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间,定安王府中宾客盈门、欢声笑语,斛光交错、鼓乐喧天,真是热闹非凡。惠敏、德煊、雨梦、宛馨、珞琳等皆盛装聚集在“和顺堂”的花厅之中,等待新人的到来。
德煊见雨梦今日装扮的眉若远黛、面若桃瓣、唇若凝脂、秋水剪剪、迷雾蒙蒙,在摇曳的烛光中,显得格外娇艳妩媚,竟有些痴了。回想半年前,也是在这个花厅里,他像个木偶般牵着红绸那一端的她,带着十二分的不情愿,十二分的无奈,甚至十二分的恨意,匆匆行礼如仪。洞房中的惊艳让他仓皇而逃,“宁寿堂”受责难时的泪眼令他心生不忍,病中的呻吟叫他方寸大乱,聚会风波使他迷乱而又癫狂,还有雪夜的心痛,酒后的感动……一幕一幕,一点一滴,鲜明如昨日。步步走来,却不知自己何时深陷于那一汪幽碧的眼眸,是的,他爱她,却爱的有些糊涂,爱的有些懦弱。雨梦!请原谅我曾经的固执、迟钝、冷漠甚至是残忍,请原谅我曾经带给你那么多伤痛……我发誓,从今以后,我会用我的生命来爱护你,终我一生,让你幸福……这样想着德煊的眼里更流露出无限的温柔。
雨梦自午后遇见永熠,便一直心神不宁,杂乱无绪。此时坐在花厅里亦不知神游何处。想着永熠的落寞,珞琳的热情,心里着实不安,怎么办?要是永熠认死扣就是不接受珞琳,或者他赌气接受了珞琳,那对珞琳都是莫大的伤害啊!若是珞琳知道这一切都因为永熠心里有个她,真不知道珞琳会如何想她,哎!心乱如麻……抬眼看珞琳,见她正翘首而望,满脸的喜悦和掩饰不住的急切,也许她那充满期望的眼睛里,想看的不仅仅是新娘子,还有永熠的身影吧!
吉时快到了,新人怎么还不来呢?雨梦下意识看了看厅外,却发现德煊正微笑着看她,目光灼热又温柔,顿时心跳加速,紧张的满脸通红,他怎能这样看着她,花厅里好多人呢!
见雨梦羞红了脸,德煊心里笑道:她可真是比新娘子还害羞呢!心中正喜,没发现额娘的脸上闪过一丝不悦,宛馨的眼神含忧带怨。
宛馨手中的绢帕已被她绞做一团,而她的心也痛的滴出了血。这算什么呢?在这众目睽睽之下,毫无顾忌的眉目传情,深怕别人不知道你们情深意笃吗?你们又将我宛馨置于何地呢?宛馨心里恼怒之极,也怨恨之极,脸上却依然挂着温婉的笑容,她决不能让旁人看轻了去。
终于,终于,德礽牵了他的新娘进了花厅。立时花厅中拥满宾朋,大家都睁大了眼,掂起了脚尖,等着看新人行礼。
德礽满脸堆笑,喜气洋洋,十足一个得意的新郎官。许是新娘子比较害羞,听的厅中众人笑语喧哗更紧张了起来,脚下一阵发软,一个踉跄,差点摔跤,幸好一旁的喜娘眼疾手快,连忙扶住。大家惊的一身冷汗,新娘子若是摔了四仰八叉的,那还了得。正欲松了这口气,却又出了状况,原来走在前面的德礽不知新娘差点摔一跤,仍然大步前行,那新娘手中的大红喜绸便脱落了,正好飘落在雨梦面前。雨梦不假思索,忙起身捡起,轻轻塞回到新娘手中,笑着小声叮嘱道:“这次可拿好了,抓紧了,这是你的幸福呀!”
新娘子也小声道:“谢谢!”
德礽直到觉得手中一轻,才知发生了状况,忙停了下来,回头看见雨梦正捡起大红喜绸交给岳影,感激的看了雨梦一眼。
雨梦微微一笑,回到坐上,心道这岳影好生有趣,想起自己当初也是紧张的要命,手心里全是汗呢!还好没出什么乱子。
永熠一旁见了暗道不好,只怕舅母又要不高兴了。果然见舅母用极其凌厉的眼光审视着雨梦。心里又担心不已,她根本就无法得到舅母的喜爱,更何谈化解两家的恩怨,一味的隐忍又如何?只不过是伤口上撒盐,只会更痛罢了,如果这是命运的安排,雨梦,你何其不幸,而我,又何其悲哀,难道真的就这样痛苦一生吗?
惠敏确实很生气。刚才她跟德煊大庭广众之下暗送秋波,如此的放浪形骸,不知羞耻,现在又如此胆大妄为,她怎敢去捡那喜绸?她一个是非之人,轻贱之流,她就不怕她那一身的晦气,触了这桩喜事?真是越看她越来气,越是不顺眼了。
看额娘投来森冷的目光,雨梦一阵心寒,心知在额娘眼里自己又造次了。转看德煊,显然他也已注意到额娘的不快,神情不再似先前这般轻松愉快,但他定定的望着她摇了摇头,似乎在告诉她:别怕,一切有我。
“一拜天地……二拜高堂……夫妻交拜……送入洞房!”永熠作为男傧相,高声唱道。一时间祝福声声不绝与耳,喜乐阵阵充盈满堂,可永熠心底的那一声长叹,却唯有自知了。想着雨梦艰难的处境,看来要想改变现状,只有先了解十年前,到底是怎样的状况让两家结下了这么深的仇怨,舅母为什么会这么痛恨雨梦的阿玛?为什么从未听德煊他们说过具体的情况?博格他能在这样深重的仇恨下让雨梦嫁给德煊,摆明了他是要重修旧好啊!莫非……这中间另有隐情?对,去问问景颐。雨梦,我一定帮你解开这个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