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光义见南院公主满脸惊诧,自知她所想此人定与自己一样,他冷冷笑道:
“公主所指莫非是石敬瑭?”
“啊?皇上是如何得知?”
“全凭刺客左臂上的那条青蛇。”
“青蛇?”南院公主惊呼:“陛下是说刺客身上刺有青蛇?”
“正是,此刺青不正是石敬瑭的敢死之士吗?”
“的确是石敬瑭的敢死之士,但这仅仅是个传说,世上还没有人能见到刺有青蛇的人。”
“来人,”赵光义叫道:“将刺客抬上来。”
很快,一个裸露着上半身的尸体就被抬了进来,南院公主上前一看,在左臂之上果然刺着一条青蛇,而且随着这具尸体的慢慢变色,这条青蛇却越发的明显。
南院公主转过身去,慢慢说道:
“记得先帝耶律德光说过,他对石敬瑭颇有芥蒂。当时助他攻破后唐古拉山称帝,一是为了在幽云一带建立屏障;二是为了稳住石敬瑭的狡诈之心。从那时候就传言石敬瑭秘密培养了一批死士,常年生活在暗无天日之地,每一次行动也是在夜间完成,什么夺宝探物,取人颈上人头都是易如反掌,这些死士速度快,来无影去无踪,见过他们的人全都死了,可谓是暗黑之鬼,防不胜防。”
“哼,来到我大宋境内,让他们有去无回。”赵光义仰头说道。
“大宋国兵强马壮,人才济济,而且这深宫之中把守严密,进来者定是无路可逃。”南院公主说,“可是在我大辽幅员辽阔,又无这样的深宫禁地,自然是很难防范。”
南院公主又冷冷地说道:“何况皇上手中的北汉地图不也还是少了一半吗?这就可以说明,这些潜入皇宫的刺客并非一人,一定还有内应。”
赵光义点了点头,又说道:
“对了,朕听说你好像丢了什么东西?”
“谢陛下挂念,”南院公主欠了欠身说道:“昨夜也有一个黑衣人闯入了我的房间,盗走了我的琵琶,我的两名护卫合力争抢也未能成功,最终打他一棒,将其打出屋外,可是再追去一看,门外已躺满了皇上的御林军,而那个刺客却消失得无影无踪。”
赵光义顿时脸上微红,不禁有些惭愧。
“琵琶?”赵光义有些疑惑,“这些人为何要抢你的琵琶?”
“这个我也不知道,”南院公主说:“但我那琵琶并非一般之物,而是南唐国主的珍宝——烧槽琵琶。”
“南唐之物?”赵光义回想起昨夜宴会之时李煜的古怪举止,突然也就明白了此意:“难怪李煜会对你如此感兴趣,原来是为了一把琵琶。”
赵光义不禁心中暗暗鄙视,只笑这李煜死性不改,一味沉迷这些女人之物,如此丧志,可笑至极。他每一次想到李煜的这种无能之举,心中就颇为畅快。
不过生性多疑的赵光义,还是要追问到底:
“既然是南唐之物,公主又是从何得来。”
“此物乃可汗所赐。”南院公主回道:“当年贵国攻下南唐,此琵琶流落民间,可汗见小女喜好音律,就从江南一带重金购得,所以才有了这件宝物。”
“原来如此,看来大宋国一统江山对你们契丹人也有好处啊。”赵光义说着就大声笑了起来,表情中写满了骄傲与自满。
“如今宋辽修好,日后的好处自然是互相的。”南院公主说道。
“慢,”赵光义突然止住南院公主的论词,“朕可没答应要什么修好。”
“陛下,昨夜在宴会之上不已经许下承诺了吗?”
“朕只是有许多事都不明白。”
“皇上请讲。”
“首先,你们契丹人靠的就是那北汉镇守的幽云十六州作为屏障,为何如今又轻易将其拱手让出?再则,你这位辽国使臣前脚刚到,刺客后脚跟来,险些要了朕最心爱女儿的性命,这岂不怪哉?第三,若这些刺客真是北汉国君石敬瑭的杀手,那么你们辽国为何不事先将其稳住,而跑到中原撒野?还有一个问题令朕更觉奇怪,若是他们是为了夺取地图而来,那为什么又要抢走你的琵琶呢?”
“中原一统是大势所趋,我大辽也不想违天命,何况那石敬瑭野心颇重,若是让他镇守边关,我大辽永无安宁,还望陛下明察,我们的诚挚之心,别让这种猜疑破坏了两国难得的友谊。”南院公主语气缓慢,显得十分沉着冷静,她说道:“至于皇上剩下的问题,我也觉得奇怪,皇上不妨叫那个李煜前来一问,看来烧槽琵琶之中有何秘密,需要靠一个杀手来夺。”
“恩,公主此言极是,那就叫李煜前来,只有问明真想,朕才会答应求和。”
赵光义一道圣旨下达,刚刚回到府上的李煜又得起身前往宫中了。
这一道圣旨令小周后无比开心,这是她接到的最开心的一个圣旨了。她又重新将那把曾经娥皇用过的琵琶背在身后,准备进宫。可李煜这一次却拦住了她。
李煜隐隐感到有种不祥的预感,他抓住小周后的手说道,“圣旨中只命我一人前往,你先在家中等候我的消息。”
小周后哪里肯依,“没关系,你去见皇上,我就在宫中等你。”
“听话,我一定有办法让你见到娥皇,而不是现在,相信我。”李煜脸上贴满了微笑,但心中却无比苦痛。相逢已属难得,但若是要冒上生命的危险,李煜只愿一人承受。
就这样,李煜孤身前来,来到了赵光义的御书房。
房中,两名大将军挎刀站在堂前,威风八面,代表着皇家威仪。看到这样的架式,李煜更觉不对了,他心中想到娥皇,他害怕娥皇的身份一旦暴露,定是凶多吉少。果然,他在两位将军的身后就看到那位南院公主,他的心跳得猛烈,但他更加清楚,只有自己先镇定了下来,才可以保住性命,保住娥皇的性命。
李煜撩起衣袖,拱手向皇上说道:
“臣李煜参见皇上,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说完,就朝南院公主行礼:
“公主千岁。”
“李爱卿,不必多礼,今日请你来,朕想问些事情。”
“皇上请讲。”
“昨日宴会之上,你可见到南院公主手中的那把琵琶?”
“臣见到了。”
“那你可认识?”
李煜一惊,不敢张望,思忖了一下,便说道:
“臣认识,那是臣家中祖传的一把名为烧槽的琵琶。”
“果然如此。”赵光义道:“那这琵琶中有何秘密?”
“秘密?”这一点李煜确实不知,如此一问心中更加疑惑,“回皇上,臣从未听说此琵琶内藏有什么秘密啊。”
“大胆李煜,尽敢据实不报?”
“臣真不知此琵琶内藏有何秘密,而且这个琵琶与臣已失散多年,若真有什么秘密,何不问一问这位南院公主呢?”
赵光义无奈,只好说明缘由。
“爱卿有所不知,昨夜宫中有刺客潜入,将南院公主的那把烧槽琵琶夺了去,至今下落不明,若此琵琶无特别之处,这些刺客又为何会冒如此大的风险,到皇宫来盗呢?”
“什么?有刺客?”李煜将眼睛扫向了南院公主,看她有没有受伤。
赵光义看出李煜的失态,心中甚为不满,不禁声音变得大了起来。
“李煜,朕好言相问,你却一再搪塞,定是有何不可告人的秘密。”
赵光义突然一声吼,自然将李煜吓了一跳,但他一再地安抚自己的心情,这才看上去十分沉静。
“臣已是大宋的子民,还能有什么秘密可言,若皇上不信臣,断然可以杀了臣。”
南院公主见气氛沉重,起身说道:
“皇上,或许这位李大人真的不知,当初先帝可汗购得这把琵琶的时候,恐怕也不知其中有何秘密,否则也不会将此琴送给我这样一个小女子了。再则,此琴是否有秘密也不得而知,全是我们无端猜测罢了。”
赵光义见南院公主如此说,也知道无可奈何,只能作罢。
“李煜,看在南院公主的为你求情的份上,朕这次不予追究。你且退下吧。”
对于赵光义的态度,李煜早已没有了愤怒,他习惯了隐忍。退下之时,他再一次望了望这位南院公主,而公主只是对他点了点头,好像仅仅是出于礼节。然而,就是这种冷漠才真正刺痛了李煜的心。
就在此时,门外侍卫来报,说七公主有要事禀报,希望皇上速速移驾。
赵光义深知这个女儿的任性,但此时他却显得无比慎重,命潘美、杨业两大将军随行,朝公主殿中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