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传记麦克阿瑟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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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6章 团结在我周围(2)

夜幕降临,麦克阿瑟开始看当天的公报,还要准备他的两份演讲稿。一次演讲是在登陆以后,还有一次是恢复菲律宾政府时。10月19日晚上,他把海滩上的最后演讲说给埃格伯格和莱尔巴斯听。当他说到这样一段,“还会在街上听到小孩清脆的笑声。”埃格伯格感到吃惊。

“都是些陈词滥调,”他说道,打断了将军的演讲,“这让人讨厌。”

遭受打击的表情掠过麦克阿瑟还很英俊的面容。他的感情受到了伤害。他自我辩解他写的挺好,但埃格伯格并不让步。麦克阿瑟拿起笔,把这句话划掉,然后继续他的彩排。当他结束他的演讲,埃格伯格告诉他现在这演讲很棒。

在麦克阿瑟就寝前,他给罗斯福总统写了一封信,一旦他登陆就会送出。他把日期写成“10月20日”。然后他有给“最亲爱的简”写了一封信,告诉她“他精神状态很好,希望明天就能来到你身边,剩下的日子一直陪伴你。”他署名为“老板先生”。

晚上11点,黑色的太平洋上云雾层叠,似乎雨水将至,“纳什维尔”号正进入莱特海湾的入口。麦克阿瑟准备上床,仍希望肯尼的飞机会在明早支援他的部队。

睡前,麦克阿瑟读了几页母亲给他的《圣经》。然后他开始祈祷,并请求上帝做到那些不可能的事,但还能做什么呢?上帝能找到一种方法明天不要让任何一个美国士兵牺牲吗?他身旁的桌子上摆放着父母,死去的哥哥,妻儿的照片,就像永远一眨不眨地注视着他,陪伴着他,然后,他渐渐入睡了。

破晓时分,战列舰和巡洋舰靠近登陆的海滩,并开始用大口径火炮开战。雷鸣般的轰炸声掀起了莱特海湾的层层浪,摇动了“纳什维尔”号,吵醒了麦克阿瑟。他赶快穿衣,拿起他父亲的双发小手枪放进裤子右边口袋。这是简单的自卫措施,他希望不会用到,但登陆后不管发生什么,他都不能被活捉。

此次进攻分成4个师:第1骑兵师和第24步兵师会在塔克班飞机场附近登陆,是今天的最重要的战略目标;其他两个师,第7步兵师和第96步兵师将在向南10英里的杜拉格附近登陆,那里是肯尼想要夺占领和赶修的三个简易机场。

进攻部队的第一波袭击是在上午10点。他们发现大多数地方都没有什么防守。日军在莱特有将近2千士兵,但意识到他们不能建造足够坚固的堡垒来抵挡太平洋军舰的轰炸进行防守。和在比亚克一样,那里有山洞足够坚硬和偏远,这样即使直径16英寸、重达一吨的海军炮弹也很难摧毁,除非是很“幸运”的一击。但莱特的海滩很少有山洞。大多数日军撤退到山上,俯视海滩的情况,那里他们可以用迫击炮和机枪扫射陆地部队。

在10英里以外的“纳什维尔”号巡洋舰的甲板上几乎看不见海滩上发生了什么。从火力网传来的震撼的摇晃声,还有飞过头顶杂乱无章的烟火,云层中海军战斗机轰隆的声音,海岸边弄脏的条纹,黑烟滚滚升入云霄,这些都是战争的表现,却不是战争本身,就像麦克阿瑟想从他有利位置尽力看到的只是一场戏。

上午11点,麦克阿瑟叫来和他同在“纳什维尔”号上的4名战地记者。他告诉他们一切都按照计划进行。而他第一次看到这个地方是在1903年10月20日,而41年后刚好这一天又来到这里。那时候,他还是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工兵少尉,坐着小蒸气船来到这里的。他当时的任务是进行实地调查,并在塔克班建造一些码头。

午餐后,麦克阿瑟正准备上岸时,他的副总工程师杰克·斯维尔鲁普准将带了一些坏消息。曾在霍兰迪亚的帕特·凯西的背受伤了。尽管背部剧烈疼痛,凯西仍然今天登陆。埃格伯格去检查了他的伤势,然后回来报告麦克阿瑟,他认为凯西不应该离开船只。他看起来是椎间盘突出。

对于麦克阿瑟来说,没有凯西的智慧和毅力,要想在塔克班雨季时的坚硬粘土上建造飞机场这样的挑战是难以想象的。“医生,”他坚定地说,“我从不认为谁是不可缺少的,但这一次,帕特·凯西对我来说是必不可少的。所以必须让他登陆,并想想办法让他可以工作。”凯西捆在担架上抬到了岸上,并吃了很多止痛药。

下午1点,麦克阿瑟在肯尼、金凯德、萨瑟兰、惠特尼、埃格伯格,莱尔巴斯,四名记者以及年长的弗兰西斯科·萨尔维龙中士的陪同下,登上了车辆人员登陆艇。在离岸10英里处,登陆艇有稍微转向到了“约翰·兰德”号自由轮上去迎接菲律宾的新总统奥斯梅纳。奎松于1944年7月在美国去世,死因是吸烟过多。奥斯梅纳是奎松的老朋友之一。他们在世纪之交时同是法学学生。内向,沉默寡言,诚实,没有过多的野心,对菲律宾的政治没有威胁,他就是这样的人,他曾是唐·曼纽尔理想的副总统。

麦克阿瑟认识奥斯梅纳的时间和奎松一样久。他是在1903年一天晚上马尼拉的陆军和海军俱乐部同时遇到两人的。但他和奎松却没有亲密过。即使是在奥斯梅纳在霍兰迪亚要参加这次远征的两个月里,麦克阿瑟都或多或少地忽略了他。他对待奥斯梅纳保持应尽的礼貌,没有别的了。他似乎并不喜欢他,也不欣赏他的能力。

在前往海岸90分钟的征途里,麦克阿瑟坐在登陆艇的发动机房,左边是奥斯梅纳,右边是萨瑟兰。当登陆艇靠近海滩时,遇到了30艘运送来三批登陆部队后返回的登陆运输舰。他们中有一艘是大型战列舰的汽艇船。麦克阿瑟告诉登陆艇的艇长,“招呼那艘汽艇船。”艇长照办后,那艘汽艇船开了过来。

麦克阿瑟对着舵手大喊,那个舵手正疑惑地盯着麦克阿瑟,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那个是麦克阿瑟吗?“孩子,”他大喊道,“哪里战争最激烈?”那个舵手一言不发,直直得指向前面的红滩,那里是第24师登陆的地方。麦克阿瑟高声道谢,然后转向登陆艇的艇长,说道,“朝前面的海滩前进。”

就在登陆艇靠近海岸时,麦克阿瑟很激动地看到了他年轻时的纪念物,那是塔克班附近北边水域深色的长线。他当少尉时建造的码头依然完整无缺,还在使用。他转向萨瑟兰,随口一说,“迪克,不管别人信不信由你,我们又回来了!”

下午2点半,登陆艇靠近海口沙洲,停在其它四艘登陆艇旁边,其中一艘登陆艇正在起火。就在登陆艇靠地的内陆上,3台海军俯冲轰炸机正在攻击日军所在。舰上的舷梯降下,四位记者就冲下舷梯。其中两人要拍下将军踏上菲律宾的那一刻。麦克阿瑟下了船,他的属下、奥斯梅纳、肯尼和金凯德紧紧尾随其后。在舷梯底部,海水漫过了他的膝盖。

有传言说麦克阿瑟为了夸大戏剧效果有意表演自己上岸的样子。这样的故事仍在菲律宾回归15周年的庆祝上流传着。登陆艇的艇长和他的朋友都否认了这些传闻。威廉·邓恩是与麦克阿瑟一起乘船的四位记者之一,也给予否认。还有一些作家声称麦克阿瑟沉默不语,对于脚弄湿了很生气。他们唯一的证据就是从他脸上的表情所读出来的。事实上,在5星期前登陆莫罗太时,他也是这个样子。那里的水比这里还深些。把脚弄湿对他来说既不新颖也毫不意外。

麦克阿瑟的下巴向前伸着,显得气宇轩昂,他大步走了50码才到达柔软的沙滩。当他的美国和菲律宾伙伴围到他身边,他只是简单地说,“我回来了。”这是一句简单且不容置疑的事实陈述,他说的时候语气平淡,好像只是对话中的随口一句。演讲稍候进行。奥斯梅纳伸手和麦克阿瑟握手,以官方身份欢迎麦克阿瑟回到菲律宾。

麦克阿瑟询问一位士兵最近的指挥所在哪里,并动身前往。他沿着海岸边轻快地大步走着,看到很多死去的日军,但只有一位美国军人阵亡。当他经过来复枪队俯卧在一些棕榈树下,试图定位敌人的狙击手。一位士兵抬起头,用来复枪轻推了一下旁边的人,“喂,你看,那是麦克阿瑟将军。”

另一位士兵并不打算那他说的话当真,“哦,是吗?我想他还带着总统夫人埃莉诺·罗福斯。”他甚至没有抬头看一眼。

麦克阿瑟来到指挥所后,看到了第24师的师长弗雷德里克·欧文少将,正在指挥红滩战役。欧文表示美军约有15人牺牲,30人受伤。他的部队只前进了300码,他们遇到了一些日军的水泥机枪掩体。麦克阿瑟和欧文说话的时候,就可以听见射击声,对于肯尼来说,一些来复枪声可能不到100码。

麦克阿瑟继续在海滩上阔步走着,和一些士兵聊天,而陆军通信兵用便携式发射机带战车到红滩,这样就能在海滩和“纳什维尔”号之间建立无线电连接。巡洋舰就可以把他的演讲传送到菲律宾其他地方。

大约一小时后,所有人都来到岸边,一切准备就绪,除了天气:猛烈的热带倾盆大雨湿透了海滩。威廉·邓恩是美国哥伦比亚广播公司的无线电通讯员,自他是个军事顾问时就认识麦克阿瑟了。他对着手携可移动麦克风说了15分钟,来检查和测试声音。一切都准备就绪后,他把麦克风递给了麦克阿瑟。

麦克阿瑟左手握着麦克风,雨水从他的帽檐流下来,雨水也啪嗒地落在好奇的战士头盔上。麦克阿瑟发表了他在到莱特路上准备的演讲。他的手挥动着,用深沉而柔和的声音说道,“菲律宾的人民们,我回来了。多亏了上帝,我们的军队又站在了菲律宾的土地上。团结在我周围吧,让巴丹和科雷吉多尔坚忍不拔的精神带领我们。站起来反抗。抓住每个有利机会。为了你们的家园和心灵,战斗吧!为了你们子子代代的未来,战斗吧!以那些光荣牺牲的人的名义,战斗吧!不让任何一颗心灰心。让每个人都全副武装。伟大的上帝指引着我们前进的方向。以上帝的名义实现我们孜孜以求的目标,向着正义的胜利前进!”

随后他把麦克风给了奥斯梅纳。奥斯梅纳以简短而低调的演讲宣布菲律宾重新获得菲律宾自治政府的主权。演讲结束后,麦克阿瑟挽着奥斯梅纳的手来到附近的倒下的树边,他们坐在雨中,讨论了一个多小时。他们谈论的内容是新成立的人民政府和美国的关系,以及美国军队解放菲律宾后这个政府的职能。就在他们谈论的时候,敌军两架飞机飞过海滩,并扔下炸弹。麦克阿瑟和奥斯梅纳对此视而不见。他们结束对话后,雨也停了,太阳出来了。

麦克阿瑟和他的队伍返回了欧文的指挥部。他没有关注周围到处的狙击和机枪火力,而是突然注意到他的飞行员达斯提·罗兹少校在迫击炮火中向树后躲去。麦克阿瑟走向罗兹:“怎么了,达斯提,你害怕吗?”罗兹准备要坦白承认在这种情况下,如果他能靠在大树会感到更舒适些。“这样啊,”麦克阿瑟说,“伟大的上帝赋予了我们的使命,他会看到我们有能力完成。”

罗兹说,毫无疑问,这当然是一件了不起的事,“但是我不能确信上帝同样关心我,让我活下来。”麦克阿瑟大步走开,脸上带着爽朗的微笑。

回到欧文的指挥部后,他觉得在返回“纳什维尔”号前还有一项任务要完成。他把前一天晚上写给罗斯福总统的信托付给通信军官。这封信是这样写的:

亲爱的总统先生,

这封信是在塔克班附近的海滩写下的,我们刚刚在这里登陆。这是自由的菲律宾人给您写的第一封信。我想您可能想把它归入您的收藏吧。我希望您能顺利收到这封信。

战役进展得很顺利。战略上来讲,这刺穿了敌人防守线的中心。策略上来说,在菲律宾的敌军的力量被分成两半,由于绕过岛屿南半部分,美军的伤亡人数可能会因此减少约5万人。若在胜利的解放之战后马上让菲律宾全面独立,必使美国在远东的威望达到前所未有的最高峰。

他还强烈要求罗斯福总统来菲律宾参加独立纪念仪式。他知道罗斯福总统讨厌乘坐飞机,便保证为他提供一艘快速巡洋舰,并保证在适当的时候接送他。他最后说道,“请原谅我潦草的字迹,因为此时此刻,我正在作战线上,没有其他设备,除了这战地留言本可以写。”

麦克阿瑟再次乘坐登陆艇,返回了“纳什维尔”号巡洋舰。日军一架鱼雷轰炸机低空飞过,但上面的飞行员对这简陋的登陆艇不感兴趣。飞机径直向“檀香山”号巡洋舰冲去,攻击一番后并安然飞走了。这艘巡洋舰立即开始下沉。船员们竭力想将它升到岸边,阻止船的下沉。

当天晚上,麦克阿瑟来到“纳什维尔”号的广播室,邓恩正在那里等他。他正要再次发表“团结在我周围”的演讲,这次是要传到美国。邓恩会再次做开场介绍。邓恩忍不住要评论麦克阿瑟第一次发表演讲时手是如何颤抖的。是不是在麦克风前讲话这位将军紧张了呢?他不知趣地这样问道。麦克阿瑟看了看他,感到惊讶,然后摇了摇头,“比尔,我从来不会紧张。”

那天夜里,四架日本飞机想要攻击“纳什维尔”号巡洋舰,但舰上的防空炮将它们赶走。不久之后,哈尔西传来电报:他的快速航母中有三艘正在撤出战场。它们必须去加油并补充弹药。剩下的快速航母正向北移动,但会做“战略性部署”,以便继续对滩头战地能提供掩护。

麦克阿瑟本来要统率800架攻击机进行登陆。大约一半都是哈尔西的快速航母和轻型航母。剩下的是16艘护航航空母舰。护航航空母舰的使命是进行反潜战,直接空中支援和提供防空防守火力。麦克阿瑟依靠快速航空母舰来为莱特海湾提供战斗机掩护。而现在哈尔西正尽力到位,这样他就能放下这边的行动,而去管理自己的战场。有情报说吕宋北部发现了日本航母部队。

麦克阿瑟非常愤怒。他叫来肯尼。“尽快把第5航空队叫来。”他命令道,“我不可能在没有空军掩护下再次登陆。即使我说过这样的事,我要你揍我一顿,也许这样才行。”

滩头阵地的报告表明,这将是是军事历史上损失最小的登陆。(最后的伤亡人数是,49人牺牲,192人受伤。)这和最近在帕劳群岛的浴血奋战不同,那次尼米兹导致1万多死伤来夺取佩莱利乌岛,而那里不再有任何战略重要性。那天登陆莱特的士兵超过5万,还有4500轿车辆和107000吨供给。尽管这不是麦克阿瑟前天晚上希望的没有流血的胜利,他还是很肯定他的祈祷有些回应。

在这重大的一天,最后一件事要完成的事就是写公报。“在这次重要的两栖作战中,”他写道,“我们占领了菲律宾莱特岛东边海岸,这个地方距离莫罗太北部600英里,离我们16个月前开始进攻的米尔恩海湾2500英里。这次是总司令亲自指挥作战。”

早在两次世界大战之间的时期,日本海军曾有个梦想:有一天可以在由台湾、马里亚纳群岛和菲律宾岛组成的三角地区的某一处进行一场大规模战役,摧毁美国的太平洋舰队。他们建造船舰,建立基地,训练战士,都是为了这个决定性的战役。珍珠港事件是灾难性的战争的前奏,并不是这些战争的替代物。麦克阿瑟登陆莱特看起来似乎是日本海军寻找了20年的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