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见众响马纷纷撤到两旁,中间让出一条道来。一个身着银色貂袄,身型高大威猛的汉子策马过来。满脸的大胡子让人看不清他的样貌,只是眼里的那一抹深蓝,像一个巨大的漩涡可以将人的心魄摄入无底的深渊。
释哲顺从的退下,没有人可以违抗他的命令,从来没有。
耶律翼风没有动,嘴角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冷笑,任风沙吹起衣角,刀在鞘。
剑也没有动,可四剑客的眼神却露出了惊骇。他们绵绵不断凛冽的剑气如入泥潭,消失的无影无踪。不过他们很快镇定下来,他们相信他们的剑绝对够快。破云、追风、断电、惊雷四剑合并从未有过失手。速度,就决胜的关键。
心随意动,剑随心动。只见那灰衣剑客“呀”的一声用剑挑起厚厚的黄沙朝耶律翼风打去,飞舞的沙砾裹挟着锋利的剑瞬间直指对手的咽喉。其余三剑几乎同时发难,从左、中、右三路直攻耶律翼风的要害。
“太慢了。”耶律翼风的笑延伸到蓝色的眼。刀还在鞘。
四剑客似乎看到了胜利的曙光,此时此刻,没有任何人可以快过他们的剑,可以逃过“幻影剑”的绝杀。
“噌”刀与剑碰撞出火花。什么时候拔的刀?如何拔的刀,没有人看见,没有人知道。
耶律翼风的眼聚成一道寒光,他突然跃起,一道更长,更快的刀光闪过。灰衣剑客的脚步嘎然而止,一脸不可置信的茫然。鲜血一滴一滴,渗入黄沙不留痕迹。
“知道么?能死在我手里。绝对是最快乐的事。”耶律翼风邪邪的说道:“因为,在你死的那一刻。你绝对感觉不到一丝痛苦。所以,我是仁慈的。”
又是一阵刀光闪过,如流星划破夜空。
三剑客如木桩伫立,剑无力的垂下。整个沙漠安静的只剩下风和沙的呜咽。
轻云等人目瞪口呆,他们甚至没看清招式,对决就已结束,四位名震江湖的高手瞬间毙命。此刻他们感觉手中握着刀剑已经毫无意义,他们性命已经不是掌控在自己手里,每个人都在战栗。
耶律翼风轻蔑的看着他们。一群废物而已,若不是还须他们将公主被响马劫持的消息散布,按他以往的作风,定是一个也不放过。目光停留在那张惨白没有一丝血色的脸上,但是依然很美。这就是大宋的公主,月华公主。哼!你们以为这暗渡陈仓之计很高明吗?
大手一挥,将月华头上的玉冠打落,乌黑的长发在风中凌乱的飞舞。
众人哗然,这位美少年竟是一绝色。轻云想:难怪他们总是神神秘秘,她乔装打扮远赴回鹘怕是肩负着沉重的使命。所以她的眼里总有抹不去的忧伤。怎么办?这响马头头分明是冲着她来的,她该如何帮她?轻云脑子飞快的盘转,却是一片空白。
耶律翼风抓住月华的腰带轻轻一提便将她横置在马背上。月华并不挣扎,她知道所有反抗都无济于事。她紧紧的咬着唇,目光幽幽的瞅着轻云。这个一路上时时给她温暖的他,束手无策的站在那,她幻想着他能来救她,可她知道他救不了……
轻云的心被这样无助的眼神揉碎了,她在向她求救不是吗?她孤独的坐在草原上吹奏着哀伤的乐曲,那萧瑟的背影始终映在她的脑海里,她的孤傲,她的倔强,她的忧伤,她的……更重要的是,她对她有过承诺,要将她安全的送到高昌……
“你不能带走她。”心里的想法破口而出,轻云也惊讶于自己的勇气。不顾生死冲到耶律翼风的马前拦住了去路。
李彪急的眼睛眉毛全拧到一块,小姐这不是找死吗?握紧了刀也准备冲将出去,今日拼了一死也不能眼看小姐被那强人伤害。
耶律翼风看他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白面书生,竟然敢拦住他的马跟他叫嚣,虽说勇气可嘉,不过行为很愚蠢,不自量力。冷笑道:“你认为你能拦得住我吗?”
“我拦不住你,但我不能眼看着你将她带走。”轻云逼迫自己直视他深邃的眼,虽然她没有可以与之抗衡的力量,但在气势上她决不能输给他。
“哦?那你的意思是想试试我这把‘残阳刀’的锋芒?”耶律翼风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还在这里跟他废话,也许是因为他执着的眼神。从来没人敢这样直视他,八部大人不敢,他手下的将士更不敢,连他最宠爱的妾也不敢……而眼前的文弱书生做到了,他的眼神让他有了征服的欲望。
“楚公子,你不要管我,别为我做无谓的牺牲,快走……”月华在马背上哭喊着。此刻的感动胜过了害怕,他竟然真的冲出来救他,他真的好傻……
“不,我说过要带你走一起走,我就不会把你丢下。”轻云更加坚决,有些事情比生死更重要,比如情义、承诺……
“给我将他拿下。”耶律翼风不想再耽误时间,他要将他拿下,慢慢的驯服他。
几个小卒应声而来把轻云牢牢抓住。
“谁敢伤我家公子。”李彪手舞大刀冲杀过来直直砍向耶律翼风的背。
他的背上如同长了眼,“残阳刀”再次出鞘,依然没有人看清他如何拔的刀,刀已准确无误的架在了李彪的脖子上。
“不……”轻云发出撕心裂肺的呼喊。
刀锋已经穿透脖子上的肌肤,渗出血来,李彪闭上眼等待着死亡。就这样死了倒真的没有痛苦,可惜救不了小姐……
他硬生生收回“残阳刀”,这是他第一次出刀而没有取敌人性命,因为他的呼喊。他竟然在意他的呼喊?不,不是,他只是不杀全然不是对手的人,残阳刀不饮废物的血。是这样的,一定是。
心生奥恼,喝道:“将他绑了一并带回,撤!”
来如疾风,去如闪电,大队人马很快消失在茫茫沙漠。
杨万承这才回过神来,寒风里衣衫却已湿透。大家都跟软脚虾似的一屁股坐到了地下,这鬼门关上转了一圈,一时半会儿还缓不过气来。
楚家的家丁里有个把胆子稍大的,踉跄着走到李彪跟前,拍拍他的腿。李彪兀自雕塑一般,魂飞奈何桥。经人一拍,试着睁开眼,摸了摸脑袋,还在自个儿脖子上按着。那些个响马已经了无踪影,回头,只见人人瘫坐地上。这才惊醒过来,对着远方大声呼喊:“小姐……”
风卷着沙舞出凄厉的声响,在旷漠中回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