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初为上班族
人生真是有意思，前一两个月我还在为工作的事发愁，如今又得为明天的新工作开始殚精竭虑地筹划。
人生是个漫长的旅程。在这个旅程中，一路上有着不同的风景，人们大都不可避免地要经历若干级人生的阶梯。这种人生阶梯的更换不只是职业的变换或年龄的递进，更重要的是自身价值及其价值观念的变化。在“又升高了一级”的人生阶梯上，人们也许会以一种全新的观念来看待生活，选择生活，并用全新的审美观念来判断爱情，因为他们对爱情的感受或许完全不同了。
生活还是很现实的，或许有一天我会完全想不起来这个梦到底存在于什么年代中。但是，或许我对这个新世界已有了些许的熟悉，或许只是多花一点时间，将我连骨带肉塞进了宇宙的断层中。可是人类的同化能力是极强的，即使是再鲜明的梦，结果还是会被吞没在不鲜明的现实中，然后逐渐的被消灭。
关于律师助理的工作对我来说是陌生的，专业的知识只停留在书本上，落实到行动中估计所知的就捉襟见肘了，所以必须得抓紧时间学习一下，到底如何开展下一步的工作。
这是上班高峰期间的城市。各种车辆和行人交织在一起，像大峡谷里的激流那样流通、流动，夹杂着看不见的欲望数不清的秘密，迤逦向前，太阳照在街道上，街道两边的高楼鳞次栉比地耸立于天地之间，是人类发明的疯狂产物，而日常生活的卑微像尘埃一样悬浮在空气里，组成工业时代千篇一律的主题。
不管你住在地球的哪一面，每天早上九点钟走上街道，你都会看到这座城市里最庞大的一个族群正快速移动而去。到下午五点钟左右，这个族群会再度回来。每一座城市，每一天，都在重复。
是的，他们也许是二十世纪人类在制度上的最大发明。他们是男人族群与女人族群之外最大的一个族群，他们每天都在为关于上班这件事烦恼着或者快乐着。
很奇怪的是，我们生活的这个时代，上班这件事重要过以往任何时代。每个城市里，温婉独行的家庭主妇变少了，油头粉面的西城恶少变少了，衣香鬓影的淑女绅士变少了，长袍行吟的诗人书生变少了，只有西装革履的上班族变得愈来愈多了。这是一个企业的生命比我们的人生值钱、老板的指示比老婆的指令严重的时代---办公室变成我们人生最重要的场所，喜怒哀乐、是非成败都发生在这里；上班这件事变成我们人生的主体，个人风格只是次要的附属品。大部分人们活得像钟面上的指针，滴答滴答，日复一日，跑都跑不掉。
当然，现代人其实要的很多，付出这样的代价，人们要的是在上班这件事里寻求自己的定位、自己的价值，还有别人的肯定和别人的认同。除了老板用他的金钱来换取你的人生，你用你的人生去换取他的金钱之外，上班这件事在某种程度上确实有它的多重意义。只是，任何有意义的事都仍然有其荒谬成分，就看意义和荒谬之间的对比到底有多大了。
初为上班族，我怀着极大的新鲜感，再加上稍许狂热的激情，对万事都充满了极大的好奇之心。可是这种心情又能维持多久呢？在律所呆了一段时间之后，终于想通了一件事儿，原来理想与现实总是不能划上等号的，而且往往这种不等关系，会用一个小于号来表示。哎，或许这就是人生！
第一天报到的时候，我在前台美女的亲切关注下，填写自己的入职登记表等相关的手续。接着在张律师的陪同下引见给周围的同事，相互介绍客套一番后，开始学习所里的规章制度和相关的服务产品和专业知识，这才感觉到真真正正的上班了。
对我个人来说，光是每天固定上班八小时（有人甚至更多）就荒谬得令我害怕。上班族所谓的成就感，在我看来更像是一个奴工辛勤敲打完一块大岩石后对着自己说：“嗯，这块石头敲得不错。”却忘记了他脚上的镣铐和满手的老茧。
那么，平衡点在哪里呢？
我觉得，上班这件事就像婚姻一样，你需要它，但它其实违反你的天性。比起分秒必争的高效率工作，办公室里的摸鱼打混才是更接近人们天性的，就像婚姻里的男人女人还是会渴望甚至实验其他的爱情一样。现代人在一天上班八小时这件事上加了太多附加价值，每个人都想攀登企业这只大气球飞上蓝天，企业倒过来加在个人身上的各种管理制度，却把大伙儿都变成了转轮上的老鼠，每天对着悬挂在自己鼻子前的红萝卜跑上八小时或是更久，渐渐忘了工作本质里最单纯的、无目的的乐趣。
人会结婚，因为多少有点犯贱；人会工作，因为多少能够想要耍点贱。如果我们抛开成功、效率之类的工作魔咒，在上班这件事上多一点摸鱼打混，把它变得更单纯，在人生这件事上多一点品质管理，把它变得更丰富，也许我们终于能为这个时代大多数人找出一些比较好的平衡点。
抱怨终归抱怨，但有一点是值得肯定的。好在律所跟别人工作还是有许多不同之处，它应该也属于广义上的服务行业，只是服务的对象不同有所区别。在律所工作的好处就是，我经常耳濡目染，甚至有时候偶尔能够亲身体会到老板们的雷厉风行，办事的一丝不苟，至少也能够接触一些和蔼可亲、不温不火的经理。不管是哪种类型的，他们都会从不同的角度，抛砖引玉地教我如何去看待问题，处理问题。至少这对我而言是一种莫大的收获。相信若干年后，我一定会感谢这一段磨合期，它让我真正的成长。
接下来的日子都是跟着张律师出去接见当事人，跑法院和检察院以及其他的行政机关，偶尔写一些法律文书或单独地去处理一些简单的事情。我渐渐明白这个工作的特殊性，那就是时间是不固定的，可能只要一个电话，可能你就得围着它连轴转。不过好在我不怕吃苦，一段时间下来，也适应了这种生活方式，和周围的人也相处渐渐融洽。经过慢慢的磨合，我对律所的基本情况都有所了解，包括各类人员背景及主要方向，甚至前台美女的个人信息，她叫关琳，是湖北人。在闲下来时候，随时可以跟着大家一起调侃，随着时间一天天的过去，自己已经成为其中的一员，彻底地融入到这个环境去了。
在律所虽然呆了短短的几个月，可似乎觉得自己的阅历丰富了数年。在张律师和黄主任的照顾下，我渐渐熟悉了律师助理应该做的各项工作，加上自己的勤奋努力，自己已经开始喜欢上这份工作，这是值得庆幸的事情。
比起我那帮子同学，我个人认为也算幸运多了，我并没有进国企，因为老早就听说在那里知识技能和处世哲学二者一半一半。从自身来说，不用看着领导的眼色死要面子活受罪了，可从口袋里的money考虑，真可谓囊中羞涩了，正所谓人的所得和所失最初也是各参一半的，至于后来的比例细分，那就得看你在社会上摸打滚爬的能耐了。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活法，我自认为我只能是凭自己本事吃饭，而并非嘴皮子的人。所以当初面对政府机关、银行等一些大家看好的单位，我早早的就亮起了红灯，那不是我意向中的工作，也不是我想过的生活。我的要求并不高，我只是想找到一个让自己不算变得更加机械化思维和木头人的工作而已，或许这就叫人各有志吧。
也许，这就是我在上班的意义和荒谬之间选择的平衡点。就像面对婚姻一样，如果非要不可，你总可以选择一种适合你自己的方式吧。
从追梦的象牙塔到踏向梦的征程的社会，成熟的可能是一身笔挺的职业装，不成熟的依旧是学生时代天真无邪的心态。有人说看着我就很快乐，可我自己最清楚并不像他们所想象的活得那般洒脱，其实只有我自己明白这一切都是一种伪装出来的假象，为了生存，不得不戴上面具，在夜深人静的时候，我常常为自己的种种改变渐生悔意，也为自己的不足而着急，这是矛盾着同时也是统一的。不过有一点值得庆幸，至少我并没有感觉做人思前想后、反复斡旋的辛苦！
工作一段时间之后，闲暇之余，也会想起以前找工作时的彷徨。但当尘埃落定，喧嚣散尽，一切总会归于平静的。不管时空如何轮回，有一点是值得肯定的，我想起古时候的一个座右铭：淡泊明志，宁静致远。不是抬高自己，也能说明一下一个初为上班族人士的心情，就当是我的就职宣言吧。
如果你善待生活，生活也会回报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