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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3章

幽幽的紫

和淡淡的白

是我生命的全部色彩

我生来一缕药草的香

我的蕾就是你心中的劫

你永远也逃不出我的安排

如果

如果你给了我

我贪婪地看着这张脸,双眉微皱,眼睑轻垂,呼吸很轻,嘴唇却抿得很紧,像是在压抑着什么,是什么使得他在睡觉时都不得安宁?我伸出手去抚摩他的脸狭,他瘦了,黑眼圈都出来了,眼睛向里面凹着,为什么没有人提醒他要按时休息?看着他身上单薄的白色中衣,为何没有人叮嘱他要多加些衣裳?眼角忽然有些湿润。

胤禛忽然睁开眼睛,静静地看了我两秒后,就要起身离开时我却不由自主地拉住他的手,我不知道我为什么要这么做,但是我知道,如果我现在放开他的手,那么我就会和他错过一辈子。

想到这些我就泪如雨下,轻声问:“是我做错了什么吗?”

胤禛复又坐下,静静地看着我,脸上没有任何表情,眸子里也是一片平静和冷淡,却没有不说话。我忽然觉得这样的他是我所不了解的,让我觉得害怕,小声哀求道:“你不要不理我好不好?”

半晌,他才轻叹一声,说:“最错生与帝王家!”

我的瞳孔跟随着他冰冷的声音放大,我的心像是跌入了冰窖般无助,他居然是因为我的一句话就如此对我,苦笑道:“如果这样算是最错,那我宁愿一错就错,一直这么错下去,兴许哪天就对了!”

我抬眼坚定地看着他,我想他一定能明白我话中的意思,那是安慰绣心的话,他怎么可以认为我是在说我自己?胤禛的眸子有些闪烁,我眼角含笑地朝他张开双臂,笑道:“我从来不认为我有错,若说我有错过,那就是不应该错过那三年的时光!”

在小弘晖的咿咿呀呀声中迎来了康熙三十六年的春天,弘晖也快要一岁了,两岁的小福曦每日必要来给我请安,不知是李氏在提醒我还是在向我炫耀。福曦很聪明,她总是叫我额娘,叫弘晖弟弟,整天一副天真的笑脸,让人看了都心生喜欢。

望着那棵木兰,走到案子旁站定,执笔蘸了蘸墨汁,提笔写道:幽幽的紫和淡淡的白,是我生命的全部色彩,我生来一缕药草的香,我的蕾就是你心中的劫,你永远也逃不出我的安排,如果,如果你给了我爱。

“主子这写得可是木兰?”七香将诗轻轻念了一遍后问。

“是,也不全是。”我神秘一笑看向坐在梅树下看书的胤禛,他会懂的。

夕阳西斜,我伸出左手的拇指和食指,抬起右手,右手的拇指和左手的食指交错相连着,对着夕阳比画出一个长方形像框的样子,嘴角扯出一抹浅笑,说:“夕阳无限好,只是近黄昏。”

某人却是诗兴大发意兴阑珊地现场做了首诗,我低下头看着宣纸上坚韧有力的柳字,轻声念道:“夕阳斜映绿波清,闲傍长桥步屧行。山静鹿过衔瑞草,溪平鱼泳趁飞英。濛濛岚气侵衣润,款款香风扑面轻。徒倚景光天欲暮,凌虚楼阁带霞明。”

看着这些熟悉的字眼,不禁有些呆楞,低声喃喃道:“你对这天下的喜爱有谁知?”不禁有些替他难过,现在的胤禛仿佛就是没有遇到伯乐的千里马,才能无法得到施展,他还要等上二十五年之久!

白皙纤细的手指在果盘里游走,拣起一颗圆润饱满的荔枝,轻轻去掉外壳,将乳白色鲜嫩的果肉放进嘴里,轻轻蠕动粉嫩的红唇,一颗黑亮的核从嘴里吐出来,左手轻轻接过放到另一个盘子里,双眼始终没有离开右手里握着的厚厚的书籍。

七香从外面走进来朝我微一躬身笑着说:“主子,十三爷来了,这会儿正在书房和爷说着话儿!”

一旁正往铜盆里添加冰块的莲荞微愣了下,然后继续手上的动作,瞥了她一眼,继续看手里的医书,答道:“知道了!”

感觉到七香的呆楞,抬眼看了看她,伸手拿了个荔枝,熟练地拨开紫红色的外壳,并不急着将乳白色的果肉放进嘴里,而是放在眼前欣赏它的晶莹,对着眼前乳白色的荔枝淡淡道:“爷们儿的事以后不要打听,记着要少说多做!”

乳白色的果肉被我捏的水汁四射,瞥见七香浑身一颤,嘴角扯出一抹浅笑,将被捏烂的果肉丢进放黑色果核的盘子里,起身走到水盆旁净手,莲荞取来帕子帮我擦了擦手上的水痕,然后端起水盆向外面走去。

转身瞥了眼站在原地不知是该走还是该留的七香,走到她面前站定,轻声唤了声:“锦书!”

她猛地抬头,在接触到我似笑非笑的眼神后忙又匆匆低下头,并不做声,我轻拍了下她的肩膀,感觉到她浑身僵硬,轻笑了声,拿开手,说:“你也不小了,该嫁人了,若是被我留得久了...”

话还未说完,只听她扑通一声跪在我面前,抬头倔强地看着我说:“主子,您是明白七香的,就算不能达成七香的心愿,七香也不会就此嫁与他人的!七香求求您,不要将七香嫁出去!”

原来她早就知道了,一直找不到理由和她说这件事,如今好不容易逮着机会了,我又怎可错过?听她话里的意思似乎是说想待在四贝勒府直到终老,做不做妾没有关系,只要能见到胤禛就好!心里五味杂陈,听见一个女子如此露骨的向自己表白对丈夫的爱意是何种滋味儿?

目光微转,心下做了个决定,淡然地瞥了她一眼,冷冷道:“我不会留一个情敌在自己身边,你最好死了这份儿心!”

“主子!”七香只是尖叫了声,然后大滴的眼泪就顺着她的眼角流落下来。

瞥了她一眼,绕过她,不理会她的苦苦哀求大步走出书房。

七天后,七香以富察·锦书的身份嫁入了年府,胤禛给她抬了旗籍,所属胤禛的正红旗。胤禛挑了两个小丫头放在我身边,两个小丫头都才八九岁左右,一个叫画眉,一个叫喜莺,我也懒得再给她们改名字。

绣心嫁人了,没有嫁给她想嫁的人,如今七香也嫁人了,也是没有嫁给她想嫁的人。她们的命运是那么的相似,却又不相似,绣心是不小心爱错了人,那么七香呢?如果我没有穿越,她是不是会成为胤禛众多妻妾中的一份子呢?

我始终没有答案,也无从找到答案。

直到后来我才知道,如果我没有出现,那么绣心将会嫁给鄂硕,而七香也有可能做胤禛的妾室,可是,因着我的到来打破了她们原有的梦和应有的生活轨道!

康熙三十七年冬天,梅花开得正艳,雪下得正欢,莲荞突然告诉我,鄂硕死了,是很突然的病逝。我并没有惊讶,我认为事情应该不会像她说得这么简单,至于背后的真相想来只有少数人知道。他死得那么突然,以至于绣心到了云水阁暖阁里仍然表情木肭,两眼呆滞。

迎春花开的时候,七阿哥亲自来将她接回府,我微笑着送走仍沉侵在悲痛里的绣心,忽然觉得自己是不是自己做错了什么,或许绣心这才是碎了梦,连个念想都没有。

到了三十八年的时候,我开始每日都进宫走动,眼看着敏妃一日憔悴过一日,脸色一天比一天苍白,心里不自觉有些紧张,似乎很害怕她也会像额娘一样离开我。我和胤祥轮流陪在她身边,可就是这样,病魔还是无情地带走了她!

十三岁的胤祥像是变了个人似的,不再与人说话,就是面对我和胤禛时也只是寥寥数语。我从没有想过敏妃的死会给他带来那么沉重的打击,可我也很无奈,那种感觉只有亲身体会过的人才会明白,那种钻心的痛,真的是痛不欲生!

我想不到可以安慰他的办法,正与我想不出如何安慰绣心一样,对于这,我忽然觉得我是无奈的,我阻挡不了任何要发生的事情,也改变不了什么,有时候,先知也是一种痛苦。比如说,额娘,比如说,敏妃,再比如说,我的儿子弘晖!

三十九年春天,梧桐花开的时候,绣心死了。

正在梅树下的长案子上看书,忽见喜翠气喘吁吁的跑进来,瞥了她依旧臃肿的身躯,有些不耐烦地问道:“跑什么?”

她却无视我的不耐烦,惊呼一声,喘着气说:“福晋您快去看看吧!格格她,她快要不行了!”

“格格?哪个格格?”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便顺口问了句。

“是二小姐!”

轰!一声雷鸣自头顶炸开,手里的花锄掉落在地上,只觉眼前一阵发黑,有些晕眩,浑身无力。一旁的画眉眼明手快地上前扶了我一把,难道绣心,她也要离开我了吗?她才刚刚十八岁啊!老天,你似乎太过残忍了些,忍住暗涌的眼泪,闭了闭眼,对莲荞吐出两个字:“备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