轻云那看日头微斜,估摸着午时已过,到婆婆送晚膳还有两个时辰左右,翼风想必也不会来看她,好吧!那就利用这两个时辰,把该办的事办妥,要走也得有准备的走啊!
轻云拨了拨洞口的杂草,直到看不出有人出入的迹象,这才放心离去,又在沿途做些记号,免得自己呆会儿找不回来了。
穿过葱翠的树林,是一大片玉米田,亭亭的茎叶,嫩绿嫩绿的,迎着风,一杆杆像着了绿纱裙的美丽女子,楚楚动人,轻云忍不住又是一阵感叹:原来北疆的田园也是这般美丽!
“咕噜,咕噜……”肚子不争气的叫个不停。可惜了早上那两个白面馒头,早知道能出来就带上了,不至于像现在这般饥肠漉漉,头昏眼花,四肢无力。轻云擦了擦额上的细汗,极目远望,绿浪的尽头依稀有几户人家。就上那去打听打听吧!
及腰的篱笆围成一个宽敞的院落,院中的一棵大槐树浓郁苍劲、遮天蔽日,一群鸡鸭就躲在这树荫下,争食的,追逐的,嬉闹的,半眯着眼打盹的,叽叽喳喳好不热闹。
轻云站在篱笆墙外向里张望着,小声唤道:“请问,屋里有人吗?”
无人回应,轻云清了清嗓子,略微高声又唤。
“嘎……”那布满裂缝的半旧木门打开,一个布衣裙钗的年轻女子走了出来。见到篱笆外的轻云,不免怔住,揉了揉眼,疑惑着问道:“你是……”
轻云看清那女子的容貌也讶异道:“你是雁儿……”
“你是轻云?你怎么会来这里?”雁儿忙打开篱笆,将轻云迎进屋,边问道。
轻云回想起雁儿离府那日恨不得撕碎了她的情景,心里不免打鼓,在这里遇上她不知是福还是祸?该怎么跟她说呢?
雁儿倒了杯凉水来,轻云接过,“咕咚”一饮而尽,嘴里却还是焦渴,不由的又往那茶壶看了一眼。
雁儿知她意思,又倒了满满一杯,笑道:“你慢点喝,凉水喝急了伤胃。”
轻云赫然一笑,人生真是处处充满玄妙,晨间还坐在幽暗的地牢里伤怀,此刻已身处农家,听着鸡鸣,喝着凉茶,与雁儿也是,那样水火不容的第一次相遇,凶悍的几乎要了她的命,此刻却是温言良语的和她说着关怀的话,人啊!这一刻远不知下一刻会发生些什么……
“雁儿,这是你的家吗?”轻云环顾着简陋却整洁的木屋问道。
雁儿端了几个糙面窝头来,黯然笑道:“是啊!我本是农家女,本以为进了南院府可以从此衣食无忧,也叫家人能跟着得些好处,只是没想到男人总是薄幸的……”
轻云知她还是在怨翼风遣走他们的事,虽然她嘴上只说男人,可轻云知道,她这话里多多少少有埋怨她的成分,一时尴尬无语。
雁儿见她低头不语,知她误会了她的意思,灿然一笑道:“哎!都是过去的事了,不提也罢,其实,大王对我们姐妹还是挺好的,都给足了银两,让我们不愁生计……所以,我和我娘日子虽然艰难,总还是过的下去的。”
轻云隐约听见屋内有咳嗽声,小心道:“你娘,不舒服么?”
雁儿向里屋望了一眼,压低了声音叹道:“病了有些日子了,吃了许多药,总不见好。”
“哦……”轻云叹气道,思忖着,若是萧望能替她娘瞧瞧,说不定会有起色呢!
“你吃点吧!农家也没什么象样的食物可以招待,你就讲究着吃点。”雁儿道。
轻云望着桌上的窝头,这也许是雁儿和她娘一日的口粮了,尽管此时肚子好饿,她却是一口也咽不下去,唏嘘道:“雁儿,你不恨我吗?”
“曾经恨过,以前我总以为,是你夺走了我的一切,后来我才渐渐想明白,即便没有你的出现,我们也是一样的下场,因为,大王根本就不爱我们……”雁儿笑望着她,那笑容里有些无奈,更多的是自嘲。
“可是,如果没有我,大王也许就不会赶你们出府啊……”轻云还是有些不安。
雁儿的脸一下子红了起来,染了胭脂似的,娇媚无比,轻道:“如果没有你,我可能永远都不会知道什么才是真正的爱。”
轻云欣喜:“雁儿,真的吗?”
雁儿羞涩的点点头:“他是邻村的,老实的庄稼汉,却是待我极好,一心一意,下月……我们就要成亲了。”说这话的时候,雁儿的眼睛闪亮如星,晶莹的几乎要滴出水来,那水应该叫做“幸福”吧!
轻云大喜,摸索着取下头上的金簪,这是她现在仅有的一件值钱物件了,交到雁儿手里,真诚道:“雁儿,我由衷的祝福你找到了自己的幸福,我也没什么可以送你的,这个权当贺礼。”
雁儿死活不肯收下,轻云佯装不悦道:“你不收,便是心里还恨着我。”
雁儿闻此言才接了过去,握着簪子低低道:“轻云,谢谢你,我收下你的祝福,那么现在你是不是也该给我一个回报你的机会了呢?”其实,从见到轻云的那一刻起,她的心里就充满了疑问:轻云这样突然的出现在这里,而且看上去这样憔悴,甚至有几分狼狈,她一定是遇上了什么难处,只是想起那段不快的过往,想着轻云心里可能对她还是存着顾虑,她也不好多问。
轻云愕然,犹豫着该不该把自己的情况告诉她。她会出卖自己吗?
“轻云,相信我,我已经不再是以前的雁儿了,那日,你不顾一切替我们几个姐妹求情,甘愿承担下所有惩罚,那一刻起,我便不恨你了,我知道你是个好人,告诉我,是不是郦姬为难你了?大王也把你赶出府了?”雁儿切切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