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绮端了一碗小米粥和几碟可口的小菜来到南厢房。想着格格自那天从“宁寿堂”回来后,每天都郁郁寡欢,闷闷不乐,愁眉不展的,饭也吃不下,整个人都瘦了一大圈,就心疼的不得了,也气愤的不得了。哪有这么欺负人的,全家上下和起伙来欺负一个弱女子,简直太过分了嘛!更让人生气的是德煊王爷竟然还把格格软禁在这里,不许格格出门,就连新婚三日后的回门也没让格格回去。格格只好写了一封信让她送回去,说什么一切还好,只是德煊心中还有些尴尬就暂不回府了,日后再回府给爹娘请安,勿念!还千叮咛万嘱咐的告诫她,一定不能把在府里的事告诉王爷和福晋。害的她只得在王爷福晋面前扯谎说瞎话,还差点露了陷,紧张的一身冷汗。唉!格格,好可怜的格格,香绮怎样才能帮你呢?
“格格,香绮给您煮了小米粥,还有您最爱吃的香菜香干,什锦小菜,快趁热吃了吧。”见格格斜倚南窗,双眉微蹙,一定又在伤心了。桌上放着的点心也没动过,这半个多月来常常都是原样端来又原样撤走,这样下去可怎么了得呢?香绮担忧的不得了。
“香绮先放着吧!我还不想吃。”雨梦幽幽的说道,可双眼依旧望着窗外。
清冷的月光倾洒在姗姗的树影花丛间更显得寂寥。是啊!这是个寂寞的院落,是德煊为她准备的冷宫。想着自己待嫁时曾经许下的心愿和诺言:要用自己所有的爱来化解他们心中的恨与怨。如今才知道自己有多傻。进了家门进不了心门啊!对她这个“入侵者”,他们早就关起了重重心门,根本就不想给她任何机会的呀!
“格格,那怎么行呢?您一整天都没吃什么东西,总是说自己不饿,您不看看您自己都瘦成什么样了,您这么不爱惜自个儿的身子,香绮真的好难过,您让香绮怎么办嘛?”香绮急的忍不住呜咽起来。
雨梦见香绮急的一个劲的抹泪,心中愧疚不已。自己每天这般自苦,只怕香绮心里就更不好受了。
连忙起身,想用绢帕拭去香绮眼角的泪水,却是越拭越多。雨梦慌乱的安慰道:“香绮,别哭了,我这就吃,好不好?我这就吃。”自己的泪也忍不住滚滚而下。拿起桌上的小米粥胡乱的吃起来,和着泪,只觉的粥也是咸的。
香绮见格格终于肯吃东西了,忙檫干眼泪,把一碟碟小菜摆放到格格面前:“格格,您别光喝粥,这都是您平日里爱吃的小菜,我怕冬雪、腊梅做不好,亲自下厨给您做的,您尝尝。”
雨梦勉强吃了些,香绮已经很开心了。让冬雪来收拾了碗碟,自个儿跑去书房抱了古琴来。这琴可是格格的心爱之物,是格格的老师临别时赠与格格的,说什么只有格格的琴技才配弹这架“焦尾琴”。放置妥当,香绮把雨梦拉到琴边说道:“格格,弹一曲吧!香绮有好久没听格格弹琴了。”
雨梦会意,香绮是怕自己无聊又会胡思乱想。缓缓坐下,手抚琴弦,思索片刻,指尖便流出清音,弹的是一曲《夜琴》。只听那琴声似有似无,清淡如水,正如诗中所云:
蜀琴木性实,楚诗音韵清。
调慢弹且缓,夜深十数声。
入耳淡无味,惬心浅有情。
自弹还自罢,亦不要人听。
旁人听去曲不成调,无法入耳,琴中亦无所寄,却正是此曲的精妙之处,也可见操琴者非同一般的技艺。雨梦正是要借琴抒情又不愿旁人理会其中之意。
琴音刚落,却听见静夜中传来清越深沉的箫声。如同宕开一幅霜晨画卷,苍茫大地,万木凋零,唯有一枝寒梅傲里雪中。正是《梅花三弄》。
雨梦不自觉的抚琴和之,只听得箫声急徐清秀,悠长飘逸与琴声时而刚劲浑厚,时而圆润细腻互为补充,相得益彰。大有“疏影横斜,暗香浮动”之意境。渐渐地琴音低缓,速度减慢,如有无尽的感叹,而箫在末尾处奏出余音,轻盈舒缓,袅袅不绝,给人以“如怨如慕,如泣如诉“之感。
一曲奏罢,静夜无声。雨梦惊讶不已,回头望香绮也是一脸茫然。
此人分明是洞察了自己的心事,幽怨与哀伤。所以以一曲《梅花三弄》慰之。“梅花香自苦寒来”,是这个意思吗?希望自己能像梅花那样禁受住风霜严寒,迎风傲立吗?他还是她是在安慰自己,鼓励自己的吗?他(她)是谁呢?雨梦凝望窗外凄清的月色,心中困惑。可是不管怎样?不管此人是谁?毕竟在这王府里还有一人在关心她,这就足够了。
“香绮,把琴收了吧!”雨梦起身说道:“最近你可曾听冬雪、腊梅说起夫人的身体可好些了?”这是这些天来雨梦第一次问起“沁秋院”以外的事。
香绮一边收起古琴,一边回答道:“听冬雪说夫人身体好些了,说是夫人一直有心痛的毛病,不能太受刺激,这些天侧福晋一直陪在夫人身边伺候着呢!”话一说出口,香绮就意识到自己失言了,格格听到侧福晋可能又要伤心了。吐了吐舌头赶紧抱了琴走开,深怕格格再问些什么,又要惹她伤心了。
雨梦听到夫人身子安好些了,心中一宽,心里还在想着刚才琴箫合奏之事,对香绮后面所说的话也没在意。因为雨梦心里还有一层隐忧,今夜琴箫合奏,实在是出人意料之外,寂静寒夜,只怕府中人人都听闻了。不知德煊知道了会怎样?自己已被禁足,再受些责难也无关系,倘若连累了旁人……。雨梦忧心忡忡,不由的责怪自己的情不自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