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上官云剑来到观云台的时候,他没有看到秋一的身影,只看见狼牙的背影伫立在风中,眺望着前方。
“秋一呢?”上官云剑早已感到了不妙,几步上前,怯声问道。
狼牙缓缓转过了身,用一双湿润而悲凉的眼睛看着上官云剑,摇了摇头。此刻,他的内心在为没有留在秋一身边保护她而自责,更有一种奇怪而难受的感觉,仿佛某种记忆中的东西在渐渐消失。“女神走了吗?”突然间,狼牙心生不祥,感到那渐渐消失的东西似乎是秋一传递给他的气息。
一切尽在不言中了,上官云剑看着脚下的皇城,凄然一笑,眼泪流进了心里。随后,他对着狼牙说道:“如果秋一是海洋女神的转世,你就是她的守护神冥狼君,用你的守护能力去感应她,找到她。”
在上官云剑说出这番话之前,狼牙已经体会到他对秋一的使命感,开始相信那个海洋女神的传说,而适才那个渐渐消失的气息令他更加确定,他与秋一有着特殊的关联。
狼牙对着上官云剑点了点头,说道:“陛下,我会找到秋一,守护她是我的天职。”
上官云剑露出了欣慰之情,说道:“告诉她,我会一直等她。”
狼牙没有将适才那种不祥的感觉告诉上官云剑,相比之下,他更愿意皇帝带着希望等待秋一,而不是陷于绝望之中,相信那也是秋一所期望的。
狼牙离去后,上官云剑只身来到了寝宫后面的花园,站在了那棵参天大树的下面。如吴千夜所说,他的封印已经打开了一个缺口,从前的记忆便一点一滴从封印的世界里流了出来,此时,他可以清晰地听到树的周围又传来那个娇柔而又清灵的声音。
“云剑,我们之中注定有一个先去,我希望那是我。”
“为什么?”
“因为,我比你胆怯。我这样想是不是很自私?”
“没有,我希望你永远都是快乐的,就让我来承受所有的痛苦。”
“如果你先我而去,我就随你一起去,然后,我们一起转世,再作爱人,或者,我们去做神仙,那就不用生死离别了。可是……师父说,神仙不可以做夫妻,如果动了凡心,一样会变成凡人。”
“那我们永远都做凡人,永远都是爱人。”
……
载着靖王和秋一的小船在慢慢悠悠之中驶到了河道的出口,出来之时,青云河的上空已是繁星一片,明月当头,而此时的靖王丝毫不觉天色已变,依然抱着秋一施法挽救,誓要唤回她的灵魂。
如果救不回心爱的女人,靖王情愿一同死去,但也很清楚,他不能为了儿女私情而抛弃自己的使命,这是他曾对月山宫的长老所发的誓言,如果上天真的要带走秋一,那他便要在以后的岁月中一直承受这份失去的痛苦。
那么,既然不能随她一道而去,又无法割舍,就只有一同生存了,于是,靖王几乎倾尽了所有的力量来挽救秋一,最终,秋一的身体开始变暖,也奇迹般地呼吸起来。
这一刻,靖王兴奋而又疯狂,慌忙捧起了秋一的脸,然后含住她的嘴唇,送入他的呼吸,一遍又一遍,直到秋一的呼吸变得均匀。
面对秋一的复生,靖王喜极而泣,并带着泪亲吻秋一的脸,每一寸都不放过。随后,他紧紧搂着她,生怕稍纵即逝。
可是,靖王如此的深情和温柔,却没能换来秋一的睁眼,只见她一副睡美人的样子,双眼紧闭,不露神色,而眼角眉心似有一股淡淡的忧伤萦绕不去。
此情此景令靖王心中作痛,他不明白秋一到底经历了什么,不明白吴越云为何会下此毒手,也不明白上官云剑为何没能保护秋一,更不明白秋一为何还不醒来,按理说,她应该能够睁开眼睛看他,和他说话,而他,迫切地想要听到她的声音。
“秋一,睁开眼睛看看我。”靖王焦急地呼唤起来。
无论是深情的呼唤,还是温柔的亲吻,秋一始终双眼紧闭,红唇未启,就连一丝一毫的惊动都不曾有,最后,靖王几乎是以哀怜的口气说道:“秋一,你怎么了?为什么不睁开眼睛?求求你,睁开眼睛吧,我要看你的眼睛,我要听你说话。”
寂静的夜色下,小船在不知不觉中漂到了青云河的岸边,最后停了下来,而就在这时,一个男人的声音突然向着小船飘过来:“靖王,把她交给我吧。”
靖王猛然一惊,忙遁声看了过去,只见,一个身着红衣,且一头红色短发的高个男子站在岸上,双眼炯炯有神地看着他。
靖王立刻意识到,此人并非凡人,而且当即从他身上的气息有所断定,那是自己曾经追寻的气息,“朱雀!”靖王失声叫道。
红发男子面色雪白,相貌冷峻,眼中充满了傲气,神韵与众不同。当他听到靖王对他的称呼后,微微一笑,不置可否,随后将适才的话重复了一遍:“把她交给我吧。”
靖王将视线转回秋一的脸上看了看,然后移至红发男子的身上,疑惑地问:“我如何要交给你?”
红发男子平静地回答:“除了我,无人可救。”
靖王紧紧抱着秋一,又问:“你以什么让我相信你?”
红发男子对于靖王的提问不作多余的解释,平淡地回应:“你既然喊出了我的名字,就知道我的身份,这不足已信任吗?把她交给我吧,若再不放手,你会悔恨终生。”
靖王矛盾了,一百个不愿放手,而在适才,他还暗自决心不再与秋一分开,可转眼之间,又要面临分离的威胁,他是放还是不放呢?
对于朱雀的出现,靖王感到意外,却不十分惊奇,这也证实了他此前的某种猜想,并可以给予充分的信任,因为朱雀是海洋女神的守护神,他的到来就是为了履行他的守护职责。但是,靖王还是舍不得放手,想用自己的力量去护卫自己的爱人。
朱雀看出靖王的心思,便正色道:“靖王,你有你必须完成的使命,不可能为了她耗尽所有的能量,况且,即便你耗尽了,她也未必醒来,而相比之下,我比你更了解她。”
朱雀的一番话,十分道理,靖王也听得明白,也正因如此,他内心的痛苦和挣扎就愈加强烈,而最终,他说服了自己,将秋一交到了朱雀的手上,那一刻,心如刀割。
朱雀从靖王手中接过秋一后,说道:“她若醒来,我定会相告。”说完,怀抱秋一走入茫茫夜色之中。
靖王伫立在河岸,目送朱雀离去,此时的他虽然心痛不已,但重逢的期待又令他感到了一种幸福,凡人的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