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撑着椅子,颤着身子,慢慢立起,脚下却似软了一般,挪不动一步,嗓门口也完全给堵塞住了,说不出话来,只是大颗大颗冰凉的泪珠,直往下掉落。
我已经自由在望了,不是吗?
可我为什么还是如此难过?为我眼前这个被我辜负的男子吗?
“公子!”给骤变惊呆了的小九和夕姑姑终于清醒过来;夕姑姑茫然站到我身边扶住我,而小九忽然大叫着,直扑向白衣,手中居然拿了把亮闪闪的短剑!
白衣眸光一凝,左手一甩,一柄飞刀迅速射出,端端正正射入小九胸口,正是心脏部位。
小九闷哼一声,被大力冲击着,一直退到车厢另一侧,沿了板壁缓缓滑下。一双秀慧的大眼睛,依旧圆圆睁着,死不瞑目。
“小九!”我惊呼,同时听到了安亦辰惊痛的呼唤。
他略一挣扎,白衣的宝剑,已割破了皮肤,鲜血迅速沿了脖颈流了下来,再深几分,便是喉管了!
“对不起!”白衣歉疚地望向我,泛着一丝无奈。
我知道他并不想杀小九,但这等紧要关头,不是你死,就是我亡!只是小九……想起她为我受的委屈,我心中苦涩难当。
“天!”夕姑姑想过来拦白衣,却又不敢,只紧紧抓住我的手,一声声促问:“公主,公主,你到底在做什么?”
我要做什么?我也不知道我要做什么。我只是要自由而已,把安亦辰擒住,根本就不在我的考虑之列。那只是白衣要做的而已。
“原来你们早就认识。”安亦辰喉咙口滚动了一下,软剑的锋刃,又割深了几丝,鲜血淌得更快了,他却恍然不觉,只是苦涩地望向我,再转向白衣,问道:“你,到底是什么人?”
“白衣,医者白衣!”白衣回答得云淡风轻,虽然将名震天下的安二公子逼在剑下,他的眉宇之间,并无一丝得意与欢喜。
“呵!”安亦辰冷笑:“医者白衣,一介草民,能调动宇文氏最精锐的兵马?能布下如此细密的罗网?能有如此高超的剑术?”
他咪了咪眼,眸中灼了恨痛和追悔:“其实我早该想到,请你入府前,我调查过你的所有资料,只能看出你曾在华阳山修行学医,那些僧人和大夫待你,如众星捧月!但你的背景,家世,以及年龄藉贯,一概无据可查!后来栖情要被沉塘,你通知我后,我几乎是运用了全力提轻功赶了过去,可我到时,你居然也已到了!可惜我心思芜杂,一时竟没想过深究此事!”
“你多想了!”白衣平静地截口道:“你查不出我的底细,是因为我根本没什么你所想象的背景身世;我向宇文氏借兵的唯一代价,就是生擒你安亦辰!”
我脑中顿时隆隆乱响着,惊道:“白衣,你,你要将安亦辰交给宇文氏?”
宇文氏和安氏自来是死对头,安亦辰落到宇文氏手中,会受到怎样的折辱!而安亦辰,看似雍容温雅,可却是多么骄傲的一个人!
他为了我,几乎已经放弃了所有的骄傲,下面,他只怕要连最后一点自尊和颜面都要给踩到地下了!
我的上下牙打着哆嗦,不敢往下想。
而夕姑姑已颤声道:“外面的兵马,是宇文氏派来的?”
我一惊,白衣总不会让我们落到宇文氏手中吧?他该知道我对宇文氏有多怕!有多恨!
“不是!”白衣泛出一丝温煦的微笑,柔声道:“这一路人马,是肃州萧氏所遣。领兵的大将,是萧采绎!”
绎哥哥!
我一下子回忆起童年时无忧无虑的青葱岁月,那个浓眉大眼的少年,挽了我的小手,在热闹而美丽的皇宫里欢快地奔跑。
又似看到萧采绎流着泪,紧紧抱我,一再地保证:“栖情,我绝不让人伤害你!我绝不让人欺负你!绝对不会!”
依稀感到他离去时在我脸上流的一层层的泪痕斑斑,让我紧绷了脸。
他来了么?
我惊喜在站在那里,不知该落泪,还是该微笑。
“栖情!栖情妹妹!”外面的交战声渐趋零落,有熟悉的嗓音在外面焦急的呼唤,那声线似比三年多前浑厚了许多。
“绎哥哥!绎哥哥!”我欢喜地大叫着,冲了出去。
撩帘而去的一霎那,我恍惚看到安亦辰似松懈了全身的斗志,无视清冷的剑锋,缓缓沿板壁滑下,眼角,隐有一滴晶莹掉下,滴落,碎裂。
星光下,我的绎哥哥,依稀和三年多前一样的意气风发,正高高坐在马上,冲向我来。不待到我跟前,便一跃而下,不顾他一身戎装,满是鲜血,将我紧紧拥在怀中。
“栖情,真的是你么!长高了好多!好瘦!好漂亮!可怎么这么憔悴?你吃了很多苦吗?累吗?”依稀还是那个十六岁的大男孩,罗罗嗦嗦说着吐着自己凌乱纷繁的思绪。
我笑着拼命点头:“我不好,我不好,可绎哥哥来了,我很快就会好起来!一切都会好起来!”
母亲披了秋香色羽纱披风,缓缓踏下车来,眼看得娘家亲人和兵马赶到,顿时泪痕点点,挂在淡展笑颜的面庞。
“姑姑!”萧采绎远远见了母亲,忙带人赶上前去,大礼晋见。其他人也纷纷跪倒,拜见太后娘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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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采绎啊萧采绎,终于出现了!
这时候出现,更……更复杂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