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我不想喝."落月看也没看那紫玉杯子,侧过头去,扔下这么一句话.
她是不想喝,她做不到,象冷冰蝶一样.
又是满座的沉默,等着皇上如何反应.
轻轻的笑,皇上兀自拿起了放在桌上的紫玉杯,抿了一口,钳过落月的下巴,覆了上去.热辣的酒轻易滑入喉头,混着伤寒未愈的火气,呛的落月咳出眼泪.
"一定要喂吗?"
"你简直是个疯子."不知是头疼的昏沉,还是烈酒带来的醉意,总之落月受够了,擦着嘴角的残液,一字一顿的说.
"恭顺一点."皇上一把扯过落月的发,她总是不肯顺服.
"皇上,娘娘醉了."上官芩突然大声的说,因为他看见虞天侯已经握着剑站起来,皇上再伤害桃妃一下,这君臣反目的史笔就要出现在汗青中了.
满殿都是屏息着,看着虞天候的情绪如此轻易被一个女子扯动.
"那就给她醒酒."皇上也看到了面若寒霜的秦艽,象死神一样看着自己.他和上官芩不同,就象落月和冷冰蝶不同一样,虞天候为了桃妃,真的愿意放手一搏.
落月缓缓走下台阶,下面的太监已经提了一桶凉水.一身的火气,真的需要清醒了罢.
"皇上,那杯酒是敬臣的,臣甘愿一起受罚."虞天候只扔下这么一句话,便上前环住了落月。
这样牵强的理由,竟没有一人敢出来反驳.现在没有人敢惹虞天候.
冰凉的水从头顶浇下,水是凉的,但落月却是烫人的,昏昏沉沉靠在秦艽身上.今早的伤还未上药,裹着太多层的纱绸,摩挲着不再完整的肌肤.抬起头来,她的秦艽,始终能为她撑起一片天.他抱着她,不管满殿的目光,被水沾湿的发贴在棱角分明的脸上."艽,我好冷."
"皇上,臣先失陪,换衣."秦艽是不愿再多言什么了,横抱着落月转身就走.今日带进城的就有二千精兵,城外还有数万的军士,他不需要给皇上留什么颜面.
皇上看着秦艽霸道的背影,按着椅背,捏到指节发白才忍住不当场失态.他必须忍,秦艽已经不是那日被毒粉散了功孤身一人,任由宰杀的景况了.
臣子们都低垂着头,今日的事,给他们无罪的赦免也不敢说.虞天候,在皇上面前,抱着新封的桃妃.桀鹜如此,却在一女子面前,熄了满身的傲气.
"无铭,拿干爽衣服过来."秦艽随便揣开了一间房门,对着后面的无铭吩咐.
他和落月,都是一身的湿气.甘甜的泉水淋在身上,只能是彻骨的寒意.
秦艽抱着落月放到床上,伸手去解上面的湿衣,微微皱眉,很烫人.一层一层的罗纱解下来,最珍贵的贡丝被秦艽象废布一样踩在脚下.他很不喜欢,看落月穿这一身绯衣.
纤长的手指挑过最里层的绸衣,扯到胸口时却猛地停下.他伤过落月的,在第一次见她的时候就鞭得她一条狭长的痕迹.但以后的落月,总是抱她在怀,疼她,想对她好.但弄到现在,却让别的男人在她身上留下这么多的伤,青红瘀紫,放肆地绽开,提醒着秦艽落月受过的屈辱.
落月是睡着了的,拽着秦艽的前襟竟然昏睡过去.自然,看不到虞天候的泪,象珍珠一样,滴到自己被皇上烙下一枚咬痕的肩头.
"侯爷,衣服拿来了."无铭抱着一叠衣服,站在后面说,明眸掠过秦艽僵直的肩,也看见了落月的伤.抿着唇,突然恨所有的人,恨皇上,恨阿大,恨秦艽,也恨自己.在别人眼里,那么强大,那么英武的翘楚,往往连最身边的人也保护不了.
"今早白虎交给我的东西,你送去大殿给皇上."秦艽没有向无铭再多说什么,抱着落月在怀里,拿着大内秘药细细盖过敏感的伤口.
富丽镶金的大殿上,正歌舞升平,人最喜欢做的,就是麻痹自己,忘了刚刚风华绝代的桃妃,忘了一身桀鹜的虞天候,那样全心全意欣赏着妖娆的舞姬.
但无铭走进来的时候,满殿的人都能感觉到那格格不入的杀气,毫不遮掩地从如此年轻的身上发出.
"停步!"卓航拦住无铭,她已经走到龙椅的台阶下.
"我家侯爷有样东西要送给皇上."无铭满不在乎的笑着,伸手递过去一个手掌大小的盒子,一脸的挑衅.
檀木的盒子放在黄金的托盘上,小太监躬着身,递到皇上面前.
"皇上,会不会有诈?"冰妃看着精巧的盒子,轻轻皱眉.
"放屁!虞天候才不象皇上一样干偷偷摸摸的勾当!"无铭听着冰妃的话,凤眼圆睁,说着如此大不敬的话.
"大胆!"卓航从未见过人这样说话,握着剑等皇上下令.
"难道我说错了吗?"她是在提醒皇上,曾经用什么样的方法困住秦艽.
一句话,噎地冰妃和卓航都不知道如何反驳.只能看着一身黄裳的无铭.
"说这样的话,不怕朕要你的命吗?"皇上举重若轻的说,无铭和卓航一触即发,那么多侍从和死士都剑拔弩张,唯有他一人,在龙椅上不经意的说笑.
"我的命,只有姐姐要才说给就给.其他的人,要问问我手里这节鞭子."无铭的烈性是生来就有的,不管对手多年强大,她总是霸道到不可思议.
"众爱卿继续欣赏歌舞,朕累了,休息."皇上依旧笑着,抬抬手放下冰妃,背着手走过无铭的身边时,轻声说,"跟着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