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趴在窗口看贫民窟的月亮,有时候会对月亮姐姐说说心理话,她那么高高地挂在天上,微笑地听我自言自语。
一阵悠扬的歌声从不知道哪里飘进了我的耳朵,很好听,婉转中带着一丝沙哑和低靡。
“是月亮姐姐在给我唱歌吗?”我仰着头傻傻地望着天。
“是鬼唱的,小烟。”李二媳妇紧张地说。
“鬼在唱歌?”我心里一紧,想把窗子关起来,来不及了,羡妮举着断手已经站在了窗前,她把断手像麦克风一样地握在手里,对着我毫无表情地唱着歌,虽然是一张惨淡的鬼脸,还有血泪风干的痕迹,但那美妙的声音,实在是让人陶醉。
“小烟,她唱歌真好听。”李二媳妇的声音也带着陶醉的气息。
“曼丽姐姐说羡妮是学声乐的,还在一个乐队当过主唱呢。”我自豪地说,也不知道我在自豪什么,人家唱歌好听,和我有什么关系?(陌小鬼:我闪,我黑线。)
“你喜欢听我唱歌吗?”歌声停止,羡妮呆呆地望着我。
“喜欢。”歌声一停止,我就有点不由自主地恐惧起来,毕竟眼前的是一只冤死的鬼。
“我教你唱歌好不好?”她面无表情地问我。
“啊?”我张大嘴巴,李二抓着我的脑袋点头。
“把烟袋锅子拿出来。”羡妮轻声说,虽然变成了鬼,声音还是那么好听,微微的沙哑,带着磁性,真希望能有这样一副好嗓音呢。
“拿烟袋锅子做什么?”我将信将疑,把烟袋锅子在手里握得紧紧的。
“我不想害你,谢谢你提醒我,我找到了杀我的人,我要报答你。”羡妮幽幽地说。
“你不去投胎吗?”我有点担心地问:“我也没有提醒你什么。”
“我把嗓音给你,就去。”她声音悠扬,面无表情。
“念这个咒语。”她递给我一张皱巴巴的纸。
“这是什么咒语?”我看着纸片上凌乱而潦草的一大串字。
“我偷来的,你别管。”她直勾勾地望着我。
“般若符,定我身,改、改置音,声、声闻金刚咒、咒,艾乌流呢、呢、诺。”我结巴着念道。念完,烟袋锅子从窗台上突然跳起来,照着我的额头就打了一下,然后又落到窗台上,我望着羡妮,哭笑不得:“它打我做什么?”
“认真点,不要念错。”羡妮的鬼脸上爬着黑线。
“般若符,定我身,改置音,声闻金刚咒,艾乌流诺。”念了好几遍,终于完整地念出一遍,羡妮双目泛金光,刺得我睁不开眼睛,喉咙酸痛,捂着捏着,想喊,却发不出声音,挣扎了半天,金光消散,我缓缓地睁开眼。
羡妮不见了,我张了张嘴,没有发出声音,我哑巴了?李二姐姐呢,说句话啊,我变成哑巴了。
我抓着烟袋锅子,猛一回头,张大嘴巴,喊不出来,李二姐姐站在我背后,大鬼脸贴着我,也诧异地望着我。
“鬼丫,我出来了!”她颤抖地说。
我依然张着嘴巴,因为说不出话啊。羡妮这哪里是报恩啊,分明是恩将仇报,不仅没有把她的好嗓音给我,还害我变成了哑巴,我想着,眼底就噙满了泪水,我可真傻,竟然相信一只鬼的话,555555555
第二天,我就变成哑巴了。(汗……)那张皱巴巴的咒符纸被我撕得粉碎,一边撕一边翕动着嘴巴,好可恶,想骂几声解解气都不行,我张着嘴巴,用尽全身力气,吹了一大口空气,好郁闷的说。
李二姐姐很高兴,不仅成功地从我身体里被‘驱逐’了出来,而且还恢复了原身,不再是一缕无形的空气,看来是鬼在帮鬼,而不是鬼在帮我,气死我了,我以后再也不相信鬼了。活该倒霉!
“小烟,早饭想吃什么?”阿五站在我房间门口,惺忪着睡眼望着我。
我张了张嘴巴,我想说我要吃包子,没声音。
“……”
“啊,我没听清楚,你大点声。”
“……”
“小烟,你生病了吗?”阿五有点担心地望着我。
“……”
“阿五怎么了,你问了半天小烟怎么没有回答?”小四奇怪地走过来。
他们四个人把我围在中间,各个纳闷地望着我,我站在中间,抬头看着他们的下巴,我的嘴巴一张一合,没声音……呜……李二姐姐找暗处藏身去了。
“做了各个项目的检查,没有什么问题。”阿五拉着我的手从医院走出来,一脸愁容。
“是不是精神紧张造成的短暂失聪啊,要不要去看看精神科?”小四的话提醒了大家,不顾我憋紫的脸,被阿五硬拖到了精神病医院。
我和一个女人被关在一个大而宽敞的房间里,她穿着得体的职业装,头发好看地盘在脑后,身材匀称饱满,她是精神科医生,我看着她姿态幽雅地倒了一纸杯水给我,指着一张沙发示意我坐在上面。
我坐上,她轻轻地抚摩着我的头,把我放躺在沙发上,这是做什么,靠得这么近,她嘴里的热气呼到我额头上,我的脸变红了。(一个阿姨,你紧张什么,无语……)
“不要紧张,放松一点躺下去,躺舒服一点。”她温柔地说,坐在沙发对面的椅子上。
我仰面躺下去,张大嘴巴和眼睛,天花板上挂着一个小孩儿,大约5岁左右,脸色青白,他抓着吊灯正惊讶地望着我,这是什么心理诊所,怎么会有小鬼!
“为什么不想开口说话?”女医生笑殷殷地望着我。
“……”我指着天花板上的小鬼,冲女医生指手画脚,她却一直微笑,像个雕塑。
“有什么心理话,可以放心对我说,我会为你保守秘密。”雕塑说。
“……”那小鬼的屁股上吐出一根类似蜘蛛丝似的东西,竟然挂在吊灯上缓缓地冲我下来了,没牙的嘴巴兴奋地咧着,脏兮兮的小手张牙舞爪地在空气里挥动着。
“……”我嗖地从沙发床上跳起来,站在地上对着那个女医生跳脚,觉得自己这样子可真像气急败坏的猴子三。女医生不明就里,一脸不快,按了房间里的一个按扭,阿五就冲了进来。
“怎么样,医生,小烟是什么问题?”阿五甩了一头长发急切地问。
“没什么问题,小孩子闹脾气。”那女医生面无表情地回答。那个小鬼儿落到她的肩膀上,骑在她的肩膀上,饶有兴致地玩着她的头发,我和阿五站在原地,看着女个女医生脑袋上的头发在半空中毫无规律地舞动,一脸黑线。
“医生,你的头发……”阿五尴尬地问。
无语,离开医院,这世界上太多莫名其妙的人,他们身边缠着莫名其妙的鬼,有些有害有些无害,有的人死了有的人活着,我都管不过来,我一直希望自己什么都看不见。我现在只希望自己能开口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