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日,你的天下不会再受苦雨之灾。”似乎只为一句承诺而来,走的时候所以能不带任何留恋,侧身而过的时候,诡艳的红飘散开来,夜雨冷风,即便是习落月也被着点点滴滴不歇不停的雨扰得忧伤。
凉满北窗,休共软红说。
无论作为红莲圣君,还是习落月,她始终倔强着不肯服一句输。
那夜,站在侯府外,明明知道里面的人多么希冀见到自己,却仍然只是静静站在雨幕里。也许原来太多的亲密无间,所以到现在,竟然连见一面都不可即。豆大的雨砸得肺生疼,金狮把门的侯府外,是落月满天地的悲怆,泥水溅得红衣零落狼狈。
“小姐,你要不要进来?”阿大站在檐下有些不忍地看着雨帘下脆弱的人。那几层几幕的雨障,似乎隔得很远,她像九天的仙子,即便狼狈凄惨如今,也是别人学不会的出尘。
“萧青,我只想陪陪他……和他近一些……你记得……永远不要提起我……”
她不需要昙花一现的重聚,只是想要最后的诀别。
如果结局是这样,这就是他们只能走到的地方。
那么,所有的人都成全他们。
为她的骄傲,为他的痴情,为他们的几世情缘不甘落幕。
转身跨过高高的门槛,吩咐护卫关上府门,阿大慢慢看着门外的所有在那扇厚重的暗红木门下隔绝。而门外的落月,却是连冷都不会了。如果是以前,我会走得远远的,在去死林呆着花我余下的岁月去遗忘,但现在我已经没有时间,最后的一日,我心心念念记着的是你过往的温柔。
我紧攥的……只是自己的痴念……
那样倾盆大雨,到落月跪倒在虞天候府门前的时候,刚好第六天,那一夜,落月承受苦雨到第七天的晨日。
我孤单寂寞
曾与习水有约,愿随之而去
而你
不过我瞬间的残美
苦雨漫天,江河泛滥,河道两岸淹没良田无数,浮尸无计……
冷冰蝶的亡咒,付上她花神的清魂和永生。誓要天地反转,怨灵踏破奈何桥。
这是习落月最后能做的事,几千几万年后,她与牡丹花神的事会变成传说,人们知道的只是邪不胜正,只能知晓当初习落月三字怎么样为天命为佛祖。那习白裳下的百孔千疮,她胸口以下的血脉,没有人知道她为何而殇。
对不起,我注定的宿命满满是无奈,
第七日
那一日黄昏暴雨停止,云开日出,万里晴空。
那个生灵涂炭的灾厄好象从不曾存在。
风息雨收,天空的青黄还没有散去。若有人在,应能听得到雨声,听不到她的脚步声。
“终于,没下了……”他人看来,不过一把琴的代价,换来天地安宁。焚烧过后,落月真的只剩身上那习红裳,有些累,抱着膝盖坐下,溪边水青青,却满满的潮意。
“落月,这样容易受凉啊。”秦静走过去就想把落月抱起来,却怔怔看着那抹红,颤抖的双肩。她也会哭,会伤心……她也只是人皮肉身。合衣也在旁边坐下,感觉那埋在双臂里的面容怎么样苍白到透明。
“皇上,你要做个好皇帝啊……”终于,抬起头来,悠悠而言。似乎……最后的请求,“那么多的人为你打天下,你的子民那样信任你。”
“我答应你。”精致的面容上也是抹不去的淡淡悲凉,“落月,你有没有想过回到虞天候身边?”
“你们还不懂么?”吃吃一声笑,扬起的眼角却是无奈的弧度,那双举世无双的桃花眼,也终于在这浊尘里沉沦。
“你们都不懂,一切是上天罚我。
罚我不顾圣责,罚我不知悔改……
磨难那么多,他为我受的苦太多。
前世剖腹剜心……我做的那样毫不犹豫……
阎罗地狱里……他又为了我……而今世……又离叛君恶名只差那么一步……
总是为了我……我总麻烦……
而现在,我还有什么资格去要求……
好不容易让他忘了我。这辈子,下辈子,下下辈子,都会有自己的命脉……
我只剩一魄啊……
随时……
灰飞不见……”
眼角的暗月眩彩夺目,抚过那枚小小的痕,看着睡梦中的颜,其实记忆,在看到那双眼的时候,全部……
“虞天候,她,只剩一魄。”即便被圣僧许诺,习落月今后只是习落月,与天界天的佛前红莲再无关联,仍然有着无法挽回的遗憾,她或许以后满目清冷,但再也没有洞察天意的心智,或许美丽,但终究平凡。
抱着怀里的人,似世间最宝贵的珍宝,失而复得,有什么关系呢?
他们说你不再与天地同寿,但我会陪你慢慢老去,然后下一世轮回……
他们说你不再有极天灵力,但我会保护你,不让你再受一点点委屈……
他们说你不再会洞察全势,不再有着那样的心智,但那些……关我们什么事?她是我秦艽,最珍爱的妻啊。
在死林里站在独角兽上的落月……
在习水边回过头来冲我笑的落月……
在候府塔楼上为我解蛊的落月……
在西子湖油画舫上的落月……
在皇宫为了我情愿雌居人下的落月……
在封妃大典上艳冠群芳被称做桃妃的落月……
在被冰妃算计到遍体鳞伤被我抱在怀里还是努力在笑的落月……
那个傻傻的,情愿让我忘了她离开她而落月。
什么灵力,什么容颜……
如果我会为了那些,不要你,不顾你。
那么,我有什么值得你待我如此情深义重?
我只恨我自己
让你一个人,走了那么久……
以后,我们一起,好不好?
你不会为那个天责所累了,我也不做什么虞天候了。陪你漠北看雪,江南看花好不好?
轮回百转,我们总算苦尽甘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