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亮忽然跨前一步,只见她一脸寒霜道:“吕捕头,半年前你诳我姐妹和林风如山,便是为了此人。今日你心愿得偿,除了高兴之外,就没有其他话可说么?”吕铁衣一愕,细思此事前因后果,一路行来又从他们口中得知林风死了师姐,宝石嫁了谢飞,果然是让他们三人遭了不少磨难。当下他双手一抱,肃声道:“今日得擒此人,吕某算是了了心头夙愿。然此事实是对不住三位,今日我当面向二位谢罪,待来日有暇,我再到海天岛于宝石姑娘和海老先生面前请罪!”月亮冷笑一声:“就这么一句空话,你可知道我家小石受到的苦楚?”吕铁衣一脸郁郁,不知该如何措辞,林风急忙笑道:“月亮,吕捕头也不曾料到这般结局,他也是不得以而为之!好了,吕捕头,你就回去交差便是!”月亮白了林风一眼,再不说话。
吕铁衣急忙答应,翻身上马,向几人拱手道:“来日若能相遇,我请诸位饮酒!林公子,云兄弟,韦……小哥,……海姑娘,就此别过!”月亮侧头不理,林风等人拱手相送,吕铁衣拨转马头,驾得一声快马走了。
几人眼见他转入山弯,心中俱是一番感慨,林风心头更是百味纷呈,一时眼望谷口呆呆站立。云凡见他神思不属,咳嗽一声,笑道:“林兄,诸事已了,咱们也下山去吧!”林风嗯了一声,回过神来:“是啊!诸事已了,已了……”只见他满脸倦容,仰头长长叹了一声。
眼下已是后晌,韦不争却觉肚中饥饿起来,笑道:“林大哥,咱们下山去找吃的吧!”林风微微一愕,不由笑将起来:“韦兄弟,我真是羡煞你也,从来便是无忧无虑的,浑不理这身外之事!”云凡也哈哈笑道:“韦兄弟超然物外,可比不得我等这般心有挂碍的俗子!”韦不争侧眼见月亮低头含笑,心头颇觉忸怩,摸着脑袋憨笑道:“就是明日这天要塌了,今日这饭还是得吃啊!”
几人闻言俱都大笑,月亮瞧着林风笑得欢畅,心中不由大是欣慰。
四人跨上坐骑下得山来,就近寻了一处村庄,买了些饭食用过。出得门来,但见红日西坠,群峰尽染,林风举手向三人揖道:“云兄,韦兄弟,……月亮,我已数月不曾归家,二老想必都牵挂得很,这就动身回去,来日若有缘相见,再叙今日之情!”云凡和韦不争都愣了一愣,云凡笑道:“那也好,父母在,不远游,林兄出游数月,当该归去探视府堂安康!”韦不争急道:“林大哥,那我怎么办啊?”林风笑道:“你就随浪子老兄云游江湖,也多长些见识。和我这几月以来,你也只学会了喝酒吃肉。韦兄弟,咱们终归不是同路之人,日后你若云游到我处,我自会好酒好肉招待于你,再和你喝个痛快。”韦不争微微思忖:“可你身上有伤,一个人不碍事么?”林风微微摇头:“略略小伤,能碍什么大事!”
月亮听了林风之言,一直垂头不语,林风也不敢看他。云凡却瞧得清楚二人之间的微妙情态,当下抱拳笑道:“林兄,那我和韦兄弟就先告辞了!”韦不争尚待说话,云凡拽起他衣袖就走,韦不争不住回头张望,叫道:“林大哥,完了我会去你家寻你的。哎,浪子兄,你却拽我作甚,还有话和林大哥说呢!”林风含笑摆手,不一时二人拉拉扯扯上马去远。
月亮轻轻抬起头来,低声道:“你这就回家去了?”林风更不敢看他,轻轻嗯了一声:“诸事已了,我心中再无挂碍,这就回家去看看父母!”月亮闻言,轻轻侧过头去:“你真的……真的心无挂碍么?”说着一滴泪珠已滑落面颊。林风微微叹了口气:“月亮,我……我自知对你不住,可如今……如今心中冰凉凉一片,思想起来,只有回到父母身边,心中大约才会好受一些!”说着低下头来:“我答应了朱家,明年四月,我自会上海天岛去,带了朱家去祭奠他母亲。那时我再来看望令尊和石青兄,还有宝石和你!”
眼前月亮垂头不语,林风候了半晌:“那……我便去了!”月亮轻轻嗯了一声,也不抬头,林风跨上坐骑,见月亮俏生生身子站在当地,依然低头凝立,一时心中不忍,强笑道:“月亮,你也赶紧回岛去吧,令尊和石青兄他们也想必十分牵挂于你!”月亮抬起头来,伸手在腮边一抹,冷笑一声:“你自去就是,我用不着你担心!”
林风轻叹一声:“月亮,你不要如此,我心中不大好受!”月亮忽然高声道:“你只道你心中不好受,别人心中就好受么?”说着忽然跃身上马,在马臀上狠击一掌,那马受痛,长声嘶鸣一声疾驰而去,瞬间不见踪影。
林风愣了半晌,微微苦笑摇头,拨转马头向归家方向行去。
几日之后,林风到得家中,父母自是大为欢喜。母亲只说他黑瘦许多,连连抱怨父亲不该让他游什么学,父亲却不住查问他一路行踪,林风只得信口瞎编,说自己去了许多名胜古迹,也凭吊了许多先贤英烈。父亲便要他拿出笔记诗作来,看他有无长进,林风张口结舌,只说诗句俱在心头,他几日间便会做出来呈父亲大人过目。
父亲闻言便颇不高兴,便出言训斥于他,却又被母亲一顿斥骂,无奈只得令林风三日后将诗作呈上,他要详细考察。林风虽然心头郁郁,也只得依命而作,不必细表。
回家将近两月,眼见一日冷似一日,这一日天色大变,纷纷扬扬竟飘下雪花来,不时院中落了寸余。林风在房中闷坐读书,听得母亲出门扫雪,正欲出门相助,却听得有人娇声问道:“大娘,林风在家么?”
林风听得声音,一时如雷轰顶,恍恍然如身在梦中,直到母亲高声呼唤,这才急忙奔出。
只见雪地之上,一名女子笑吟吟牵马而立,一身白衫在雪中更衬得剔透晶莹。只见她凤目琼鼻,不是玉修罗却又是谁?
林风喉头蠕动,张口却说不出一个字来,双膝一软,竟然咕咚一声坐倒在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