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都市我只想做平凡女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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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5章

我又渐渐恢复了知觉,但是浑身没有力气,嘴唇干涩,嘴里没有任何液体的痕迹,整个人像一具风干的尸体般枯萎着。

我的眼睛看不见,但是我感觉到自己躺在柔软而温暖的床垫上,空气里散发着幽香,这是地狱吗,是天堂吗,我死了吗,我还活着吗,我在哪里?

“水……”我想抬手摸自己的眼睛,眼窝还有残留的痛楚,此刻仿佛有什么东西重重地压在我的眼睛上,我看不见,也没力气抬手去摸,我想张口说话,出了口便变成了要水的呢喃。

有一滴咸涩的液体滴在我的嘴唇上,有一丝腥臭,落入舌根,又带点甘甜,那是什么水?我舔干了,又有一滴落在嘴边。

舔了五滴那种怪怪的液体,我开始有了力气,手慢慢地举到头上,摸到我的眼睛,刺痛立即让我又晕厥了过去

再醒来,又喝道了五滴那种液体,我的神志开始渐渐清楚了一些儿,我感觉到有一个熟悉的味道,有一个温暖的身体一直在我身边,把怪味的液体滴到我嘴里,帮我轻轻按摩干瘪的身体。

“你……是……谁。”我吃力地发出声音。

没有声音,一双温暖的大手抓住我的手,暖流渐渐蔓延到全身,进入心里,我不想问,或许是受了那温暖的诱惑,我安静下来,一次次晕厥,一次次醒来。

渐渐开始期待那种腥臭而甘甜的液体,每一次醒来都会有五滴滴到唇边,贪婪地用舌尖舔光,然后期待下一次,我渐渐有了力气,刻意舒展关节,我摸到自己的身体,已经枯萎得如同皮包骨。

子漠,家豪,萌萌,欢欢,小月,三儿,阿五,小笙,胖道人,乐乐,你们现在都在哪里,我自己又是在哪里。我每每疑问,那双大手就会用暖流让我的心平静下来,这比镇定剂都管用。

我又开始期待那能让人心平气顺的大手和那股暖流。

这双大手的主人是谁?我想着,又睡了过去。

这一觉醒来,我感觉自己的力气更足了,用了一番力气,竟然从床垫样的东西上坐了起来,我的双手在四周胡乱地摸索着,空荡荡的,我仿佛被置放在一个没有边际的真空里。

“我在哪……”我小声呼唤道,没人回答。

“你是谁……”我又呼唤,依然没人回答。

“你在哪……”我不甘心,然而依然没有回答。

一个杯子放到我的手里,我又闻到了那液体的味道,举起杯子,贪婪地将杯子里我的‘甘露’一饮而尽。

“谢谢你。”我举着杯子的手停在半空,没有人接。

又睡了几次,每次醒来可以喝到成杯的甘露,我已经可以下地行走了,然而在我发现自己可以下地行走之前,我在自己腰间发现了一条若隐若现的锁链,没有重量,没有束缚感,像是空气一样,但是我却不能走远,当我走远,锁链就会自动收缩,把我又拉回到软绵绵的床垫上。

就这样,看不见黑天白昼,不知道昏睡了多少次,不知道过了多少天,多少年,甚至几辈子,我身体风干的皮肤终于丰盈了起来,甚至比从前更结实了,我的眼睛也不再刺痛,我每次能喝三杯那种甘露了。

“我想看看你。”又是一次我饮完甘露,我哀求地说,我知道自己的眼睛被带着封印的布条厚厚地包裹着,但是现在已经不疼了,我想取下布条,即使没有眼珠,看不见,我只想让空洞的眼窝透透气。

温暖的手,像是不曾接触到一样,布条就自动脱落了。

我抬起眼皮,看见明晃晃的阳光,有些刺眼,我闭上了眼睛。

心里狂喊,我的眼珠还在,我还能看见。

充分适应了一下光线,我又重新睁开了眼睛,看见了洁白的大床,看见了巨大的空荡荡的白色卧室,看见了我身后看着我的中年男人。

我和他有着一样的眉眼。

“爹!”我扑进他的怀里,让他的大手在我后背上宠爱地拍着。

是父亲,是父亲,父亲没有骗我,二十岁这一年,他果然来找我了。

“谢谢你,爹,我好想你!”我哭喊着,下意识地揉着自己的眼睛。

恩,手指上干干的,没有一滴泪水。

“爹,我怎么没有眼泪?”我疑惑地问他。

“你的天眼,是所有阴阳两界都希望得到的练功圣物。我已经把他们净化了,尘世的情感,都已经不再入你的眼了。”爹微笑地看着我。

“可是我依然会难过,依然会开心啊。”我不懂。

“可是你已经不会流泪了,不是吗?”爹拉着我的手,说:“你的尘世之血,也已经彻底被放干了,我重新为你注入的,是最干净新鲜的血液,我带你到处走走吧。”

“爹,这是你住的地方?”我跟在爹的身后,在这个幽香扑鼻的林子里穿梭。

一座洁白的小房子,两间卧室,床,没有其他摆设,还有一片绿得不真实的森林,苍松翠柏,仙雾缭绕。

“是的,我一直住在这里。”爹疼爱地看着我。

“爹,你是神仙,对吗,是村里的那些鬼怪告诉我的?”我问。

“是修炼中的神仙。”爹轻柔地纠正道。

“那么爹……”我有些疑惑地说。

“你的朋友们都好,他们可以继续过俗世的生活了,碌碌一辈子。”爹像是看透了我的心事。

“爹,你可以告诉我,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吗?”我选了一块乳白色的石头,坐上去,石头幽幽升热,温暖而舒服。

“麻八寻那个恶人,暂时不敢伤害他们,我已经封印了他的能力,不过,也只能封印一阵子,他是修行一世的高人,总会有办法破解我的封印的。”爹说。

“那么这一阵子会是多久呢?”我问。

“或许一百年,或许一年,或许半年,这要看他的造化了。”爹笑着。

“爹,你为什么笑?”我问。

“尘世种种,自由造化,凡事强求不得。”爹拍着我的脑袋:“看来,我这个女儿,要好好修行修行才是了。”

“爹,你会教我修行,学神力吗?”我天真地说,抱着爹的胳膊撒娇,这种感觉,可真好。

“神力。”爹怜惜地看着我:“你是注定要修的,这是你的命。我可怜的孩子。”

“爹,那你为什么不早点来接我,我也不会害死那么多人,还被剜了眼睛!”我嗔怪地敲打着爹的胳膊。

“生死由命,我想,这些道理,三娘恐怕早就和你说过。”爹拉着我的手,说:“人出生之前,一切就都是被注定好的,死还是活,只是缘着那根命的线,不是受谁拖累而成的。”

“三娘和我说过这些。”我想起第一次看见吞食眼镜老师心脏的恶鬼的时候,三娘就是这样和我说的。

“爹不早接你,只是因为你注定要经历二十年俗世的浩劫磨难,才能脱胎换骨,成为今天这样一个可以修行之身。”爹笑着看我。

“哦,原来你一直在等着有人剜掉我的眼睛,放****的血,才来接我的对不对?”我恍然大悟。

“这也是一种机缘,并不是任何人去了肉眼,脱了凡血,都可以适合修行的。我们冷家有修行的血脉,这也是从爹这代,才开始的。”爹说。

“哦,爹,你是怎么有机会修行的?”我问。

“和你差不多,当年,得知你生你惨死,我乘火车回乡,中途遇到塌方。我的眼睛,在翻滚途中被生硬撞碎,血也流干了。是一位仙人看到了已经气绝的我,他嗅出了我们血液中的仙气,将我救回,如同你一样,脱胎换骨,修炼成仙。”爹的眼睛很淡定,那些往事,似乎成了前世的故事,说起来娓娓动听。

“那娘呢,娘因为我,不得超生,爹你为何不去救娘?”我有些埋怨地问。

“能得以产出天眼,是几辈修来的福分,你娘注定可以转世,这是她的责任。”爹说。

“那你还爱娘吗?”我问。

“要修行,就要懂得放下,只有能够放下自己的心事,才能成仙成佛,帮助更多的人普度,做善事。”爹说:“爱与恨,都不是一个修行的人该有的感情。”

“哦,我懂了。”我若有所思地点着头。

“你也许懂了,也许没懂,修行是很苦的。三娘给你的烟袋锅子,会助你一臂之力的。”爹拉着我的手:“我们回去吧,你刚刚痊愈,要好好休息。”

“爹,你给我喝的那种甘露,是什么?”回到洁白的仙人居,我的肚子又叫了,奇怪的是,我不想吃肉,也不想吃任何我所吃过的美味,我只想喝那种味道怪怪的甘露。

“你已经痊愈了,甘露不供应了。”爹回答:“若肚子饿了,要靠自己的力量去取食。”

“啊?”我失望地看着爹:“我去哪里取啊?”

“这里。”爹挽起他的袖口,一道伤口赫然出现在我的眼前,伤口似乎是刚刚割开的,露着鲜红的肉。

“啊?”我不解地看着爹。

“你的甘露,是爹的血啊。”爹笑了,笑得很苍白。

“我不懂,我为什么要喝爹的血?”我惊恐地向后退,用力摇着头。

“这是规则,你为什么不问爹,那个救爹的仙人去哪了?”爹步步紧逼过来。

“我不要知道!”我用手捂着眼睛:“如果我要吸干你的血才能修行,我宁愿不修行!”

“小烟!”爹冷冷地说:“这是我们的命,成仙的仙人,发现了比自己更适合修行的人,就该牺牲自己,这是成仙的规矩。”

我可怜巴巴地抬头看着爹,大眼睛里溢满了泪水。

爹叹气:“我把血放到杯子里,你若饿了,自己来取,仅此一次,下步为例。你若想真的战胜麻八寻,救更多的人,一切由你来选择!”他离开了我的卧室。

我还蜷缩在角落里,眼里的绝望比幸福来得更快而迅猛。

半夜里,我的肚子剧烈地叫着,胃里的上万只搀虫都张着巨大的口,怂恿我去客厅取爹的血来喝。我想修行,我想让麻八寻永远被封印住,直到他的灵魂得以净化。可是,为什么,这代价要如此惨重。

我好不容易才能和爹团聚,为什么团聚的结果就是要我亲口吸干爹的血!

迟疑着,走到客厅,中央的地面上,放着新鲜而诱人的血,我的眼睛被映得通红。

终于还是举起了杯子,将血一饮而尽,然后我的胃开始剧烈蠕动,抽搐。

“哇!”的一口,我吐了。

我呆呆地站着,洁白的地面上,蠕动着一滩恶心的白色蛆虫,那是我吐出来的东西,我的肚子里面有虫子!

“小烟!”爹从卧室里走出来,看见地上的虫子,有些迟疑地看着我:“还有件事情我没有告诉你,你投胎的过程中,爹发现你已经有了身孕!”

我险些晕倒,我和子漠之间的结晶怎么都来得这么容易,我不过才和他住了几天而已!竟然又……

“所以,你更要修行,只有修行才能活命,只有活命,才能生下孩子!”爹说。

“我可以生下孩子?”我问。

“是的,我也想抱抱孙子了,呵呵。在临死之前。”爹满意地笑笑。

“爹……”我难过地说,低头看见了那堆虫子,又犯了糊涂:“我怎么会吐出虫子?”

“这个孩子来得时候太不巧了,正赶上你脱胎换骨,吸收的都是新鲜的血,你的身体难免出现一些异常,爹当年也遇到过一些,这些都是正常的。早点睡吧。”爹疲惫地走了回去。

我还愣着,不知道为什么发愣,只是想努力想一下所有经过,太快太快,我有些迷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