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熊六爷且慢!”一声高叫中,大汉急忙住手回头瞧去。福庆酒楼门里急急走出一人,只见他一身绸衣,红光满面,沉脸斥责那拦住少年的伙计:“你这狗杀才,就知道以貌取人!”说着回头向那大汉笑道:“熊六爷,您先进去歇着,一会还要夺那饺子状元。此间有鄙人料理!”那熊六爷收回手掌,高声道:“黄掌柜,这臭小子也太目中无人了,一会就叫他来试上一试,让他知道知道天高地厚、饭香屁臭!”众人闻言不由哈哈大笑。林风三人本欲进门,却被方才那大汉一扰,也驻足在门口观看。听得熊六爷此语,林风狗儿俱都发笑,月亮却红脸啐了一口,转身跨入店中,林风狗儿互相做个鬼脸,随后跟入。
这黄掌柜四十余岁,正是这福庆酒楼的东家,方才伙计与少年吵闹,他早就听到耳中,不由心下暗暗得意。要知如此一来,围观人众越多,他这福庆楼的可就名声远扬了,正中了他的下怀。到后来少年言语无礼,熊六爷出门斥骂,眼见就要动手,这可对他酒楼无甚好处,是以急急赶出劝解。此时一听熊六爷言语,微一转念,笑道:“只要预选的十位好汉愿意,我有什么好说的。此处不是说话之所,熊六爷且里边请。”熊六爷狠狠了那少年一眼,回身入店。黄掌柜向那少年拱手笑道:“这位小……小英雄出言不凡,想必大有来历,就请里边坐了赴饺子盛宴。”那少年还了一礼:“掌柜的就是掌柜的,不像有些人狗眼看人低。”说着向与他争吵那伙计看了一眼,昂首向里边走去。那伙计恨得切齿,但听了掌柜言语,又不敢发作出来,只在心里咒骂不已。
那少年进得酒楼,只觉人声鼎沸,抬眼看去,只见大厅极是宽敞,纵横交错摆了百十来张桌子,密密麻麻坐满了客人。那熊六爷在不远处一张大圆桌上和八九人围坐饮酒,此时见他进来,怒目扫了一眼,其余人向他指指点点谈论,忽地一阵大笑。少年也不理睬,忽见林风隔了七八张桌子向他招手,笑了一笑,举步走到桌前,抱拳道:“叨扰!”正欲向空位落座,瞥眼见林风与狗儿坐在一处,月亮一人对面独坐,不由面露难色。
林风哈哈一笑:“狗儿,去和你姑姑坐了。”狗儿答应一声,起身转到月亮身边坐下,林风一拍空凳:“这位兄弟,请这边就坐。”少年也不推辞,与林风一处坐了道:“多谢这位大哥!”林风笑道:“在下林风,这两位是我家月亮小姐和侄儿朱家。不敢请教兄弟高姓大名?”月亮白了林风一眼,向少年点了点头,少年却面红耳赤,急忙站起身来抱拳道:“我叫韦不争,见过月亮小姐!”狗儿见他手脚无措,不由咕地笑了一声,月亮脸一红,在狗儿屁股轻轻掐了一把。林风笑道:“我家小姐最是平易近人了,韦兄弟还请坐下,不必多礼!”韦不争红着脸坐了,却不敢向月亮再瞧,转头向厅中打量。
这时才看得清楚:只见大厅中间搭了一个高尺余、阔一丈是四方台子,上面以大红绒毯覆铺。居中摆了一张足以围坐二十人的圆形大桌,桌边却绕着放了十把椅子,椅子后各贴了一张红纸,上面分别写着从甲到癸十天干字号。台子四周围放了两圈十人大圆桌,足有四五十张,此时都坐满了人。靠墙壁却摆了几十张略小方桌,正与林风几人所坐一般,此时都或三五人、或四六人零零落落坐了,不断有伙计将客人领进招呼于方桌就坐。
韦不争正在打量,耳边却听林风笑道:“韦兄弟,你这名字却和性情不怎么相符。不争不争,却又和那伙计争,还要争那饺子状元,兄弟真是个有趣人哈哈!”韦不争脸又一红,道:“这都是师父起的名字,他是不让我争的。可我这肚子饿了,又怎么能不争?”林风奇道:“你师父起的?看来尊师也是个前辈高人,颇有道家风范啊!”韦不争道:“我师父叫古极,本来就是个道人。”林风闻言释然,向月亮狗儿笑道:“我就说怎么穿了一件道袍,原来兄弟本来就是个道人。……是谓不争之德。……是谓配天,古之极也……哈哈,原来令师徒的名号都是自《老子》而来的,尊师果然不凡!”韦不争点头称是:“对对,师父经常念叨这些。要是大哥你们在路上碰见我师父打听我,可千万别告诉他我在哪里。”林风一愣,狗儿道:“不争哥哥,那你怎么不好好的当道人,却跑到外面,跟个叫……叫化子一样!”林风和月亮也欲知此情,都凝神细听。
韦不争叹了一口气:“师父什么都好,就是每天吃青菜豆腐。原先还没觉得什么,那次带我下山吃了一顿红烧肉,回山以后我就时时想念那滋味,求了师父几次再下山吃肉,他却臭骂我几顿。后来我实在是忍受不了,就偷偷跑下山来,这已经两个多月了。虽然吃了人家肉食之后没钱给他们,但我身体却结实得很,让他们打上一顿也就是了。这天天吃肉挨打,却被山上吃那青菜豆腐让人快活得多。就是有时候想念师父,可一想见了他绝不会让我再逃跑,因此也不敢回去!”
一席话说得三人面面相觑,林风道:“韦兄弟,你从哪座山上逃下来的?”韦不争道:“就是山西的五老峰!”狗儿担心道:“你天天挨打,不会打坏你么?”韦不争道:“他们打是几拳就不再打了,嫌我骨头硌得他们手疼。不过最近长了些肉,他们还是嫌硬。”林风和月亮早看出他身怀武功,闻言不由大笑,惹得好几桌客人回头观看。月亮道:“那他们打你,你就不知道还手么?你这小道士也太迂腐了。”韦不争见月亮发问,脸上又是一红:“我师父说过,事不过三,说有人打我三拳或踢我三脚,忍了便是。若是过了三的数目,就尽管还手。可他们打我三拳之后,我倒没觉得什么,心想等他们打了三十拳再还手。可他们最多打了八九拳就打不下去了,所以我就一直没还过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