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皇，父皇。”
七公主怀柔也被赵光义的叫声吓了一跳，但看到赵光义了醒了过来，心中的石头也就落地了。立马上前扶住赵光义僵直的身体，口中连声叫唤着“父皇……”
片刻后，赵光义终于恢复了神智，看着七公主一双悲切的眼神，不知发生了何事？便问道：
“这是怎么了？”
“父皇，你终于醒了！”七公主一时激情，回头对琴医说：“你瞧，父皇醒了。”
她推开门窗，又大声喊道：
“皇上醒来了！”
接着就听到庭院之中以及寝宫之外，传来了一声震天动地的喊声：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赵光义还不知为何会有如此多的人围在自己寝宫周围，他连连询问：
“这倒底是怎么了？”
“父皇，你不记得了吗？”
赵光义一脸惊诧，说道：
“朕只记得，命琴医和李煜在庭院中弹琴之事，其它就不知道了。”
“哦，对了，”赵光义想到了什么，又补充道：“朕还做了个梦，梦见了窅娘。”
一提起窅娘赵光义的脸上就眉眼舒展，可是再往深的想去，不禁又悲从中来。
“唉，可惜，朕一失手将其美人斩落了湖水之中了。”
七公主不愿见到赵光义仅为一个梦或者一个不存在的女人而伤感，本想有意隐瞒，不再提起，只道：“这仅仅是一场梦，醒来了就什么事没有了。”
赵光义虽然轻轻点着头，似乎表示了赞同。但此时，又见到琴医正跪在屋中，不禁问道：
“琴医，怎么就只有你一人，李煜呢？”
“回陛下，李大人一直在院中守候。”
“哦，”赵光义略有所思，而后又说道：“快快叫李煜进来见朕。”
“父皇，”这时七公主又急了，“你刚从恶梦中醒来，应当好好休息一下。我将此些闲杂人等统统赶走。”
“诶，”赵光义叫住了七公主，说道：“不可，朕还有话要问李煜呢，你去告诉其他的人，叫他们先回吧。”
七公主无奈，只好按吩咐照办。
这时，李煜手抱琵琶来到了赵光义的榻前，拱手问安之后，就抱着琵琶站在了原地，也不说上一句话。
“李爱卿？”
“臣在。”
“朕命你二人，”赵光义边说着边将眼睛瞟向了琴医，“以琴音诱莲花仙子出来，可有办到？”
“臣已经办到了。”
“那么，人呢？”赵光义四处张望。
“陛下，就在你的梦里。”
“在梦里？”赵光义突然厉声说道：“一派胡言，李煜，你敢欺瞒朕？”
“臣不敢，”李煜并无胆怯之声，依然拱手说道：“陛下日夜怀念之人，就在梦里。”
“但朕每一次见到那美人都是如此的逼真，这怎会是梦？”
“正所谓，日有所思，夜有所梦，”李煜冷静地说道：“陛下说梦很逼真，不像是梦，然而当自己身在梦中时，又岂会知道那是一场梦呢？”
“照你所说，朕现在还在梦中了？”
“陛下现在当然已醒，只不过陷入梦境太深，至今还无法自拔。”
“哈哈哈，”赵光义冷笑道：“朕倒是有一问。”
“臣洗耳恭听。”
“李爱卿，你现在是何职务？”
“蒙皇上信任，臣现在是翰林院的总撰官。”
“好一个翰林院的总撰官，”赵光义走下榻来，睁着圆眼望着李煜说道：“你在接旨之时，为何不说朕是在做梦呢？”
“臣不敢，臣只以为是臣自己在做梦。”
“此话倒是不假，爱卿才是个做梦之人。”
“臣是不是做梦之人又有何关系呢？只要皇上不在梦中就是苍生之福了。”
“哼，”赵光义自知说不过李煜，只好直言相问：“李煜，朕的美人现在何处？”
“皇上，恕臣直言，那确实是一场梦啊。”
“你，”赵光义虽是气恼，却也无可奈何，稍稍舒了口气后，又说道：“好吧，就算是梦，那朕何时才能再梦到她。”
“没有机会了，”李煜说道：“没有机会了，皇上。”
“啊？这是为何？”
“皇上，你已经一刀将其砍死了，这是陛下的英明之举，快刀斩乱麻。”
“你怎知朕一刀将其砍死。”赵光义一只手紧紧拽着李煜的手腕，他发现其中必有蹊跷。在梦中，自己确实挥刀向窅娘砍去，可是那一刀又甚是虚幻，到底这一刀落没落到窅娘的身上，窅娘到底是死是活，连他自己都说不清楚。然而，李煜一口咬定自己将其杀死。李煜又为何能知？况且这仅仅是自己的梦中所见，李煜又如何能知呢？赵光义满腹狐疑，他望着李煜，心中不禁惧怕，他开始后悔让他来办理此事，又后悔让李煜对自己的心境如此清楚。
李煜从赵光义的眼神中也似乎感觉他对自己所产生的疑虑，连忙回应道：
“不光是臣知道，跟从皇上的太监、宫女及侍卫都知道。”
“什么？”
“陛下，你看到屋外那落叶上的血迹了吗？”李煜边说着边将手指向那些落叶之上。
“满地的落叶，如何能看清？”
“那么，陛下不妨走出屋出，看个仔细。”
赵光义拥了拥衣袖，就来到了李煜所指之处，果然，一滩鲜红的血迹沾满了枯黄的落叶，此景象比之落叶飘零，更令人悲痛。
“这……这……”赵光义一时哑口无言。
“皇上，这就是你昨夜挥刀砍下之后留下的痕迹。”
“那我真的杀了窅娘？”赵光义在嘴里细细地嘀咕着，十分懊恼自己的冲动，恨不得再找来一把刀将自己也砍死。
“昨夜那女子现身了？”
“臣等并没有见到。”
“没见到？没见到，如何知道我将其砍死呢？没见到，这滩血迹又是谁的呢？”
“是一个太监的。”
“什么？朕杀了自己的太监？”
“正是，昨夜陛下就是拔出一个侍卫腰间的刀后，再狠狠地砍在了一个太监的身上。”
“啊？”赵光义想不起来还有如此经历，顿时觉得头脑眩晕。
“哼，罢了，”赵光义说道：“就算朕真的杀了一个太监，那你又如何说朕杀了那女子呢？”
“陛下此举定是受梦所牵引，才在迷糊之中错杀了太监。”
赵光义这才想到，自己砍杀了窅娘之后，心中确实愤闷不已，所以才做出这种失了心智的举动。不久后，他又开始叹息，低沉地念道：
“难不成这真是一场梦吗？难不成朕的窅娘真的死了吗？”
李煜和琴医慢慢将其又搀扶到屋中，李煜最后安慰道：
“若真是一场梦，那女子死或者不死都已不重要了。若陛下真对其有情的话，就将她当作一个故人吧，当心生悲凉时，就暗自凭吊一翻，也不枉费这段相识。”
赵光义不再说什么，默默地点着头，他开始相信这是一场梦了，但却无法忘记窅娘，她的笑容、声音以及绝世的舞姿，依然历历在目。但是又觉得那么地遥远，那么地虚幻。
这一夜，赵光义又是整夜未眠，他抚弄着琴弦，回想着梦中与窅娘的每一个细节，最后落下眼泪滴在琴弦之上，音乐之声似乎也跟着有些颤抖了起来。但他却没了往日的悲凉，赵光义从中找到了一种心灵上的快乐，他的凭吊驱赶了寂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