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亮也跳下马来,站在林风身后,轻声问道:“还进去么?”林风微微沉吟,叹一口气:“罢了,走吧!”说着伸手掩住大门,“咱们还是找一户人家投宿吧!”
五人当夜便走一家农户投宿,第二日拂晓,林风便早早起来,唤醒众人洗漱完毕,又用了主人所备膳食,便往翠微峰而去。
一路行去,月亮心中更是柔肠百转,此路正是那日林风带她冲杀下山之路,处处峰回路转,往日情景便似在眼前闪烁一般。斜眼向林风瞧去时,只见他打马前行,虽然神色依旧郁郁,但两眼中满是热切之色,料来离翠微峰越近,他心头定是越为急切难忍。
月亮轻轻叹气,一瞥眼见吕铁衣神色不定,想起这数月遭遇全拜他所赐,不由心中恼怒,呸了一声。又记起林风所嘱之言,当下隐忍不发,招手唤过韦不争,低声嘱咐于他,若是林风遇险,定要上前相救。
行不多久,已到通幽楼所在,但见残垣断壁,灼痕灰迹,尽是劫后余生的景象。林风驻马看了半晌,那日喊杀连天,数百尸体叠卧之景历历如在眼前。当下转过头去,低声问一侧吕铁衣道:“吕捕头,天道盟那些死伤兄弟们,却不知作何处理了?”吕铁衣伸手一指右首平地道:“此处原为一处大坑,天道盟强……诸位的死尸,尽都埋在此处了。他们虽然都是反贼,可暴尸于野,终归是大失人伦!”
林风冷冷一笑:“吕捕头慈心悯世,实实可佩!”吕铁衣老脸一红:“林公子说哪里话来,此等强盗草寇,吕某可从未心存怜悯过!”月亮在一旁重重哼了一声,云凡哈哈一笑,跳下马来,向那埋尸处抱拳道:“天道盟诸位好汉,你等一生劫富济贫,快意恩仇,大大令人钦佩,但难免与朝廷法度不符。今日众兄弟埋骨于此,生死不离,也算是全了一个义字,比起谢飞那厮,却是体面多了。至于那胸中一些想不明的怨气,也就该烟消云散,但愿来世尔等都能做兄弟朋友,却不似今生这般遭遇就好!”说着深深施了一礼,回头向林风笑道:“林兄,想必前路已然不远,仇人就在眼前,就不要为其他事分心了!”林风微微点头,月亮瞧着云凡,心中大生闷气,但他所说一番话却是让自己无法挑剔责怪。
一路急行,虽然山路崎岖,不一时已远远瞧见天魁寨大厅,只见厅堂塌陷败落,长草四处探头探脑。唯有门口两侧那幅木雕“天聚豪杰盟日月”,“道存世间贯春秋”一幅对联,虽然残破几处,金字却擦得熠熠发亮。厅门上三个颜体大楷“天魁厅”,已然掉头去尾,然依旧挂的端端正正,料来必是谢飞近日前来所为。即便如此,几声猿啼鸟鸣声中,更衬得这昔日龙腾虎跃之地凄凉荒芜,风光难现。
几人一到此处,俱是凝神提防,只怕那谢飞藏身暗处偷袭,月亮一使眼色,和韦不争紧紧护在林风身后。五骑慢慢朝天魁寨门口走去。
方到厅门不远,只闻得一股酒香从门内传出,吕铁衣正要说话,只听厅内一声哈哈大笑:“林兄弟,是你么?我等你多时了。”几人一听,正是那谢飞声音,林风心中大怒,高声道:“姓谢的,滚出来受死!”只听谢飞哈哈大笑:“还约了不少帮手啊?我这天魁寨大厅,也能放得下这几具尸体,怎么?没胆量进来么。”
林风大怒,跃身下马,不顾云凡和月亮阻拦,上前一脚便将厅门踹开纵身而入。月亮等人急忙下马追入厅中。
只见四壁悬挂诸梁山好汉之像虽然七零八落,却也都被张挂起来。桌几虽然破损不堪,却也摆成整整齐齐的两行,恰好是众寨主议事之席。谢飞翘脚仰坐在厅中那把虎皮大椅之上,发髻纷乱,虬须纵生,手中捧了一个酒坛,双眼直勾勾向几人看来。桌上摆了一大堆猪蹄卤肉等吃食,身边横七竖八放了十几个酒坛,地上扔满鸡骨油纸等物,看来他日日饮酒食肉,在此等候已久。
这时瞧见几人,谢飞微微欠身,眯了双眼一一打量过来。林风瞧见他如此落魄,不由忆起当初和月亮宝石来天道盟时,那是他是如何风光气度,如此却到了这般光景,不由心中一阵迷惘。但见谢飞双目向他望来,想起玉修罗之死,当下强压住胸中怒气,冷笑一声:“姓谢的,欠债还钱,杀人偿命,今日林风便是讨债来了!”
谢飞却不理不睬,忽然目光落在吕铁衣身上,哈哈一笑:“吕捕头?你可真是阴魂不散啊。好好好,今日谢某就成全了你!”说着又看着月亮,摇头道:“月亮姑娘,我可不想杀你,你却来做什么?”月亮方欲张口斥骂,谢飞却又看着韦不争笑道:“韦兄弟,嘿嘿,看来你是帮林兄弟帮定了?”韦不争转头看向林风,谢飞却又盯着云凡道:“你在商都坏我之事,好,今日一道来了,免得我日后再费力去寻你!”
月亮早已忍耐不住,高声骂道:“谢飞,我家小石却如何对你不起了,你竟然那般待她?”谢飞微微一愣,哈哈笑道:“是谢飞是何许人也?顶天立地的男子汉大丈夫,又岂容一个娘们儿指指拨拨,碍手碍脚!”说着举起酒坛大大喝了一口,月亮气得满脸通红,伸手便去拔剑。
林风捉住月亮手腕,上前一步,沉声道:“谢飞,你是自己了断,还是要我动手?”谢飞放下酒坛,忽然哈哈大笑,声震屋宇,几人心中都暗暗戒备,只怕他突然动手,吕铁衣不由微微退开一步。
只听谢飞哈哈大笑道:“想我谢飞昔年,纵横江湖,啸傲绿林,天下英雄谁不敬服?哈哈,哈哈……后来蒙洪总督青眼赏识,投入军中为国效力,也是大展身手,屡建奇功,功成名就指日可待……”忽然他止住笑声,猛地直起身来,指着林风咬牙道:“然如今闹得身败名裂,天地虽大,却无我容身之处,嘿嘿,可全是拜你之赐!好,今日你既然有胆量上山,嘿嘿,那就留下性命。”说着身子站起,却不由一个踉跄,想来这几日间不住饮酒,已是颇为虚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