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是初六了,府里马上就要办喜事,到处张灯结彩喜气洋洋,只有“掬水苑”里冷冷清清,死气沉沉。
平日里活泼爱闹的小雨也显得很沉静,以前她总是很天真的以为大王这么疼爱姐姐,自然是要娶姐姐为妃的,现在她才明白,为什么姐姐每次都拦着她的话。大王的身份何等尊贵,定是要有着同样尊贵身份的人才能做他的王妃的,姐姐心里早就明白。只是看着姐姐终日闷闷不乐,病也反反复复总不见好,她就难过的想哭,可又不能在姐姐面前哭,想哄姐姐开心,那些俏皮的话却是一句也说不出来了。
“姐姐,您该喝药了。”小雨笑吟吟道。
轻云微微蹙眉,沉吟道:“先放着吧!”只闻着药味就已经苦涩难当,这些日子真的是喝怕了。
“姐姐,已经温了,这个温度喝着不觉得苦些,小雨还给您备了蜜饯和冰糖,喝了药含一颗在嘴里就不苦了。”小雨好声劝道。
轻云勉为其难咽了几口,胃里已是翻滚的难受,再也咽不下去,含了颗蜜饯在嘴里,连那蜜饯也是苦的了。
小雨撤了药碗,一转身,眼泪扑簌扑簌的就落了下来,快步离去,就怕忍不住要哭出声来。
轻云闭目养神,心里却是焦躁万分。吴掌柜说龙化那边月初就会送货来的,今日已是初六了,怎么还没有消息传来?好几次都想问问翼风,想请他去“纸砚斋”看看,可是,他已经不是从前的翼风了,他还会愿意为她做这些琐碎的事情吗?再说他大婚在即,一定有很多事情要忙,那有闲工夫管她的事呢?怎么办?
“只要我能做到,我一定会帮你……你一定要记得……”一个声音在脑海里响起,对啊!萧望,找萧望。
“芷兰……”轻云起身唤道。
芷兰匆忙跑了进来:“姑娘有什么吩咐?”
“你去找大总管,就说我这几日胸口闷的慌,能不能叫萧大人再来帮我诊诊脉?”轻云淡淡吩咐道。
萧望很快便来,神情紧张,见到轻云急切道:“胸口很闷吗?有几日了?怎不早些告诉我。”
看到他无遮无掩的关怀,轻云心中骤然一酸,维持着浅浅笑容,目送芷兰离开屋子,才摇头道:“我没有不适。”
他不信,担忧道:“你这几日又清瘦了,脸色也不好,我给你开的药可都按时用了。”
轻云含笑点头:“我是个听话的病人呢!”
“让我替你诊诊脉,若不见好,须改方子了。”他认真道。
“我找你,是有事情想求你帮忙。”轻云恳切的望着他。
他微有诧异,随即淡淡含笑道:“别跟我说求字,能帮上我一定帮你。”
“我想……我想请你帮我去‘纸砚斋’问个事儿。”轻云略一踌躇,轻道。
“问什么?”
“问问店里的吴掌柜,龙化那边的人可来了?”
“就这样吗?”
轻云点点头。
“好,呆会儿,我便亲自去一趟,你等我消息。”他依然笑着,笑的那么真诚,像三月里的阳,直暖进人的心里。
轻云动容道:“萧望,谢谢!现在我只能信的只有你。”
他默然,眼中无声的漫上浓浓的怜爱,微微垂目,温言道:“你能信我,我便心满意足了。”
他话语中的那份无奈让轻云无言以对,只这样低低的垂首,望着自己月白罗裙上星星点点的丁香花瓣,心底浮起两句诗来:芭蕉不展丁香结,同向春风各自愁。只是,谁是谁芭蕉,谁又是谁的丁香……
萧望干咳了几声,打破这沉静的尴尬,笑道:“我先替你诊脉,随后就去‘纸砚斋’。”
两个时辰后,萧望又来到“掬水苑”,提了十贴新配制的药,也带来了“纸砚斋”的消息。
“什么?龙化来的人已经回去了。”轻云惊讶。
“吴掌柜是这么说的,龙化那边的制笺师傅初二便来了,特意在此等候了三天,不见你去,只好回龙化了。”萧望道。
“怎么会这样?不是说好的,那边一来人,吴掌柜就来知会的……”轻云失望的呢喃着。
“吴掌柜是来过了,送了一封信来,不过……那封信,我想你是永远也看不到了。”萧望神色凝重道。
轻云愕然,不解的望着他。
“因为……那封信落到了郦姬手里。”萧望一字一顿道。
轻云只觉得头晕目眩,脚下一阵虚浮,萧望连忙扶她坐下。
又是郦姬,为什么她总是要跟她作对,她就这样恨她吗?她已经什么都不争了,她已经下决心要离开了,为什么她就不肯放过她……那封信,她苦苦等了一个多月,不,是整整等了三年啊……郦姬,你好狠!
“轻云,这件事对你很重要吗?”他郑重的问道。
轻云含泪幽幽的望着他,半晌才点了点头。
他叹了口气,似下了很大的决心,道:“你莫着急,当心着身子,过两日大王就要大婚了,我走不开,等过了这阵子,我亲自去躺龙化,找你要找的人,可好?”
轻云喃喃着,不敢置信:“你都不问我要找的是谁?为什么要找,就决定要帮我吗?”
“你说信我,我也自然信你。”
他的目光灼灼,就这样灼痛了轻云的心,轻云怆然道:“他也许是我失踪了三年的哥哥,为了找他,我才女扮男装远走荒漠。”
“这件事……大王知道吗?”
轻云摇头,凄然道:“我怎敢告诉他,我只是他的奴啊……”
他心疼的想要拭去她的泪,手凝在半空又怅然落下,柔声道:“我知道了,这件事情就交给我,我自己亲自去办。”
“给大王请安。”是芷兰和小雨她们的声音。
“她可好些了?”耶律翼风在问。
“今天又咳的厉害了些,萧大人正在给姑娘诊治呢!”小雨回答着。
轻云仓皇拭泪,萧望忙到桌案前提笔写方子。
耶律翼风大步走了进来,关切道:“云儿,你怎么样?听说又咳了厉害了。”
轻云慌忙起身相迎,低低道:“没事了,萧大人在给我改方子呢!”
耶律翼风见她脸上泪迹斑斑,心里隐隐不悦,她刚才在萧望面前哭了吗?勉强挂着笑容道:“怎么哭了呢?”
萧望上前施礼,坦然自若道:“大王不必担心,楚姑娘的病已经大有起色了,只是这几日天气乍暖还寒的,咳的厉害了些,我已经改了方子,好好调养,应该不会有什么问题了。”
耶律翼风心里疑狐,嘴上却笑道:“萧望,你辛苦了。”
“大王,这是萧望应该做的,萧望先行告退了。”萧望淡然道。
“谢谢萧大人。”轻云盈盈施了一礼。
萧望一走,耶律翼风的脸随即阴沉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