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咱家放柴火的木屋里……”陈鱼咬着唇低声的说道。
“什么?怎么会在哪里?”冯氏有些惊诧的说道:“我别的地方都查过了,就这个地方没有,总觉得这个地方根本不可能藏人,而且总觉得那是咱自家的,人家不能那么蠢,把人藏咱们眼皮子底下……”
“可事实证明咱们还是蠢的,”大胡子的话里有满满的自嘲,面对众人诧异的眼神说道:“我虽然想过波儿或许还没离开村子,但也忽略了这一点,要不是朱青跟鱼儿仔细,说不定我们还跟无头的苍蝇似的,到处乱转,根本想不到那里去!”
“鱼儿,你是怎么发现的?”朱春儿好奇的问道。
“是花生,我给波儿身上装了我自己炒制的五味花生,是别家没有的……小四不爱吃,唯有小五认真而执著的每天要装的满满的才高兴,所以我每天都会给他装满,让他带着吃……在老屋门口,洒落了好多的花生,可我却没发现……”越说,她越是自责。
“我跟鱼儿在半山上,看到老屋门口有个小姑娘捡了地上的花生在吃,被她娘狠狠的教训了一顿,鱼儿想去安慰的时候,却看到她捡的竟然是花生,就立刻知道舅舅的猜测是对的……我们仔细检查了一下,唯有这个木屋是没有检查过的……我进去,就看到波儿被绳子绑着,昏迷不醒……”朱青见陈鱼的情绪越来越激动,怕她深深自责,就接过了话,替她把事情说完了。
“什么人呐,那么狠的心,让个懵懂无知的孩子受那么多的委屈,”张氏看到陈波的样子,也忍不住的沫沫泪,不舍的唠叨着。
“一定会抓住他的,只要小五醒了,一定知道是谁绑走他的!”陈鱼握紧双手,语气里有掩饰不住的怨恨。
众人怜惜的眼神落在陈波身上,只希望他能早点清醒。周氏在铺子里熬了浓稠的米汤过来,放在一旁等待着……
“哇……姐姐,怕……”气氛,安静而沉重,谁也没有开口说话,唯有陈涛经受不住马车的颠簸,早睡在了陈冬生的怀里。也不知道他做梦梦到什么了,突然惊惧的颤抖起来,然后醒过来大哭的叫起来,震醒了众人。
“不怕,不怕,姐姐在这里,小四不怕,”陈鱼的脑子里是一片空白,也不知道在想什么,突然被陈涛的哭声吓了一跳,反射性的伸手拍着他的背去哄他……
“姐姐,不要祭海……涛儿怕怕,”陈涛搂住她的脖子,哭的眼泪鼻涕一起,陈鱼越是哄,他越是嚎啕大哭,好像要把这两天家里的雾霾都冲洗干净,仰着脖子,闭上双眼,扯着嗓子吼,吼的人酸酸的,也忍不住的想落泪。
“小四,”陈鱼听到陈涛梦魇的竟然是害怕自己被村民拉去祭海,心里忍不住颤抖了一下,紧紧的抱住了他,也跟着眼泪流了出来。
陈鱼哽咽流泪,吓坏了众人。在陈家人的心里,陈鱼年少懂事,聪明又善良,很少有哭泣的时候……有委屈,也是忍忍就过去了,就算人家当面羞辱她,她都没有哭过,这可让陈家人吓傻了。
“你个孩子,好好的,梦魇梦的让你姐姐哭,小心爹爹揍你!”见陈涛哭的不像样,陈冬生从陈鱼手中抱走了他,没好气的低声讯道。
“这个……你们还真的怪不了孩子,”大胡子在一旁看到了,见陈家人还没有反应,就低声说:“如果今天我没有带着庞云天去南渔村的话,不要说波儿找不找的回来,恐怕连鱼儿都已经没了!”
“什么?”陈冬生抱着陈涛的手一僵,差点把孩子摔了,好在朱青眼疾手快的抬了一下,而陈家其余人也愣了一下,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兄弟,到底发生什么事了?涛儿说的祭海,跟鱼儿有什么关系呢?”
“就是,急死人了,舅舅,你快说啊,到底发生什么事了?”陈勇也大声的问道,满脸的焦急。
“村里的人说波儿莫名其妙的不见了,是陈鱼得罪了海神,要抓了她去祭海,免得连累了别的孩子……”大胡子说的事情简单而直戳重点,“连带着晴儿住在你家,都成了被鱼儿迷惑住……要不是鱼儿娘冲出来说鱼儿小时候见过海神,说不定这会儿鱼儿已经被绑了石头沉入海底了!”
“他们太过分了!”大胡子开始说的时候,陈家人的怒气就已经显露出来了,当他说到最后的时候,他们就完全忍不住了,连陈春生这样的忠厚人都忍不住开口怒骂了,别的人,就更不用说了。
“他们到底想要干什么?难道非要我们陈家人四分五裂,家不成家,他们才高兴,才满意吗?”周氏愤恨的双眼都红了,搂着哭的委屈的鱼儿哄着说:“鱼儿乖,伯母疼你,咱等波儿没事了,回去好好的找他们算算账,看看他们到底想怎么样……今天不说出个子丑寅卯来,我们陈家跟他们势不两立。”
“这些人就是嫉妒咱们的日子好了,所以才这般作践鱼儿的,”张氏也跟着周氏哄着鱼儿,嘴里愤恨的说道。
“我们又不偷不抢,碍着谁了?”林氏这个时候突然抬起了头,红着眼眶看着众人道:“以前,作践燕儿的时候,我忍着,奚落鱼儿的时候,我也忍了……可是,他们今天竟然要绑了鱼儿去祭海……祭海啊,他们的心好狠,想在我心头剜肉啊,想要逼死我啊……”
其实,那个时候的林氏连自己都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只是沉浸在失去陈波的痛哭中,不能自拔。她的耳朵里听得到村民所说的话,但是实在起不了身……后来,她急了,怒了,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突然就冲了出去,还吓了朱雪跟燕儿一跳,两个人都愣了一会儿才追出来的。
她已经失去一个儿子了,绝对不能再失去女儿,当时她心里就下了一个决定,要是村里的人苦苦相逼,她就以命相迫,大不了一死百了。
“娘,”鱼儿听到林氏发自内心的惊恐,忍不住的喊了一声,心底里的惶恐到这个时候才消除——所有人都不知道她内心到底有多害怕,害怕林氏会厌恶她,会讨厌她,让她离的远远的,根本不让她跟陈波陈涛接触……
那种惶恐不安一直伴随着她,让她的神经处处紧绷着,直到刚才陈涛哭出声的时候,她才有机会让自己落泪……
“别怕,有娘在,谁敢拿你去祭海,娘拼了命也会保你的!”林氏虽然此刻不能抱一抱陈鱼,但说出的话却是铿锵有力的。
看到这一幕,一直沉默不语的陈海突然觉得自己好没用,要是自己当官了,鱼儿还会受这样的委屈吗?娘还会这样痛苦伤心吗?谁还敢对双胞胎下手呢?
这一刻,他从没有过的坚定了自己的立场——要当官,当大官,好好的保护自己的家人,让他们不在伤心,不在难过流泪,这个是他当儿子,当哥哥该做的最重要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