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殿里已经有了嬉笑声,还以为桃妃是怎么样的无双于天下,这样蹩脚的舞技也敢来许愿?不屑、嘲笑、挖苦……那么多的声音混在一起落月却什么也听不见。心口很疼,就象是“相思”噬心的疼痛。很久以前就服了解方,早已经忘了那是怎么样的难耐,而再次熟悉的疼痛却让落月稍稍顺了口气。很奇怪的感觉,好象看透了一点,落月的眼笔直看向了上面的冰妃。想要心静其实只要心死。
只要是想着虞天候,落月就算再困也能睁着桃花眼流光溢彩,身子再累也能踏出飞天的舞步来,世间的讽刺就是如此,也许天能固定着别人的命运,但却无法改变人的心思,就象现在,落月水袖赤足迤俪着动人的舞步,所有的人都在惊叹着她的清冷,她的柔美,她的举世无双,但却没有人知道她是想着别人才肯为这些毫无干系的人踏舞。世间只有一个人,能让你无怨无悔,此志不移。
落月的舞不长,或许心志还在,但已经不能再坚持。真的很累很疼,那种恐惧好象所有的不开心都汇聚在了一起,充斥着本就无法再展笑颜的心。跪倒在地上,没有人看得见低垂眉眼的桃妃是什么表情,似乎很难受,连永远都不惹一丝涟漪的白衣也轻轻的抖动,落月只觉得疼,满身满心都疼。
“你的愿是什么?”所有的人都在沉默,回忆着她们今生可能只能见一次的起舞。皇上开口说话了,没有赞许,没有不快,只是问着面色苍白的桃妃这样苦着自己到底是为了什么愿。回虞天候旁边?离开皇宫?
“皇上,我要你饶了飞嫣。”落月没有一点挨着皇上的设想,那样的一个愿,是连白狐也没想到的。今日在平常歌舞升平的华殿领受了太多的不同往常,欢场无真爱,真心换绝情,即便是见血见泪也是见惯了的侍卫也是不由侧目看着传言中艳冠天下的帝姬。来去人间道,仿佛只有那习白衣能经世不沾俗尘。
皇上没有说话,只是渡步下了天阶,背着手走到落月伏跪的身前,顺目下去,看着冷汗沿着侧颊留到了脖颈上,到底是什么,让她能这么痛苦?目光扫到落月微敞的衣襟上,瞳孔明显的收缩,“你竟然把‘初尘’卸了?”是盛怒的声音,为着落月颈间不见的紫金玉环,叫“初尘”,虽只玉石,却象尘沙除掉了所有的杂色,几近纯白的外色让皇上一直以为隐没在落月白襟里,现在才看清楚,原来根本就不再了,那样无所谓的被桃妃卸下了。
“我为什么要时时刻刻带着?”落月受不了那样霸道的问,倔强的回着,即便是天子赐的,凭什么要刻刻不离身?抬起的眼笔直看着皇上没有一丝波澜的眼睛,慢慢的,帝君的眼睛不再是无情的冷,而是慢慢的盛满怒意的血红。
“给我把她拖出去凌迟。”不再看桃妃,转过身对着拽着飞鄢的侍卫无情的吩咐,真的除了这样的方法没有其他的法子让桃妃害怕,皇上的盛怒,把一殿的人吓的跪在地上。飞鄢已经不知道哭了,不挣扎也不闹,任由着两个侍卫将她拖拽着就要出殿门。
落月不知道,紫金的玉环叫初尘是因为原来有个女子也叫初尘,能辟邪,是国师送予当年的贵妃,也就是皇上的生母。不知道是什么样的冲动把额娘的遗物给了这么一个发誓要恨自己永生的人,闹的现在被别人不当回事的扔掉,图增了无趣。有着这样的心境,再怎么生气再怎么无情也有着理由和应当。
回过身看着桃妃满眼的苍凉,呼了一口气,心中的怒意没有减弱的痕迹。飞鄢的舞衣磨过了门槛,再珍贵的衣料此刻也只是讽刺,没有人会同情,这样的女子,这样的悲剧,再怨怨深宫见的多了。
“皇上,我求你……”落月终于反应了过来,伸手抓住了皇上的衣角,从没有这样的无助,泪盈于睫,不是哭飞鄢如今面对的悲剧,而是泣女子的卑微。那样努力着求得君恩,一句不喜,就要以最残忍的方式作为惩罚,而也留给了后面的人无限的警告,而偏偏有着那么多的女子嬉笑着他人的悲哀,总是以为自己是不同的,到头来,一抹红泪,“我不是故意的……”落月想要着解释,想要着解救就在自己面前发生的残局,跪在地上拽着皇上的衣摆,落月抬起头来仰望着,已经连话都不能清晰的表达。她是人,不是神,不能面对人命处惊不乱、无动于衷着。
“晚了!”额头的青筋有些暴跳,很不适宜的出现在君王镇静惯了的脸上,现在的皇上只想看桃妃眼里的流光变成死灰,只想看着她无可奈何的苍凉。一撩龙袍,甩开了落月拽在上面的手,迈开了步子转身就不想再看后面的人。
“皇上,求……求你,我……”挣扎着想起身,却发现原来脚踝早就受伤了,不过在嗜心疼痛时那么容易被忽视,刚刚想着将身体的重量放到脚下,却重重摔回,跪爬着揪住皇上素色的袍衣,落月已经哭的说不出话来,只是有一句没一句的说着,“不是我想的……”
听到了后面的响声,又看着揪着自己衣摆不放的小手,心里先前有些报复的快感全然消失了,说不出的无奈和疲倦,她到底是什么样的心思,飞鄢不过是个可有可无的舞娘,何况刚刚还曾欺负了她,为什么现在还要如此的相救,在皇上的眼中,落月应该是不会对这样的事多看一眼的。“你脚是什么时候伤的?别哭了。”回过身抱着哭的很狼狈的落月,难得温柔的哄着。
“皇上,是七煞阵……破不了阵……碎了。”落月只觉得无论是头还是心都很疼,身子象惯了铅一样的,死死的下沉仿佛要把自己拉到一直恐惧的黑暗里,但仍是倔强的想要说出每个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