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尔琴,尔琴……”
在隐约之中,尔琴能听到有人在轻声的呼唤。“‘尔琴,尔琴’?这个人是谁?”尔琴在问着这样的问题。“到底谁是尔琴?”四周为什么总是一片黑暗?只有“尔琴”的呼声,时断时续地在耳边萦绕,她也想找出谁是尔琴,她也想大声地呼唤“尔琴”,希望她能够听到。可是,她的呼喊声变得多么地空洞,好像自己的声音被汹涌而来的空气给淹没,连一点回声都不复存在。
“尔琴,尔琴……”渐渐地声音变得柔弱,她又感到了一种失落与寂寞了。
这时,另一个声音突然响起,“娥皇,娥皇……”声音也有急促。尔琴也默默地念着“娥皇,娥皇……”念到第三遍时,琴弦断了,刺耳的琴音直刺她的心脏,疼痛不已。“娥皇,娥皇……”她的声音依然脆弱地无法辨认,但她的意识却是比任何时候都清醒,她知道自己就是“娥皇”,刚才呼唤的声音是李煜吗?娥皇却一点儿也分辨不出,这种声音在自己的生命之外,熟悉却不能触摸。
她额头上的汗珠在大斗大斗地往下滴落,落在一个看不见底的黑暗中。她猛一下挣扎却掉了下去,想喊救命,但喊出的却是李煜的名字。没想到这一声喊得洪亮之极,让她一下子就从黑暗的深渊坠入到惊恐万分的耶律德光和耶律斜轸眼前。
“尔琴……”耶律德光关切地扑到床前,见到尔琴面目惊疑,心中不禁又心疼起来。
“尔琴,你终于醒了。”
“尔琴?”她好像还在梦中,分不清谁是尔琴,谁是娥皇,谁又是李煜了?
她望着耶律德光关切的样子,脑袋中却是一片空白。发了好久的呆之后,娥皇终于想起来了,自己是尔琴,但她有些虚弱,眼神中多了几分幽怨。
“尔琴,你看。”耶律德光从身后拿出了琵琶,说道:“烧槽琵琶,若你喜欢,皇叔就将其送给你。”
尔琴手捧着这把分分合合地烧槽琵琶,心中感概万千,多少次的生死离别都因这琵琶而起。
“我的烧槽琵琶。”尔琴将它紧紧地搂在怀中,虽然琵琶上的弦音已经承载了太多的泪水与沧桑,但她依然无法舍弃。
对于耶律德光和耶律斜轸来说,这样的举动自然引起了他们的奇怪,自己的女儿突然间变得如此陌生,这并不是因为一个琵琶这么简单,他们隐隐觉得,尔琴似乎经历了许多人世苦痛一般。
“好女儿,还不快谢谢皇叔。”耶律斜轸试图淡忘自己的好奇,抹掉了脸上一丝悲伤,笑着、无比温柔地说着。
看着尔琴抱着琵琶发呆的样子,耶律德光急忙伸手挡住了耶律斜轸进一步的言语,他望着耶律斜轸轻轻摇着头,示意他们先出去。虽然无奈,但这两位辽国至高无上的人物也只好安静地离开了尔琴的营帐。
“看来,她真的喜欢那只琵琶。”耶律德光说:“就让她一个人静静地待会儿吧。”
“臣只是有些担心。”
“谁说不是呢?”
“刚才尔琴醒来的那一刻,她嘴里喊的是谁?”
“真的是难以置信,朕好像听到了‘李煜’的名字。”
“李煜?莫不是那南唐亡国之君李煜?”
“朕也不明此理啊。”
“皇上,”耶律斜轸脸上写满了惊慌,单膝跪地,好似恳求的样子说道:“请收回那只烧槽琵琶吧。”
耶律德光赶忙将耶律斜轸扶起,“斜轸兄弟,这是为何?”
“臣……臣担心那只琵琶有种妖术。”
“你?”
“皇上恕罪,可依臣看,自从尔琴见到这琵琶后,就有点神智不清了。”
耶律德光回想起来,也确是如此。
“这到底是为何呢?”耶律德光自然是百思不得其解,“怪哉,此物从江南购得,据闻,这只千古闻名的烧槽琵琶,曾经也是南唐皇宫之物,而且是李煜的皇后——大周后娥皇的心爱之物。”
“娥皇?”
“恩,兄弟有所不知,娥皇才貌兼备,她的一颦一笑即可倾城倾国,而且她通晓音律,弹得一手好琵琶。失传多年的《霓裳羽衣曲》也被她重新修整,曾在南唐的皇宫内久唱不衰。正是因为有了这只烧槽琵琶,才使她的琴技更加的优美。然而,红颜命薄,一场大病之后就香消玉殒了。可惜,当她奄奄一息之时,李煜却没能陪伴其左右,这位他终生最爱的皇后,却在其最后的时刻,与其胞妹、人称小周后相欢在了一起,娥皇更是受不了这样的刺激,带着病痛与心痛一起奔赴了黄泉,至此之后,无人能弹烧槽琵琶了,那首《霓裳羽衣曲》也再次失传。”
“那会不会是娥皇的阴魂不散,附在了这只琵琶上,以至于让我的尔琴受其所累?”
“我大辽有天神佑护,我大辽的公主也是天神的公主,妖魔鬼怪岂能近得了身?”
“皇上,臣只是担心啊。”
耶律德光哪有不担心的,他长长叹了口气,说道:
“此事也确实怪异,但朕一诺千金,刚才已答应将琵琶送给尔琴,此时又怎好食言?”
“要不找个人偷偷销毁此琴。”
“不可,万万不可。”耶律德光突然拉下脸来,说道:“此琵琶不可销毁。”
“这又是为何?”
“你可知朕为何要购得这一琵琶吗?”
“难道不是为了尔琴吗?”
“不错,朕一开始是为了尔琴,所以广布天下求购绝世好琴。可是,当朕听闻此琴的不同凡响之后,计划就有变了。”
“哦?此琴有何不同凡响?”
“你可否听闻《武经七书》?”
“就是汇集了《孙子兵法》、《吴子兵法》、《六韬》、《司马法》、《三略》、《尉缭子》、《李卫公问对》这七部著名兵书的《武经七书》?”
“正是。”耶律德光有些得意的样子。
“啊?”耶律斜轸似乎明白了什么,高声叫道:“烧槽琵琶?”
“嘘!”耶律德光将手指放在嘴边,轻声说道:“秘密正在此,但不可说,不可说啊。”
“可是皇上,”耶律斜轸还是很疑惑,“如此贵重之物,为何要放在尔琴的身边?”
“汉人言道:‘最危险的地方也是最安全的地方’。”
“可是,尔琴会不会再遭伤害呢?”
“放心,朕早已安排了两个出色的武士日夜保护我们的公主。”耶律德光眼中闪光,似乎早已胸有成竹。
“皇上,臣还有一事不明,望皇上言明。”耶律斜轸拱手说道:“这《武经七书》之内记载了天下最精妙兵书的最精妙的兵法,甚至于单本书里都不可见之。然,此书也一直都为世人称为一种传说,无人见过,只是传闻得此书者得天下,然而,皇上又是如何知道此书的下落呢?”
“不错,此书确是无人得见,就连南唐的皇帝也是无从得知的,否则他们也不会亡了国家。”耶律德光说:“然而在此之前,却有一人知道,那就是南唐国的先主李昪。只可惜他生性慈悲,一心向佛,更不忍霸占邻国土地,挑起战事。他希望四海和平,永无战火,因此他也不让自己的儿子李璟发动战争。唯恐有野心者称霸,又不甘心此兵书在自己手中绝迹,因此他便将此秘密写在了一本极其普通的《金刚经》内,谁知南唐皇帝藏书甚多,种类繁复,同一本《金刚经》就有上十甚至数百本之多,除了皇帝手中自己最爱的那本外,其余的都尘封在藏书阁里,无人问津。满朝大臣、文武百官只知道享乐、饮酒作诗,又有谁能静下心来收拾藏书阁里的秘密呢。不想,这个秘密却被一个小小的扫地人得知,此人胸无大志,只是贪图点闲财。他发现此秘密时,又正好是南唐国兵败之时,这位无人问津的扫地人那时已知南唐国无药可救。所以当李煜被俘之时,他偷取了这只烧槽琵琶。后来,又得知朕有收琴之好,以为朕也知道此秘密,因此,就将此琴献给我朕,然而,他却不知,秘密只能有一人得知,多一人者只能永久地消失了。”
“原来如此,”耶律斜轸这时也显得很兴奋了,“得此兵书得天下,看来我们直取中原已是指日可待了。”
正当这二人开心不已时,突然有人来报,那人气踹吁吁地报来:
“皇上,大事不好了,公主……公主账内有刺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