释了!欺骗就是欺骗!林飞燕,你该死!”那敌视的眼神又回来了。叶冰怒不可遏,她恨自己一时的心慈手软,更恨林飞燕的卑鄙无耻!亏她还为她难过,真是冲昏头了!
“不,叶冰!不要再让仇恨左右你的心了!”俊杰吼着试图阻止,可是没有用了。叶冰已经完全被恨包围了,什么也听不进去。
叶冰愤怒地集中精神,耳边响起的不是林飞燕的惊叫声,而是宣布新一天来临的钟声。
人们之所以渴望活着,是因为他们抱有对明天的希望。午夜12点的钟声一旦响起,所有的事情——好的,不好的都会成为历史。崭新的一天正等着人们用心书写。
亦梦如大梦般初醒,欣然地笑了。有明天真好!终于,一切都结束了!同时,在另一端,扬起了另一个绝望的声音。
“不——”叶冰仿佛听见了死亡的冥钟,一声声都在宣布她的终结。而此时,那个引导她复仇的声音也响起了。
“我的傀儡,是你自己决定了最终的结局于此刻结束。我遵照约定,来收回我的力量了……”每个人都听见了那个属于“她”的声音,那嗓音依然深沉低哑。可隐隐约约的,他们感到了声音中的些许兴奋。
“不!再给我半个小时。不,不,不,半分钟就够了。”
可是,这种无理的要求是不被允许的。天边刮起的风愈演愈烈。叶冰跌跌撞撞地向左边挪了几步,又向右踉跄了起来。失重的身体承受不了头颅的重量,找不到重心的双脚只有在这来来回回里寻找平衡,让自己站稳。叶冰哆哆嗦嗦,双手环抱在胸前,嘴唇与脸色白得吓人,像蒙上了一层霜。
“冷……好冷……”
不一会儿,叶冰的嘴唇与鼻子开始流血了,脸蛋也跟着腐烂,浑身上下是一阵又一阵难忍的灼热,血迹斑斑,外形有些模糊了。糜烂的同时发出一种刺鼻的尸臭味,像是被曝露在阳光下的尸体般的腥臭。
叶冰似乎不在意这些,她只想留住力量。可是约定的期限已到,一切都将归回原位,无可厚非。
随着一阵诡异的北风呼啸而过,一道白色的电光迅速抽离了叶冰的身体。突如其来的乌云遮住了明亮皎洁的月光,雷声压着黑云隆隆而至。就在力量彻底离开叶冰身体的同时,亦梦倏地双膝跪地,心脏一下子没有了跳跃的节奏,右手臂上那灼人难忍的热度又开始折腾了。耳边,是她的声音。那是一种提醒,一种履行约定后的提醒。如今的亦梦,就只有一半的寿命可活了。
捂着剧痛的胸口,大口大口喘着粗气,亦梦吃力地抬眼望着眼前的背影和以及没有人形的叶冰。
自己再怎么样也无所谓,她已经保住了燕的命,也替妈妈报了仇,而她的第六感将是永远正确的……心跳渐渐恢复了正常的速率,右手也不再有那烫人的温度。亦梦试着站起来,虽然摇摇晃晃,但是她是成功的。
没有人注意到亦梦的异样,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被叶冰的异变死死吸引住了。叶冰流着泪,把早已血肉不清的脸转向俊杰他们,含恨的眸子发出不甘的伤人光芒,令俊杰心头一悸。他的双脚僵硬地粘在地上,动摊不得,他甚至无法呼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