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月不习惯早睡,也不习惯掌灯,所以没有人知道寒意逼人的怡艳宫每晚都是无寐的桃妃娘娘。
天亮以前人总是很清醒,赶走了所有的仆人,落月从来不管檐上的探客是冰妃的还是红妃的。
赤足游荡在冰冷的宫殿,应该怕的是他们罢,桃妃象个鬼魅,偶尔抬头的一眼,直勾勾看透他们的藏身之所,兀自一笑,坠眼继续度步。华丽的外表下有颗孤独的心,没有人明白也无需人理解,紧闭梦想。
天色很暗,要下场大雪了罢。微微皱了皱鼻子,闻到了轻微的血腥味。
“落月。”秦艽出现在色彩淡雅的屏风后,看着错愕的落月,满眼的宠腻,“你寝宫的房梁上应该多了五个幽魂。”
落月看着秦艽,没有任何动作,只是死死的看着,漂亮的桃花眼不眨一下。
“你怎么了?”迈了一步,抱着落月,不明白她为什么没有任何的反应,“怎么了,我吓到你了吗?”
“我以为是梦。”落月抓着秦艽前襟,忽然小声的哭起来。她太累了,也太委屈了,无论怎么样不肯承认,她象活在冰冷的笼子里,即便能在冰妃面前随手一扳翻过局面,即便能让所有人又恨又怕。那又如何?不如在爱人肩头痛哭一晚。
“对不起……”心若九月流云,从来,都只有习落月让他魂牵梦绕。深深的自责,恨透了自己虞天候的身份。
外面的天气很冷,但再冷也无怡艳宫的彻骨凄寒,因为这里的主人从来没想要留下一点点温度。既然连想都不愿,那么索性冷个彻底。
“相思的解药拿到了。我带你走吧。”抱着落月,一点点化开她身上的寒意,万千岁月,弹指一挥,从第一次见她,就烙上印痕。有的时候,我们需要不顾一切的纵容。既然琴离能困住禁卫一个时辰,那么索性能走多远就走多远。
“艽,我不能走。”落月的笑,即使在很黑的月夜,也能被秦艽看到透明。感情是玻璃,只在完整的时候才美丽。所有的事情都要完结,那样,才会完整。
“为什么?”为了败坏朝纲的罪名?为了天下大乱的禁锢?为了纠缠繁复的局面?
“为了所有的一切。”形容了,所有的幸福,不是因为那无上的威严,却是因为相互的辉映。跌落在红尘,却从未蒙拓,顾盼一笑,夜凉如水。
“什么是一切?”相遇本已不易,看时光流转,却独独与她相遇。是怎么样的一种情感,让秦艽,弃了这纷繁的人世?冥冥中的等待,只为,能比翼双飞。所有的一切,他从来只看习落月一人。
“到了,你就知道了。”在不可预知的未来,在浩瀚波涛中,易水东逝,无休无止,在幻境之内,唯有她,端坐前面。
人生可以至颠峰,可以至无穷之境,但无欲无求的祈愿却是生命几生几世的修炼。秦艽抱着落月,就象很久以前一样,也只有被秦艽抱着,落月能无意识放开所有的防备。爱一个人,冷暖自知。
“艽,上官芩和白狐怎么样了?”月夜无风,看不到星星,到窗口的位置被雪映得洁白。那小小的亮堂的地方,落月靠在秦艽怀里,看他。
“白狐醒了,上官芩对她,也很好。”其实所有的利益关系已经纠葛到一团麻了,搜集了所有可能的情报,努力理好一条条的脉络。
上官芩对白狐是好的,不然依着白狐的性子,早就离开将军府了。
“是吗。”蹙眉,似乎不开心。
“你担心白狐帮着上官芩对付我?”秦艽笑了,他不在乎多一个敌人,上官芩帮着皇上,那么白狐帮着上官芩,也是应该的。“白狐顶多两不相帮。”
“我不担心这个。”换了个姿势更舒服躺在秦艽怀里,落月的声音却是苦涩的,“我怕白狐斗不过冷冰蝶。”上官芩和白狐在骨子里很象,爱过就倔强着不放手,所以纠缠到无止尽。试问上官芩帮着冷冰蝶,白狐肯委屈着自己什么都不管?注定,又是场劫数。而落月之前对冰妃的要求,真的是希望白狐幸福。
“落月,那你不担心我斗不过皇上?”浅吻着落月的额头,秦艽问得有些吃醋。
“不担心,因为你注定斗不过他。”落月的声音没有任何感情,是个宣判,站起了身不再靠着秦艽,“你也不需要斗过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