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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章

已经是腊月二十八了,雪已经下了好些天了,也不知他有没有人给他加件冬衣,有没有人对他嘘寒问暖。明天就是过年了,府里也一改往日的清淡开始张灯结彩的挂灯笼,额娘的气色也渐渐地好了些。做为四贝勒的嫡福晋,我是要进宫参加家宴的,可是想想那日胤禛说的话我就有些心寒。

早上我伺候额娘喝药的时候,看见额娘那欲言又止的眼神,我知道她想说些什么,可是我却一直不给她机会,一个劲儿的和她说着话儿,她也只是微笑着听,并不打断我的话。我却忽然很有感触地趴在她胸前,感伤地缅怀:“额娘,绣云觉着自己很幸福,所以,额娘,您不要总是再担心绣云,绣云已经长大了的,绣云知道自己现在很幸福!”

她的手自上而下的抚摩着我的发,并没有说话,我也没有抬头,只是就这样保持着这种姿势,恐怕以后这样的日子就不多了,虽然额娘近日的气色不错,可是却总咳血,我担心这是回光返照,不管是不是,我都要替额娘完成心愿。如今使她最最牵挂的怕是他吧!

二十九,雪依然淅淅沥沥地下着,早晨醒来突然觉得心里空荡荡的,似乎少了点儿什么,感觉心像是被人掏空了,现在的我只是个行尸走肉的躯体般。眼角瞥到铜镜里自己有些苍白的脸色和没有焦距的瞳孔时,我挥手推开铜镜,那里面的自己太可怕了,我不要看见这样的自己。

起身快速走进额娘屋里,见落花正在伺候额娘喝药,我忙接了过来,落花朝我一躬身后就退出去了,我没有理会她,只是木纳的给额娘喂药,一勺一勺。

额娘似乎也觉察出了我的不对劲儿,看了我几眼正欲说话时,我害怕额娘说中自己的心思,忙轻轻说了句:“我很好,额娘。”

见我这么说,额娘也不好再说什么,只是怜惜地看着我,长长地叹了口气,似乎她很无奈,然而她却是什么都没有说,只是淡淡地点点头,然后闭上眼睛假寐。

莲荞匆匆跑进来,我不悦地看了她一眼,然后又看了看已经睡着的额娘,见她并没有被吵醒,就拉着莲荞走出屋子,在走廊上,我回头看了屋里一眼,然后责备地问:“跑什么?”

“格格,四爷来了,四爷来接您了!”莲荞喜悦的声音自然提高了很多嗓音,我知道她是在替我高兴,可是我仍是不觉地回头看了看屋里,额娘却是躺坐在床上,面带微笑眼角含满笑意和喜悦地看着我,原来她一直都在盼着胤禛来接我回去,原来她最挂心的不是那个人,而是她唯一的女儿唯一的骨肉亲情——我!

我的眼角湿润了,我不顾莲荞惊讶的眼神,冲进屋里,扑在额娘怀里,我这才知道有一个娘关心着自己是多么幸福的事情,我是多么不想放手,老天,你既然把我从二十一世纪带到这里来,既然你使我尝到了母爱的滋味,却又为何要收回去?

我泪眼婆娑地看着额娘苍白的脸上依然挂着我最熟悉的笑容,很想为她再做些什么,可是我不知道要怎么帮助她,额娘像是读懂我的心思般微笑着轻摇了摇头,额头抵着我的额头说:“额娘能看着你有个好归宿就心满意足了,四爷他会待你很好的!”

说完,就是猛烈的咳嗽,我忙从额娘怀里站起来,帮额娘顺气,接过莲荞递来的茶喂着额娘喝了口,可是我还是看到额娘从嘴边拿下的帕子上一片刺眼的猩红,我呆楞了片刻,忽然一个怪异的想法在脑海里闪现,又瞥了那一眼猩红,颤抖地取过手帕,然后坚定地对额娘笑了笑,说:“额娘,云儿这就替你完成未了的心愿!”

说完紧了紧手里的帕子,然后脚步坚定地走出屋子,落花正从右边的长廊走过来,我瞥了她一眼,对她说:“照顾好额娘,若是出了什么事唯你试问!”

只见落花肩膀一缩,显然是被我的语气下到了,也懒得和她解释那么多,大步走出映雪小筑。

刚迈出脚步,就看见一双黑色的靴子,满脸怒气地抬头,却正对上我日思夜想的那双乌黑的眸子,我弯起嘴角扯出一个大大的笑容,不由自主地伸出双臂勾上他的脖子,垫起脚尖,在他的唇上轻轻地印上一吻,然后抱紧他的脖子,用只有我们两个人能听到的声音说:“我好想你!”

冰凉的雪花落在我的脸上发上,忽然感觉腰上一紧,是他搂住了我,我开心地笑了,四个月的阴霾一消而散,眼泪顺着眼角滴落在胤禛的脖颈上,他松开我,皱着眉看着我脸上的泪水,而我却仍旧笑着直视他,不说话,我相信他明白我的心境。

一百一十八天的相思之苦加上喜极之泪,都尽在无言中转化为了解,我看着他乌黑的眸子里散发出浓浓的情意和喜悦,忽然觉得自己是这个世界上最幸福的女人,我何其有幸能够拥有他的爱情?我应该珍惜,不是吗?

我换上四贝勒嫡福晋的服饰,头上戴的是艳红的牡丹旗头,一身红色旗装,踩着花盆儿底儿旗鞋。用盐巴就着玫瑰露漱了口,又用少量的胭脂涂了个腮红,对着铜镜看了又看,总算是恢复原样儿了,那几个月的自我折磨使自己瘦了一圈儿,原来的鹅蛋脸现在变成了瓜子脸。

我随手取出一副青玉儿坠子带上,胤禛不知何时站在了身后,从铜镜里只看见他的腰部,愣神地看着镜子里的这副画面,有些似曾相识,一种很熟悉的朦胧感震撼着我的心,想不起来是什么时候了,正欲转身,却见他迈步走到我面前,拉过我的右手,快速地套在我手上一个冰凉的物体。

我疑惑地抬起头问他:“是什么?”

他神秘一笑,所答非所问:“是送给你的,不是送给乌拉那拉·绣云的!”

哄!脑子里一声雷鸣,反复的回响着他的话。是送给你的,不是送给乌拉那拉·绣云的!怎能不为他的细心感动?忽然觉得眼角有些湿润,低下头细看着右手,是一个白色的玉镯子,从玉的光泽和石棉来看,这是玉中的上品,玉上似乎有花纹?我定睛细看,却发现玉镯子里面刻着两个小小的楷书字体:对音。

对音?对音!!!

是送给你的,不是送给乌拉那拉·绣云的!

我的脑子里已经是一片空白,对音,不是绣云,不是这个身体,是一个突然闯入他生活里的一屡魂魄,是我,赵绣云!在满语里对音是四的意思,不能说不感动的,在玉上刻字本就难,他却要在光滑的玉镯子里面刻字,这是难上加难啊!我抬起头感动地看着他,却见他一直盯着我,再看见我眼里的湿润时,他一声哧笑:“你又喜极而泣了?”

我点点头,看着他这一刻没有防备的笑容,谁说他满脑子攻于心计来着?谁说他是冷面铁血无情来着,通通都是狗屁胡扯,那些个历史学家若是看见眼前的男子也会有如此柔情的一面定会大跌眼睛吧!

与胤禛手牵手走在长廊上,我忽然想起《大清后宫》里景珍说的一句很经典的话:“你看,这深不见头的长廊很美丽很宽广,其实,在那些个看不见的地方指不定有什么毒蛇莽兽会跳出来咬你一口!”

穿上花盆底儿的我只比胤禛矮半个头了,如果我的头稍微倾斜就可以靠在他的肩上,这么想着,我就将头慢慢地倾斜,直到依靠到那清瘦的肩膀。我们走的很慢,但是依然硌得我脸疼。

正欲埋怨他得补补却听见耳边传来他宠溺的声音:“累了?”

我轻摇头,虽然这肩膀瘦了些,但是依靠起来很有感觉,我很喜欢这种温馨的感觉,好希望这条长廊没有尽头,这样我们就可以一直这样走下去。

快到长春宫的时候胤禛忽然轻声说:“不要跟皇阿玛提你额娘的事,他都知道的!”

我呆楞了两秒,想着他说的总都是对的,既然他说康熙已经知道那康熙必定是知道了的,也就微笑着点点头应声道:“嗯,好。”

握着我的手紧了紧,然后双双举步迈进长春宫的院子,我忽然明白了一件事情,德妃为什么不待见我的原因,可能是因为额娘吧!可是想起那日德妃看着胤禛的眼神也不像史书上说的水火不相容啊?这又是怎么一回事?难道说是因为胤禛娶了我他们母子才变成这样的?不应该啊!

实在想不明白这些事情到底是怎么回事,抬起右手使劲儿拍了拍脑袋,刚拍了一下,就被人抓了下去,抬眼看见胤禛正一脸疑惑地看着我:“这是做什么?”

做什么?总不能告诉你我是想不明白你和你额娘的关系怎么不像史书上说的那样吧?只得干笑两声答道:“没事,只是觉得脑袋有些疼。呵呵。”

听我这么说胤禛才放开我的右手,有些半信半疑地瞥了我一眼,淡淡地说:“头疼就揉太阳穴或者是天灵穴,别在用手拍脑袋。”

“阿舒尔给四爷请安,给福晋请安,四爷吉祥,福晋吉祥!”阿舒尔是德妃身边年龄和资质最长的嬷嬷,也是小十四胤祯的奶娘,现在的十四应该快七岁了吧!十三已经八岁了呢,听说这两个小阿哥比他们的几个哥哥还受宠。

进了暖阁,胤禛又特意回头看了我一眼,我明白他是嘱咐我不要冲动,康熙素来主张团圆,今天是过年,如果我真去触那霉头,那我可就真是犯傻了。我会意地朝他眨了眨眼睛,而我们这些小动作却都没有逃过康熙的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