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寒光惊人夜
1、天外有只飞锤
长安城内,有三大著名酒楼,分别是:望君烟水楼,春涯酒楼,碧云楼。
望君烟水楼在朱雀大街上,隔过三条街便是赤天帮的欢笑堂;春涯酒楼在安化门附近,赤天帮的天豹堂所在地离此仅仅隔了一条街;碧云楼处于西市,最是繁华,向西出了金光门再走不远便是日落黄昏楼的地盘。
血魂镖局地处延兴门。局主“一剑飘香”沈四君和副局主“翻天手”扬池两人以前是江湖黑道大佬,十二年前突然洗手不干开了这家血魂镖局,由于两人心狠手辣,在黑道上的朋友与他们一直都是藕断丝连,所以镖局走镖向来无事,生意也就越做越大,自从投靠齐王李元吉之后,更是独霸一方,无人敢惹。
长安西市。碧云楼。
夜幕拉下之后,这里更显热闹,懒残无方虽是方外之人却都是有名的酒鬼,自从离开了日落黄昏楼,两人便来到碧云楼,一连几天都不曾离开半步。
碧云楼的美酒是一辈子也喝不完的,李逍遥还没有回来,他们也就乐个逍遥自在。
此刻两人就坐在二楼的一个角落里边喝酒边聊天,热闹非凡,不亦乐乎。
懒残皱眉笑道:“道士,你说今天这酒怎么会无缘无故有一股酸味?”
无方哈哈笑道:“酸味?有么?这酒是有一点异味,但绝不是酸味,而是臭酸,难道你没有发觉这么喝酒有一种人很多么?”
懒残四下望望,酒楼席满,各式各样的人都有,惟独他说的那一种人不是特别多,不解问道:“什么人?”
道士呵呵一笑道:“男人!男人太多自然就有一股酸味。”
和尚指着对方的鼻子说:“难道说你不是男人?”
无方大怒,摇头道:“谁说的,我是那种比较干净的男人。可不像某些人……”
和尚邪笑道:“我怎么看你你都不像是个——”他突然顿住,眼睛直楞楞地盯着前方。
从外面走进来七个人,俱都是黑衣打扮,其中几人腰间悬挂长剑,为首一老者发须灰白,脸上添有数道刀疤,说笑起来,凶相逼人。
懒残不再说话,一直就那么看着几人。这几个人中他只认识一个,认识一个已经足够,这个人就是“翻天手”扬池——为首的那个老者。
“翻天手”扬池一进来也一直看着他,然后径直走到紧挨他们的桌子坐下。坐在扬池旁边的一个年轻人看一眼懒残,笑道:“如今这个世道真是世风日下,连和尚也会喝酒啦!”
和尚转头对无方挤挤眼睛,装做没有听见他的话,扬池的眼中透漏着无穷的杀意,为什么会有这种感觉?莫非对方是有所为而来?
无方呷口酒,低声道:“你认识他们几个?”
“只认识一个,不过这个人你也认识的!”懒残压声道。
“他这几年的变化太大,我也实在想不到是他,看来这次咱们喝的酒实在是不好,不但有点酸臭味,更有点辣味。”懒残颇为扫兴道。
“你说的是扬池?”无方皱眉道,看到懒残点头,他的眉头皱得更紧。
就在这时,扬池已经端着酒杯笑盈盈地走过来,大声道:“真是人生何处不相逢啊,想不到懒残大师和无方道长也在这里喝酒,幸会,幸会!兄弟敬两位一杯,今日这桌酒菜就算是我请了。”懒残打哈笑道:“想不到扬兄自从开了血魂镖局之后也是财大气粗了。”
扬池嘿嘿一笑道:“大师说笑了,在下怎及得上大师两位闲云野鹤,四处游览山川风景呢?”无方并不想与他多说话,沉声道:“扬局主过来怕不是为了这一桌酒菜吧?”
扬池怪异笑道:“你说呢?”一句话说完他就骤然出手。一扬手,杯中的酒如箭矢一般分成两股射向无方两人的咽喉,同时他两只力能错骨分筋的手直接切向无方懒残的脉门。
无方长袖一挥,遮住酒水,随手一抖,酒水又反射回去,站起身来,呵呵笑道:“扬局主的手倒是挺快。”他一站起就有一股大风从他袖口激荡而出,撞向扬池的胸口。懒残反手也是一掌切出,所切部位也是对方的脉门。
三个人都是近身相斗,眨眼之间已各自拆了七八招。扬池的“翻天手”在江湖上大有名望,懒残无方二人自是不敢大意,提起精神小心应付,见招拆招,遇式拆式。
楼内食客见有人斗殴嘶杀,早就跑了个无影无踪。
随扬池而来的几人见扬池出手,也不多言,抽出兵器,同时杀了过来,其中三人杀向懒残,另三人攻向无方。看他们那架势,显然是早有预谋,既然是有为而来,自不会对两人客气。如此一来,两人顿时腹背受敌。无方道士一反手,酒葫芦已经握在手里,一手与扬池相拼,一手拿着葫芦往嘴里灌酒,一连喝了几口,突地甩手将葫芦仍了出去。围攻他的那三个人似乎知道他的厉害,见他扬手立时身退,如此一来,无方的葫芦也就无法可施。
懒残左手弹源指不断点出,那三人虽然手持兵器,身手不凡,可一时之间也近身不得,而右手却使出无神掌与扬池的翻天手斗了个旗鼓相当。
扬池不断加强掌力,一收一放之间往往是风声大作,他以一对二依旧是谈笑生风,不紧不慢,又斗了十几招,他冷笑一声道:“我劝两位还是不要再做困兽之斗,乖乖给咱们回去,免得大家以后见面有伤和气。”
懒残破口大骂道:“你他妈什么东西,你这个样子也叫和气?我呸!我要是给你讲和气,早不知被你这王八蛋给伤几千几百次了。若不是你无端挑衅老子才懒得理你。咱们和你无怨无仇,你为什么要这样做?”
扬池哈哈笑道:“你这不是明知故问么?我和赤天帮是朋友之交,他们有事,我自然不会不理,先收拾了你们,也就断了李逍遥的臂膀。”
懒残笑道:“果然是韦老儿让你来的!这可就怪不得了,我说这几天赤天帮怎么怪怪的,原来什么事情都是在暗做手脚,真是卑鄙无耻至极。”
扬池随他怎么骂,手上是一点也不闲着,道:“李逍遥要和韦大哥作对只能是自讨苦吃,你们作为李逍遥的朋友自然也跑不了,上次没有弄死你们算你们命大,但是这一次任你插翅也难逃。”懒残脸色一变,功力加强逼退外围的三人,然后全力对付扬池一人。
几声惨叫骤然响起,扬池斜眼一扫,顿时脸色铁青,猛挥两掌,退身一旁停了下来。懒残无方见状也跟着停下。原来随扬池而来的那六个人此时都倒在了地上,每个人的身上都有一个地方深深凹陷下去,伤口处血水汩汩直流。很明显他们不是懒残无方杀的。
杀他们的是谁?瞬息之间能将六人一击毙命,来人的功夫可想而知。
扬池环视四周,整个楼内只有他们几个,他吸口气沉声道:“什么混帐东西,给老子滚出来,暗下杀手算什么本事!”
远远地有人接腔道:“扬池,你以多欺少又算什么本事?”
无方懒残一听到这声音就笑了,他们自然知道这人是谁。
其实,以扬池的武功要打败无方二人虽说很难却也不是不可能,但是少说也得三百招之后,为了减少麻烦,他才带人围攻,本以为轻松就能拿下,不想半道里却有人横插一手,不由怒声道:“阁下究竟是什么人?”
那人笑道:“想知道我是什么人?你看了这个就知道啦!”
“什么?”扬池一愣,蓦地感到背后劲风袭体,纵身前扑,凌空翻身,轻巧地落到一张未被踢翻毁坏的板凳上,然后,他就看到了一个人。
——青衣人。来人手中拿着一对飞锤,镏金飞锤。
看到那飞锤,扬池的脸就变了,皱眉道:“原来是‘天外流星锤’秦叔宝秦公子!”
秦叔宝道:“原来你认得我?”
扬池笑道:“认识你的人恐怕不多,但是江湖上不认识这对飞锤的恐怕很少。不知秦公子为何要插手此事?我劝你还是不要惹祸上身的好!”
无方懒残和他举手打一声招呼,却没有走到一起。
秦叔宝笑道:“你错了,我要告诉你一件事,他们都是我的朋友,并不是什么毫不相干的人。你能为你的朋友不遗余力,我同样也会,甚至比你更加买力。反而是我要劝你,千万不要伤害我的兄弟,否则我是不会留情的。”
——你如果胆敢伤害他们,我就会杀了你,不管你有多厉害!
——“朋友”二字是不需要做任何多余解释的,它要用心去接受去聆听。
——但是,世上真正懂得朋友二字真义的又有几个人呢?
扬池突然笑道:“我想秦公子该不会这么卤莽吧?”
秦叔宝眉头一皱:“你不相信我会杀了你?你应该知道我有这个能力!”
扬池点头道:“我知道你有这个本事,但是眼前的情势却是不容你这样做,所以——”
他没有继续说下去,因为有人替他说了出来:“你若是胆敢伤他,我们就会要了你的命。如果你不相信尽管一试。”
秦叔宝自然相信,无论是谁被三个高手围住都会相信这人说的话。他一转眼就看见三个黑衣人,手中都拿着一柄剑,拿剑的姿势很奇怪,拿的剑更是令秦叔宝皱眉。他自然是认识这样的剑,窄而细长,这已经是他第二次见到这样的剑,第一次就是在伏龙寺里面。他扫一眼为首的人,笑道:“原来是你们,原来那批杀手竟然是血魂镖局的人。”
那留有短须的为首之人摇头道:“你错了,我们不是血魂镖局的。”
秦叔宝转念一想已知其意,笑道:“这么说你们是为我而来?”
那人道:“你果然很聪明。你一旦杀他就会疏虞防范,我们也就可以乘机将你杀了。已经没有人能够救你们,今日就是你们三人的死期,就算是天王老子来也只能给你们收尸。”
懒残冲那人一笑道:“是么?我们不需要人来救,我们自己救自己,你说行么?”
行与不行都已经由不得那人,说话之间,他已经连续攻出十四掌,掌掌无神。
懒残不但是个和尚,而且还是个不会念经的和尚,但是偶尔他也会念念歪经的,唯一不同的是当他念经的时候就是要别人的命。
扬池挥掌接他十四招,见他嘴里不停地念叨,怒道:“混帐秃驴!”
懒残毫不生气,反而笑道:“忘了告诉你一件事,我早已经练成了天佛大力咒。”
围着秦叔宝的三个人见懒残根本不顾朋友的生死,不由大怒。挥剑出招,他们的剑果然是够狠、够毒、够辣。秦叔宝一锤飞出,狂风横扫,将三人逼开一步。
无方道士飞腿一踢,朗声笑道:“也忘了告诉你一件事,当年咱们见面时我这葫芦还只是个酒葫芦,因为我什么时候都是个不折不扣的酒鬼,但是现在我这个葫芦已经是个宝,你以为真能打得过我们吗?我们只不过是想看你还有没有埋伏别的杀手,笨蛋!”
无方道士的一番话不但令扬池变了颜色,就是那三个围攻秦叔宝的人也有点发急。他们都错算了两点,第一,谁也想不到懒残练成了佛门最难练的天佛大力咒,天佛大力咒并不是什么武功,只不过练成之后可以将自身的体力提升几倍而已。第二,他们更不知道无方的葫芦究竟宝在何处,不知道就要对他的葫芦忌惮些,忌惮之下不免出招迟缓。
扬池此时已经知道懒残所言不虚,对方的掌力这一刻比之前不知凶猛了几许,那种强大压力几欲将他压成齑粉。他的每一掌都是威力无穷,似有连绵后招,生息不绝,前后相较,天壤之别。在两人的夹击之下,他至少有九成的功力在与懒残相抗。
无方就站在旁边,偶尔打出一拳,踢出一脚,但是那葫芦却一直捧在手里,不见有任何动作,那里面究竟有什么,谁也说不上来。扬池对懒残的掌力勉强可以应付,但此刻也是筋疲力尽,而内心却一直忌惮无方的葫芦,神秘往往是令人防不胜防。
三人的剑虽然充满了诡秘,但是对秦叔宝却始终没有办法。秦叔宝对付他们的剑只有一个办法,用尽全力将双锤舞成一团,水泄不通,飞针难进,任你是骤雨疾风也休想插进半点。
短须汉子见长时无功,不由烦躁起来,一摆手三人突地齐齐后退一步。他蓦地张嘴咬破自己的手指,用嘴吮吸,然后将一口血水喷吐在剑上,嘴里念念有词,对着秦叔宝大叫一声:“疾!”一道红光闪过,三人的剑突然暴长,出招的速度也快了一倍不止。秦叔宝身周霎时间被红雾所环绕,妖异之极。
秦叔宝被红雾所惑,心头一阵迷乱,蓦地发现自己眼前竟是些披散着长发的鬼魂,什么大鬼小鬼、长舌鬼、水鬼、冤死鬼……魂魄越来越多,渐渐将他包围中间,围攻他的三人此刻连个影子也见不着,他不知道是怎么回事,惟有将飞锤舞得更猛。
懒残扭头见秦叔宝周身怪异,不由皱眉,大声叫道:“由戒得定,由定得慧,勉强渐近自然;练精化气,练气化神,清虚有何渣滓。佛法无边,心性自然,万事皆空,何须强求。”
这一段话懒残以梵音唱出,隐隐约约传入秦叔宝的耳中。秦叔宝天纵英才,转念心动:“心性自然,万事皆空。”想清楚这一点,气沉丹田,脸色涨得通红,嘴里以少林狮子吼大声道:“魑魅魍魉,妖魔小丑,心性无知,速速离去。”
说来也怪,那些数之不尽的鬼魂一见秦叔宝脸色泛红纷纷隐去,不见踪影。
那三人见幻术失灵,不由慌张起来,攻势再度加强。
扬池始终不敢对懒残用尽全力。他在等,等着无方道士的宝葫芦。
可惜,无方一直都没有动,相反的,还时不时的骚扰一下,是以,他一直处于被动。
懒残见秦叔宝脱离困境,立时全力攻击,掌指并用。
无神掌拍向对方的胸口,弹源指发出的指风疾射他的咽喉,扬池知道厉害,双掌疾翻,形成一道道波浪,无形真气聚出一道气墙,将对方攻来的掌指尽数挡住。也就是在这个时候,无方的葫芦突然打开。
一支碧箭奇迅无比地射向扬池的后颈,疾风猎猎,不可小觑。
扬池刹时魂飞魄散,身子一晃,纵身拔腿就望楼下跳去,顺着街道一溜烟的跑了个踪影全无,他向来如此,打不过就走,打不过还要打那可不是智者所为。
这一边,秦叔宝左手“烟云渺茫”,右手“雪月苍凉”,两支飞锤好似雄鹰展翅,正是一式“白鹤双双”,迎头击向攻来的两人。两人手中的剑忽然变得像蛇一般软绵缠绕,一碰到飞锤立即将它缠个结实,一直缠到秦叔宝的链柄之末,剑尖直刺左右手腕。
秦叔宝大喝一声,无形罡气传送出去,那两人顿如断线纸鸢向后跌落。但是还有一剑呢?
那一剑已经刺到了秦叔宝的后心,只因缓慢而来悄无声息以至于秦叔宝一点感觉也没有。眼看就要刺到,无方大喝道:“小心!”手中的酒葫芦直线飞出。未到跟前,碧箭已经射出,那人大吃一惊,剑一偏移刺向酒葫芦,他一举剑突然觉得葫芦口有一股极大吸力要将手中兵器吸过去,禁不住大力所引,手一松,剑跟着飞出贴在葫芦上。无方道士手一挥,收回葫芦,从容取下那把剑细细端详。
秦叔宝不失良机,趁那人剑脱错愕之际一锤击出结果了他。“剑在人在,剑亡人亡”的古训这位老兄倒是给验证了。
那二人见扬池落荒而逃,同伴亡命,知道今日无法杀了这三人,纵身跳到楼下隐入夜色之中,不知去向。
懒残盯着秦叔宝笑道:“原来你早就伏身在此。”
秦叔宝道:“王爷知道日落黄昏楼有难,是以早就派了几十名高手暗中保护,就算赤天帮真有吃天的本领咱们也能叫他们无所遁形。”
懒残道:“李神仙也不知搞什么鬼,黄昏楼正是用人之际,他竟然一走了之,也不知去了哪里?真是快把人给急疯了!”
秦叔宝怪道:“怎么?你们也不知道李大哥去了哪里?”
无方摇头:“只知道他已经出城,临走前叫我们在这儿等人。”
和尚一字一顿道:“韦路公和屈文彬。”
秦叔宝不解,连连发问:“他们来这里干吗?他们会来吗?为什么要等他们?”无方懒残面面相觑,可惜,这三个问题他们一个也回答不上来。
秦叔宝道:“这么说你们不会离开这里?”
无方点头:“当然不会。他既然让我们在这儿等就一定有他的道理,况且,他任由我们在这儿逍遥快活,一旦发现韦路公等人的踪影,只要及时将讯息传到萧杀那儿即可,其余的不用管那么多。对了,你又是去哪里?”
秦叔宝笑笑:“和你们一样。”
“等人?”无方两人异口同声道,那表情要多夸张就有多夸张,“你等谁?”
秦叔宝道:“和你们一样,不过比你们多一人。这是王爷和李大哥早就安排好的。”
懒残皱眉,怪声道:“多一人?难道除了韦路公和屈文彬还有别人?多的是谁?”
秦叔宝表情很松缓:“李大哥,李——逍——遥——”
2、寒春桥上有点冷
今天是不是特别冷?
别人不知道,但是公子寒和公孙客却无故地有这么一种感觉,他们突然间感到很冷,尤其是走到寒春桥上的时候,冷意更甚,他们不担心什么,可是心里就是很不舒服。
如今,两个人就站在寒春桥上,望着远处的万家灯火,心绪万千,嘴里一阵唏嘘。天上没有月亮,是以这些灯火在暮色之中显得很使刺眼,桥下河水缓缓而流,却无法冲走两人心中的忧愁和烦闷。
公子寒满脸忧愁道:“决战在即咱们却在这儿散心,你说是不是太无情无义了?”
公孙客淡淡道:“个人自由个人的想法,何必在乎那么多呢?这也许是一种天意,你觉得韦路公真的会来找萧大哥么?”
公子寒苦笑反问道:“你说呢?韦路公一代枭雄,计谋深沉,他在咱们这里安插了不少人,贾飞就是一个很好的例子,当时若不是李公子在场,恐怕还真是有点玄,所以咱们也不能不防。韦路公绝不会只让贾飞一个人混进来,必定还有人隐藏在暗处,明斗咱们谁也不怕,怕就怕那些看着是兄弟,但是在危急时刻却对你狠下杀手,这种无耻的卑鄙小人想想都有些不寒而栗。韦路公如此做法不是简单的要杀了萧大哥,而是要一举攻下日落黄昏楼。”
微风吹来,公孙客禁不住打了个寒战,他沉默,良久都没有说一句话。
公子寒突然觉得很奇怪,为什么他来到这里之后一直都不怎么说话,在八个兄弟中公孙客的话一直都是最多的,可是今夜他的话却是出奇的少,这是很反常的现象。望着他削瘦的脸庞,他突然觉得公孙客心里是不是有什么心事。
良久,看着河面船只的公孙客突然奇怪问道:“你现在觉得冷么?”
桥上的行人不多,桥头上站立着几个人,有几个老人正在谈笑,深秋里寒风萧瑟,他们就不觉得冷吗?另外还有四个少年,都是一身的白衣,漫不经心地向桥心这边走来,他们每一个人都佩有长剑,寒风里他们的身上散发着杀意,夜色显得更冷峻。
他们走得很慢,脚步沉稳,脸色更是凝重,眼睛眨也不眨,直盯着前方。
他们的手已经搭在剑柄上。
——他们是什么人?他们又想要干什么?
公子寒和公孙客站在那里依旧在谈笑,但不是在闲聊,他们已经改变了话题,他们在谈人,谈的这个人是李逍遥。李逍遥这个人他们与之相处的时日并不是太多,但是他的大名却是早有耳闻,对于他的那些逸事更是听过不少。
公子寒笑道:“他是一个很聪明的人,好象什么事都瞒不过他那一双眼睛,他给人的感觉永远都是冷静、沉稳、温柔,尤其是那一副不笑时也带着三分笑的脸容,更能衬托他的性格。”他眼中寒光一闪,眼角余光扫了下慢慢走来的四个少年,他们的剑即将出鞘。
公孙客淡然道:“只是,他的那种笑对人也是一种威胁,难道你就没有听说过‘笑里藏刀’的典故?”公子寒浑身一哆嗦,不解地看着公孙客,皱眉道:“我不明白你的意思!”
公孙客摇摇头,没有说话,那种满不在乎的神情竟让公子寒心里蓦然涌起一股寒意。
四个白衣少年离他们仅有五步之遥,已可以听到他们的谈话。
公子寒嘴角闪出一丝嘲弄,笑道:“听说当年萧大哥在一次大围杀中差一点被‘天魔杀手’刺死,当时的情况很时危急,就在剑尖离他咽喉还有七寸的时候李逍遥突然如神仙般从天而降,只三招便击败了‘天魔杀手’救出萧大哥,从那以后两人便成了生死相交的好朋友。”
公孙客冷哼一声,并不言语。
身后传来轻微的沙沙声,两人知觉,微笑着缓缓回过身,十分友善地看着将他们围住的那四个白衣少年,他们手中的剑在夜色里发出微微的寒光。
左边那少年笑道:“两位真是有雅兴,桥头独立,江水夜景,好不惬意,只可惜今天不是个好日子,天公并不作美,连丁点月光星光都没有。”
公子寒眼中的嘲弄更盛,他们显然是来者不善,可是他们选错了人。
公孙客淡淡道:“今天是什么日子?”
那少年寒声道:“今天是个杀人的日子,也是要你们命的日子。我杀人一向都爱挑选日子,只可惜每一次挑选的日子都不适合杀人,但是又必须要这样做,这对我而言不但是一种无奈的选择,也是一种无情的痛苦。”
公子寒抿嘴笑道:“那你不妨再挑选一个日子,你既然这么有把握杀了我们也就不在乎这一天两天的差别。明天似乎就是一个好日子,如果可以明天再来杀我们也是一样的,反正我们也不会跑了。”他引颈就戳的样子令四人惊诧不已。
那少年摇头道:“实在是对不住,我是喜欢挑日子,可惜这个权利不再我的手里,我也同样是身不由己,你也知道,在这个世上生存很多事都是无可奈何的,所以,今天晚上此时此刻就是你们的死期。”
公孙客突道:“说来你可能不相信,我知道你们是什么人!”
那少年惊奇道:“哦?你知道?我们几个很少跟江湖中人打交道,你怎么可能认识我们?”
公孙客诡秘一笑道:“你们是血魂镖局局主‘一剑飘香’沈四君的四个弟子,人称‘日月风云’,也就是日天剑,月光剑,风流剑和云霞剑。”
那少年脸色一紧,道:“你果然认识我们,只是我们并不认识你,所以你跟咱们套近乎是没有任何用处的,你只是我们要杀的对象,不管识与不识都是一样。”
公子寒听着他们的话心中蓦地一动,隐隐感到有些不妙,至于是什么地方却说不上来。
四个人已经发动了铺天盖地的攻势,四剑同时猛烈攻击果然是非同小可。这四剑出招是各有其特点:日天剑只彰显出快狠二字,其快比皇甫生更甚,其狠也决不亚于那批来历不明的黑衣杀手;日光剑却只有一个冷字,每一剑刺出都是寒风飕飕,森人心脾,这不是冬天,可公子寒和公孙客却感到寒意如冬;风流剑尽显一个花字,他的每一剑击出都是虚招,招数繁复,令人眼花缭乱,但是这数不清的虚招反而更难令人琢磨,虚而不虚,更是可怖;云霞剑招如闪电,迅捷无比,厉光闪烁,似乎所有的精气都聚集在他这里。
公子寒冷叱一声,随心笔闪电擎出,在空中一划,数点蓝光瞬间射向四人的眼中。
四人剑舞一团,急速退后一步,削去蓝光,揉身再次攻上,其中三剑全心攻向公孙客的单刀,另一人攻向公子寒,三人联合对付一刀,公孙客再厉害也是无法抵挡的,是以,他只有退。而攻向公子寒的那一人所使出的剑招隐隐散发出血红之色,他大为惊慌,知道对方剑中必定是暗藏玄机,急急格开一剑,飘身后退去救援公孙客,一招“风云变换”闪电般攻向那三人,几点蓝光再次射出,那三人似乎很害怕他笔中的蓝光,一声呼哨,撤剑身退。公孙客身子急转,一个晃荡,手中刀一偏直接就碰在了公子寒的随心笔上。
刀光疾闪,似乎是碰巧,单刀一下子就削掉了笔端的精致狼毫。看到飞散的狼毫,公子寒的脸色就变了,而几乎同时公孙客大声叫了出来。
那四人露出舒心笑容,只是眼角那不宜觉察的深意令人只感到寒意加深。
日天剑冷笑道:“公子寒,你的‘无骨心’已经失去效用,看你还能狂到何时?”
手中剑光霍霍,疾速刺向公子寒的肩膀。公子寒肩头一沉,手中两尺多长的笔杆突然闪现出重重棍影,格开对方的长剑,同时左脚飞踢日天剑的小腹。
月光剑已经散发出浓浓的寒气将公子寒牢牢锁定,他浑身一个哆嗦,不适更甚。
风流剑一剑快似一剑,渐渐将公子寒逼到桥栏边上,招数变化万端令他难以防范,而云霞剑则和公孙客站在一边冷眼相对,全身心的凝视对方的一举一动,公子寒连连遇险,公孙客竟是动也不动,甚至连瞧都没瞧一眼。
云霞剑淡然笑道:“你这人果真是无情无义,兄弟受人围攻你却一点也不担心,真不知道你的心里究竟是怎么想的。”
公孙客看一眼苦斗中的公子寒,突地笑道:“其实我们并不是兄弟,在我的心里他永远都是我的敌人,做兄弟只是作作样子给别人看,形势所逼也是没有办法的事,一旦云开雾散,是兄弟也成了敌人,我和你们才是真正的兄弟。”
云霞剑不解:“哦?你和我们?”
公孙客点头:“不错,我是韦路公韦大哥的兄弟,也是沈四君四哥的师弟。”
云霞剑笑笑,抿嘴道:“这么说我们该尊称你一声师叔了?”
公孙客大笑道:“应该是这样,日落黄昏楼是咱们共同的敌人,所以必须尽快杀了他,不然时间一长惊动了楼内的人,咱们都有麻烦。”
公子寒边打边退,心中是苦不堪言,听得公孙客说的这一番话,更是怒狠交加,张口骂了他几句,手底下却是更快更猛,但是他身上已经连中数剑,招式身形已经略显滞缓,此时,他的身子已然触到桥栏,三柄剑毒蛇般穷追不舍,他已经是无路可走。
但是,“扑通”一声,他纵身跳到河水里,这一动作却是谁也想象不到的,可是要想逃命这却是唯一的出路,河面上水花四溅,不一会儿,水面逝于平静。
三剑都停了下来,看着水面上的涟漪脸上显露着万分的惋惜之情。但眼中的愤怒也是不言而喻。公孙客笑道:“你们大可放心,公子寒是一个旱鸭子,他既然落入水中就必死无疑,咱们现在要做的事情就是赶快到日落黄昏楼去。”
然而,四剑对他的话却是不理不睬,八只眼睛冷漠地看着他,他的心里寒意突然加盛
“哗啦”水声响过,一道水柱在几人都不防备的情况下骤然从河面上直升而起,瞬间就达四丈之高,公子寒手中拿着一柄剑挟着河水万钧之势天神般直飞到桥上,人未落地,就挥手出剑,一连三剑,分别刺向离桥最近的日天剑、月光剑和风流剑。
公子寒并没有死,他也不是一只旱鸭子,而是水性好得很,公孙客一时间呆住了,他怎么也想不到相处两年之久,他对公子寒还是不了解。
公子寒手中的也不是真正的剑,那只是一根莲梗,莲梗之上还有几片细嫩的叶子。但是这一刻这根不算剑的剑却比真正的铁制的剑还要厉害,在别人的眼里它或许没有什么威力,但是于公子寒手中却是非同小可,随着挥舞它竟隐隐然发出雷鸣声、风雨声,霎时间,似乎天地间风雨大作,晦明不尽。
公子寒一剑扫出,日天、月光、风流三剑陡地偏了一下身子,这一偏虽是细微却躲过了致命要害,然后三道剑光掠地而起架住对方的攻击,不可思议的是三人同时后退一步,不敢相信地看着浑身湿漉漉的公子寒。他们接住的那一剑力道是无穷的,他们想不通为何在这瞬间的工夫公子寒的内力竟好象是提升了几倍,但是强弩之末,势道已弱,他受伤却是不争的事实,他伤口还在流血,汩汩直流,没有停歇。
云霞剑和公孙客依旧在对视,他始终对公孙客怀有警惕,公孙客很奇怪:“你既然知道我是师叔,为何对我还是这般防范?”云霞剑笑容可鞠道:“我只是觉得师叔很好看。”
公子寒四人相拼之后离他们已远,云霞剑看他们一眼,笑道:“他们或许不是公子寒的对手,可是公子寒今日却注定要死在他们手上。”
公孙客皱眉道:“那你为何还不过去帮忙?四剑联手岂不是更有把握更快的杀了公子寒?”云霞剑嘿嘿一笑道:“因为我还不放心你,你这个笑容满面,手段高明的师叔。”
公孙客动容道:“我有什么不放心的?怎么说我也是你们的师叔,难道说我还会害你们不成?他们这样长久下去岂不是对你们形势不利?”
云霞剑答非所问:“我真是不懂,你为什么这么急着让他死?他死了对你有什么好处?相处几年的朋友你都不在乎他的生死,你说我会相信你吗?”
“……”公孙客突然无言以对。
云霞剑斜眼看了日天剑他们一眼,继续道:“我一直都感到很奇怪,很惊讶,很不解。”公孙客随着他的眼光也看向厮斗中的四人,眼睛突然放亮。
日天三剑突然身形变幻使出一招“闪电一剑”,霎时间三剑连成一剑,一柄硕大无比,锐光四起的利剑,他们依旧是三剑,可是在公子寒的眼里,那却是一剑,可怕而畏怖的一剑。
一剑划过,光华耀眼,寒光点缀,数十朵寒色剑花流星般闪出,剑花过处,公子寒手中莲梗断成数十截,那要命的一剑跟着也就划了下来。
天际又是一道寒光闪过,流星飞逝。公孙客这才回过神来,笑道:“你奇怪什么,惊讶什么,不解的又是什么?”云霞剑冷冷笑道:“我奇怪的是像你这样的人为什么还会活在世上,惊讶的是一向直言无忌的你竟会是一个暗室的人,不解的是你的心到底是什么颜色?”
他的手微晃,长剑突然指在公孙客的胸口上,凝而不发,公孙客根本想不到他既已知道自己的身份还会倒戈相向,脸上的笑容立时纠结一块,沉声道:“我是你的师叔,难道你还想杀我?”云霞剑笑道:“我只是在十几年前见过你一面,在我心里你根本不是我师叔,我只是不明白,像你这样聪明的人怎么会看不出来我早已不是昔日的云霞剑呢?”
公孙客脸如死灰,他不敢动,因为对方剑上的杀气很浓,他一点反击的把握都没有,听他这般说,不由蹙眉道:“你不是云霞剑?那么你是谁?”
云霞剑笑道:“我还是云霞剑,但不是从前的云霞剑,你忘了‘日月风云’都没有名字吗?我究竟是谁你也不用猜,到了下面贾飞会告诉你的。”
他手中剑向前一挺,刺进公孙客的胸口,一声闷哼,他睁大着眼睛倒了下去,情急之下,他竟忘了呼叫。
那一剑划下之后,公子寒的前胸就多了三道汩汩直流的血漕。
公子寒分明的感觉到自己的心脏在扑腾扑腾地跳个不停。
日天剑剑不停手,一狠心,咬牙一剑刺进公子寒的咽喉里,公子寒圆睁双目不甘地发出“呃”的一声。月光剑寒剑挥发,一下子冻结了公子寒的五脏六腑。风流剑寒光闪烁,哧哧连响,公子寒前胸已经是血肉模糊,惨不忍睹。看着坚不倒下的公子寒,三人狞笑一声同时踢出一脚,将公子寒的尸体踹进河水里,任凭水流淙淙,漂得不知所踪。
日天剑三人同时感到云霞剑没有过来,他们扭头一看,就看到了云霞剑,也同时看到了公孙客的尸体,三人走过去,日天剑皱眉道:“你为什么要杀了他?”月光剑道:“他是咱们的师叔,难道你不知道?”风流剑道:“他没有任何闪避你就杀了他?”
云霞剑道:“难道这样的人还不该死么?”
日天剑脸上一寒,沉声道:“你实在不该杀了他,尤其是在现在这个时候。你不但挑错了人,也挑错了时间,更挑错了地点!你为何要这样做?这样做对你有何好处?”
云霞剑平静道:“因为他该死,所以必须死,既然早晚都要死,那不如死在咱们的手里。”
日天剑突然无限温文温柔温和地说道:“你以前并不是这样的,我觉得你突然变成了另外一个人,你杀了他师父知道以后必定会怪罪下来,与其让你死在师父手中不如让我们来杀了你。”云霞剑笑道:“你想在他老人家面前讨好?”
月光剑冷冷道:“我们只是想知道你的本来面目,依你的所作所为,绝不是我们认识的云霞剑,云霞剑决不会杀了师叔,你究竟是谁?云霞剑又在哪里?”
云霞剑道:“你说的不错,如今的云霞剑早已不是当年的云霞剑,以前的云霞剑早已死了,如今站在你们面前的云霞剑是一个崭新的云霞剑,决不同流合污的云霞剑。”
风流剑嘿嘿笑道:“你既然这么高清,那就更得死了。”
话一说完,三人同时出剑。云霞剑早知他们所为,飞身而起,凌空翻身,一道光华闪过,剑光大盛,三人大惊失色,慌神躲过,他们想不到云霞剑的剑法竟是如此之好。
三人一使眼色,“闪电一剑”倏地使出,较之刚才对付公子寒更快更疾,云霞剑要躲开这一剑实在不是一件易事。三人连续使出三剑,都是“闪电一剑”。同样的招数,同样的人使出,但是威力却是一次比一次厉害,剑风也一次比一次强猛。
云霞剑只有硬拼,连拼三剑,他只觉得五脏六腑移位,苦痛难当,连退数步,嘴角沁出血来,他已经中了一剑,不过他也同时削掉了月光剑的三根手指,刺中了风流剑的肩膀,划破了日天剑的手腕。三人恨到极点,更是痛到极处,大吼一声,练成一体,再次发出那惊天动地的“闪电一剑”,紧跟着又是一招威力更盛的“寒天一剑”。
云霞剑晃身急退,蓦地身子如遭电击,浑身一震,“啪”地摔到地下。竟是被三人的剑气所伤,胸口血水汩汩流出,气喘吁吁,离死已经不远。
日天剑、月光剑、风流剑狞笑一声,再次举剑,却如泥塑般突地定在了那里。他们不是不想杀他,而是不敢出手,就在他们举剑的一瞬间,骤然感到背后涌来一股凌厉的杀气。
那杀气是引而不发的,他们的剑若是刺下去,只怕他们三个都得同时倒下去。
他们缓缓地转身,不过日天剑的剑尖始终指着垂死的云霞剑的咽喉,然后他们就看到了两个人,两个几乎一模一样的老人。这两个正是刚才站在桥头的老人,如今就站在他们的面前,老人的眼中暴射出惊人的厉光。三剑看在眼里只觉得心里一寒,万分的不自在。
他们从心底里都升起一种感觉:今天晚上有点冷!森人的冷!
——寒春桥上冷意更甚!
左边那老者呵呵笑道:“三个小娃子的手段真是毒辣,可惜,你们杀错了人!”
日天剑虽然心寒,可是并不畏惧,沉声道:“两位如何称呼?”
右边那老者啧啧道:“对老人不该这么粗暴的。我们就是商君二老,想来你们也不曾听过。”月光剑呵呵笑道:“那你可错了。商君二老老大商震平,老二商震青,两位前辈隐居山林多年,早已不问世事,不久之前被秦王请到府中参议军情,你们不在王府里做事,到这里来干什么?今日天气寒冷,可莫要冻坏了身子。”
左首那位老大商震平呵呵笑道:“娃娃的心肠倒是不坏,你应该知道我们此来是为了什么,所以讨好我们也没有用。”商震青冷然道:“你们是为杀人而来,我们却是救人的,只可惜咱们没有你们的动作快,只晚了一步,你们就杀了人,真是罪孽呀!”
风流剑冷哼道:“你们两个老不死的能有多大本事,识相的就赶快给我滚开。”
商震平嘿嘿道:“初生牛犊不怕虎,好,脾气倒还是不小,有意思,有意思!”
商震青沉声道:“几十年不出江湖,手脚都有些散架了,今日就让你们看看商君二老的功夫。”他话音刚落,就听见一个阴沉冷峻的声音道:“你们两个老不死的若是敢动手,我们就要你们的命。”几人同时一惊,转首四顾,不由心惊万分,几个黑衣人不知何时竟将他们围了起来。商君二老心头更是惊讶,这几人能在他们不知觉的情形下赶来,功夫可见一斑。
商震平皱眉道:“就凭你们几个就想拿住我们?”
他话一说完,就听得空中“嘶嘶”声大作,四根细白银丝从他们衣袖内甩出,直射向几个黑衣人。黑衣人齐声冷笑,腰间长剑呼啸着划向商君二老。
但是,就在两厢交接之时,剑光突然消失于夜色之中,商君二老的银丝已经缠住了四柄剑,四柄窄而细长的剑,剑在夜风中透漏出浓浓的寒气,极是古怪。对方人多势众,已经有两柄剑趁机闪电般攻向商君二老。二老手臂一颤,银丝倏地撤回,再次出手。这一次只有两根银丝缠住了攻来的两剑,银丝一触剑身就有一股强大的真气传过去击向两人的脏腑。那二人脸上一阵泛白,转而红晕如潮,竟是硬生生地抗了过去,二老继续加力,浑身猛地一震,将两人震飞出去,倒地晕死。而两老却用银丝缠住了两人的弃剑。
商君二老手腕急动,旋动缠住长剑的银丝在空中转了两转格开上前围攻的敌人。
银丝撤回,长剑在手。剑果然是好剑,精钢所铸,坚硬无比。
商君二老冷哼一声,一甩手,两柄剑呼啸着飞射向它们的主人。去势太快,谁也不及阻挡,更何况是倒地不起的晕死之人,闷声传来,长剑已经插入他们的心脏。
日天、月光、风流见机极快,瞅准时机,呐一声喊,三人各刺出一剑,一剑未实,三人又联合一剑,依旧是那一招“闪电一剑”。这已是他们第三次用这一剑,第一次逼公子寒跳河负伤,第二次致云霞剑重伤,但是这一次能伤得了商君二老么?
商君二老用三根银丝缠住了对方三剑,仅剩下商震平左手中的一根银丝。
黑衣人觑准时机,出手毫不留情,四柄剑同时刺向商君二老的要害。他二人此时仅有一根银丝在手,如何敌得住他们这四柄势如毒蛇的怪剑?
他们无法躲开,想躲也躲不了。没有谁能够躲得开这七个人的联手一击,商君二老也不能,所以他们只有死路一条。不过要他们死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蓦地,他们使出浑身解数震开缠绕着的三剑,银丝呼啸着旋回,末端缠绕着三柄剑,剑尖直指黑衣人。
来势太急,黑衣人惊变,他们要想格杀商君二老就只有先格开这三柄剑。
日天、月光、风流三剑丢失长剑失去依凭,恼羞成怒,单手一翻,各人手里已然多了把匕首,嘿嘿冷笑几声,猱身上去,三把匕首一把刺在商震平的后心,贯胸而过,另两把分别刺在商震青的“大椎”、“神宗”二穴,这三处都是人身重穴,匕首入体,齐没至柄,商君二老闷哼一声,怒睁双眼回手反推一掌,印在他三人的身上。他三人之前已经受了不轻的伤,经此一折腾,哪里还受得住?各自委顿在地,盯着商君二老冷笑不已。
商君二老闷哼一声,七窍流血,倒地而亡。
竟然是这样的结果,这是谁也想不到的。江湖上赫赫有名的隐逸之士商君二老竟然这样就死去了,日后若是传出江湖,只怕是谁也不会相信这是真的。
银丝去势不减,虽然有所减弱,可是威力依旧。
黑衣人拼尽全力格开了三剑,但是身上还是被剑尖划破了肌肤,血很快就流了出来,那血竟然是暗红色的,但是三个人竟是一点感觉都没有。
日天剑勉强站起身上,强颜欢笑道:“多谢几位兄台襄助,日后咱们兄弟必定回报大恩。”
几个人伸手擦擦血迹,根本就没有理会他,只是用冷酷的眼神看着他们。
其中一个黑衣人冷漠道:“怎么办?”
左首那人语气森冷无比道:“杀了他们,一个不留!”
另外三人颔首点头,同时举剑出手,长剑冰冷地刺穿了三人的咽喉,三人受伤在前,手中又没有剑,只要眼睁睁地看着剑刺穿自己的咽喉。这三人的剑太快,以至于日天三人还能在死前看到对方剑尖上流着的自己的血。
三个黑衣人看着剑尖滴落的血迹,浑身打了个冷战,收剑的手竟有些颤抖,他们转眼就看到了日天三人濒死前的可怕眼神,同样的眼神,表达着一个意思:“我们死了,你们也活不长。”
就在那三人举剑的同时,有三道寒光在他们身边掠起,紧接着就是一声痛呼,那是他们首领的声音,于是三人变色。回首一看就见日天三人刚才刺死商君二老的匕首如今就插在他们首领的身上,血流汩汩,暗红色的血触目惊心。
日天三剑已经死去,他们死去的时候脸上都露出了诡异的笑容。
没有多久,那几个黑衣人也都相继倒了下去,日月风三剑的匕首长剑都淬有剧毒,他们若是不死那才是咄咄怪事。
寒春桥一战,公子寒落河生死不明,云霞剑也是重伤在身,商君二老、日天三剑,莫名黑衣杀手均告死亡,双方是各有损伤。
秋风吹过,寒春桥上的冷意更甚,河水即将结冰,寒冬即将来临。
秋风吹来了寒意,也吹散了之前带来的所有血腥,一切又都归于自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