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武侠青衫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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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3章

窗外清风微微、院落空空,哪有什么人影?抬头四望,只见疏星朗朗、山影幢幢,也瞧不见有何异常。二人不由心头更是惊惧,玉修罗提气叫道:“何方高人?请现身一见。”话音未落,忽听房中月亮一声欢呼:“爹爹!”二人心头大惊,急忙自窗中跃入。

烛光之下,室内赫然多了一位老者,只见他苍发清髯、双目湛然、面容慈和,却似一饱学大儒一般。月亮穴道已被解开,抱住他胳膊只唤爹爹,林风和狗儿张大眼睛看着他们。铁阎罗玉修罗知道是海老先生到了,但二人自窗中跃出,门又不曾开启,竟不知他却是如何进来,心中不由大为惊秫,当下暗暗戒备,也不出声询问。

月亮一见二人进来,指着他们叫道:“爹爹,他们是罗北斗的义子和女儿,抓了你的宝贝女儿横加折辱,又说了你不少坏话,你一定要好好教训他们一顿。”说着双目发红,眼泪止不住流了下来,海老先生轻拍她肩头安慰。月亮又道:“不过……这女的还略好一些!”玉修罗虽然点她穴道,出言取笑,但对她亲热有加,比起那铁阎罗面目可憎、出言无礼好的多了。

海老先生向二人望了一眼,铁阎罗玉修罗只觉那目光柔和无比,使人浑然无了对敌之念。不由各自暗暗凝神,海老先生却回过头去,问月亮道:“小月,你们顽皮胡闹,回去爹爹再跟你们慢慢算帐。对了,小石呢?怎么就你一个人?”月亮眼圈又是一红,拉了爹爹坐下,将她和宝石离家后情形讲了起来。却将阎罗修罗晾在当地。

铁阎罗二人站也不是,坐也不是,又被方才海老先生神不知鬼不觉的身法所惊,不敢贸然出言挑战,只有站在当地听那月亮言语。听月亮自路上仗义出手、杀散太行各寨……海老先生不住摇头。待讲到翠微山上被和谢飞两败俱伤,海老先生责备月亮行事莽撞时,已有小半个时辰。玉修罗终于忍耐不住,格格笑了一声:“海老先生,恭喜你父女相逢,不过这禅房却是我兄妹租来的,小女子觉得我们怎么倒成了客人。”海老先生回头笑道:“两位请坐,老朽和小女说说话,又岂能喧宾夺主。”言语温文尔雅,叫人无从发作,玉修罗二人却又哪敢近身而坐,当下各自拖了一把椅子远远靠墙坐了,心中好不气闷。狗儿却是大乐,对着铁阎罗咧嘴呲牙,大加嘲讽。

月亮讲到宝石被谢飞带去,不知所终,海老先生说既是谢飞救去,料然无妨。月亮却又问那谢飞到底和海老先生有何交情,海老先生却不细说,只是说当年他曾救过谢飞一命,因此识得,只催月亮继续说来。待月亮说林风救她出来,海老先生向林风举手道谢,林风急忙起身还礼,谦逊几句。

待月亮讲到高凤英临终托子,她已应了要照顾狗儿,她怕爹爹不答应收留,却不说林风应允之事。海老先生不住向狗儿打量,狗儿早已泪流满面,林风将他牵到海老先生面前令他跪下。狗儿哭着叫道:“爷爷!”磕了一个头,海老先生急忙将他拉起,叹道:“小月,怜孤惜苦,尊诺守信,乃我辈本色!你这事办的令老父很是欣慰。狗儿,我就收你为关门弟子吧!”狗儿跪下磕头,月亮叫道:“那可不行!这岂不乱了辈分,以后他叫我和宝石什么?”海老先生笑道:“叫你们姑姑又有何妨?此等小节,何足萦怀?”月亮撅嘴不乐,狗儿连磕了七八个头,海老先生笑道:“够了够了!起来听你姑姑说事!不过入我门下,这名字得改改!”林风笑道:“这个晚辈已经改了,叫他朱家,前辈看可好!”海老先生抚掌笑道:“甚好,朱家古来大侠,只怕老朽教诲无方,辜负了这个名字!朱家,你起来吧!”狗儿站起身来,与林风坐下听月亮接着讲说。玉修罗在一旁听了狗儿身世,又见他如此归宿,不由心中也颇觉异样。

月亮又说到路遇古极师徒,海老先生“咦”了一声,微微而笑。月亮追问,他却摇头不答。后月亮便讲到遇到铁阎罗二人之事,说林风也是罗北斗门下,林风摇头苦笑。海老先生其实在窗外就听得明白,此时听月亮言语,知他心中郁郁,当下笑道:“林贤侄,罗北斗所为虽令人不敢苟同,但他一身武艺却确实出神入化,连老朽也敬佩三分。你能有此造化习他武功,又何必闷闷不乐呢?”林风摇头道:“晚辈只是觉着那武功也忒恶毒了些!”海老先生笑道:“罗北斗的武功是有些不入正道,难免令武林众人冷眼相看!”林风哈哈一笑:“被别人冷眼相看,那倒没有什么,晚辈只是不想违背本性做事!”海老先生略略一愕,击掌笑道:“林贤侄胸怀磊落,却是老朽所不能及。其实剑在手中,亦可杀人,亦可救人!圣人云:君子之于天下也,无适也,无莫也,义之与比!贤侄习了他那武艺,做你所愿之事岂不甚好?”说着双眼含笑向林风望来。

这句话是孔子《论语》所言,其意无非是说做事不可拘泥章法,只要符合道义便是。林风读书颇杂,《论语》更是自小背熟,又曾考中过秀才,这句话自然知晓,当下低头思忖半晌,忽然抬头哈哈笑道:“前辈教训的是,晚辈实在是有些拘谨了!”一言既出,只觉心头清明,想起自己以前所顾忌担心实是可笑幼稚。说着向海老先生深施一礼,海老先生略略抬手,林风只觉一股大力将他扶住,当下也不相抗,顺势起身,和海老先生相视而笑。铁阎罗玉修罗互看一眼,本来二人想着劝林风习尽师门武功必当大费口舌,却不料被海老先生几句话便了却林风心头之结,不由心中丧气。月亮却在一旁追问不已,问爹爹是如何找来这智能寺中。

海老先生瞪她一眼,骂道:“都是你们姊妹顽皮胡闹,自你二人离家我便担心不已。小石倒还罢了,你这臭脾气可真是令人放心不下!”月亮见林风在一旁暗暗发笑,白他一眼,抱着爹爹胳膊撒娇。海老先生当下将如何追来这里情形略略说了一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