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山村野趣
小艾初中终于毕业了，他拿到中考分数条以后，就像一朵开败的花，一下子蔫了。回到家，爸爸看了分数条，叹了口气，妈妈看了也叹了口气。小艾知道，他的上学生涯结束了。
闲着无聊，晚上去上网，在网上打游戏，找人聊天，每晚都要混到半夜才回家。早上照例不起来，睡到中午吃饭还要妈妈喊。这样的日子过了不知道有多少天，有一天，爸爸说话了。
“明天你去你舅家吧，那儿山清水秀，你可以过完一个暑假。”
小艾不说话，他的心里在想着一个人。谁呀？当然是秦纹啦。他最后一次看到秦纹是在拿分数条子的那天。他问秦纹考了多少分，秦纹不回答他，很快地走了。从此，他就和秦纹再没见过面。明天去找找她吧，可是，他又不知道她家住几楼。唉，算啦。第二天，小艾在满腹惆怅中离开了家门。临出门，妈妈追了出来，说：“小艾呀，带点儿感冒药什么的，那儿是山村，倘若感冒了，一时买不到药的。”
小艾带了鼓鼓一大包的东西出门了。他上了短途班车，没有座位，就站着吧。他看着一排排向后面倒去的树，树后面的楼房渐渐少了，不一会儿，山的影子开始出现在树的后面了。车子开始颠簸起来，路也越走越窄了。车窗外的山越来越高，车子已经在悬崖下钻了。又走了一会儿，车子不动了。车门开了，人们陆续下了车。小艾提着大包也下了车，站在这陌生的山村村头，他感到好象到了另一个世界。
“你是表哥吧？”小艾正张望着，一个小女孩子不知什么时候站在了他的身旁，抬起头，用那双轱辘辘的大眼睛看着他，神情很兴奋。
“啊，你是小芳吧？都长这么大啦！”小艾拉着小芳的手，低着头问。
“我早上就听爸爸说你今天要来，我早就在这儿等你啦。”小芳高兴地说着话，就拉着小艾往前走，“表哥，你来了就好了，我有好多好多的作业做不好，就可以问你啦。”看着小芳的高兴劲，小艾却高兴不起来。因为，他来到这里，他再也看不到他心中的秦纹了。
来到舅舅家，舅舅和舅妈也很高兴，他们拿出上等的东西来给小艾吃，可是小艾还是高兴不起来，因为他已经远离了他的偶像，小芳虽然也是个不错的小女孩，可是她太小，她还什么都不懂。
在屋里呆着没趣，第二天，小艾就和小芳一起上山去放牛了。小艾第一次接触到牛，他被它那庞大的身躯和那一对刀一样的牛角镇住了。他不敢去靠近它，远远地看着小芳牵着它走。来到山上，看到林子下的大片草地，绿油油的煞是可爱。小芳把牛散放在草地上，任由它吃草，就坐到树阴下的草地上，拿出一本小书来看。小艾也学着她那样，坐到草地上。他觉得草软软的，太可爱了，就在上面打起滚来。小芳见他打滚，就笑着说：“瞧你，牛打汪似的。”
小艾不懂小芳说什么，他也不想懂，在草地上打了一会儿滚，够了，就看着蓝天发楞。他看着小芳，忽然想起了一首歌：“村里有个姑娘叫小芳……”小艾想着，随口就唱了出来，忽然发现，下面的歌词给忘了。
“不许你唱我！”小芳叫了起来。
小艾翻了一个身，趴在地上，揪一根草放到嘴里，两眼看着小芳。小芳长得也很好看，大大的眼睛，高高的鼻梁，可是她那胸脯却是平平的，那两个大于号仅仅只有两个尖子。
快到中午的时候，小艾感到热得有些难受，就说：“小芳，这么热，我们回去吧。”
“有个地方很凉快，我带你去。”小芳站了起来。
“那牛怎么办？”小艾有些担心地问。
“没事的，让它在那儿吃草就是啦。我们走。”小芳拉着小艾的手就走。他们在树阴下走着，脚踏着软软的草，并不感到热。走着走着，小芳忽然站住了。“你等一下，我有个事。”
“什么事啊？”小艾随口问着，忽然见小芳已经脱了裤子，蹲下身子，撒了一泡尿。然后，她从容地站起身，提上了裤子，轻松地说：“我们走吧。”
这一幕，让小艾瞧得目瞪口呆，他怎么也不敢相信，一个女孩子竟然敢当着一个男孩子的面公然撒尿。这要是秦纹那该有多好啊，秦纹对于小艾来说，她太有神秘感啦。这个小芳啊，透明得像一张白纸，她太单纯啦。也难怪，她才十来岁嘛，是一块原始的玉璞。
这样地想着，他们来到了一个山洞前。这是一个有一丈多高的山洞，洞口呈不规则形。洞里面黑黑的，究竟有多深，恐怕谁也不知道。他们站在洞口处，有一股凉风就从洞的深处吹来，小艾顿时感到凉爽万分，一身的汗水全干了。
“这儿凉快吧？”小芳问。小艾点点头，有些好奇地问：“这叫什么洞啊？”
“这叫仙人洞，我爸说里面住着神仙呢。”小芳说得很干脆，坚信不移。小艾要往里面走，小芳拉住了他，说：“大人们说，这个洞不能进去的。”
“为什么啊？”
“我也不知道。反正大人说不能进就是不能进嘛。”
小艾在洞口徘徊了一会儿，他听到里面发出了一阵奇妙的声音，像是有人在里面奏乐，又像是里面有瀑布在流动。那声音时强时弱，时而又没有了。这就怪啦，这会是什么声音呢？小艾正疑惑间，小芳叫了起来。“蜂子！有蜂子！”小艾随着小芳手指的方向看去，一大群的蜂子正朝着他们飞来。
“快跑吧！”小艾拉着小芳的手，拔腿就跑。两个人拼命地跑，跑啊跑，一直跑得看不见山洞了，这才停了脚。小艾喘着气，回过头来，一个蜂子也没有追来。
“中午了，我们回去吧。”小艾说。“好，我们骑牛回去吧。”小芳说。“这牛能骑吗？”小艾还是有些怕它。“能啊，你看我骑。”小芳把牛拉过来，来到牛头前叫道：“搭角！”那牛很听话，低着头，一动不动地让小芳踏着它的头和角爬了上去。“送角！”小芳又命令着，牛就把头昂起来，小芳就顺利地上了牛背。“快上来啊！”小芳在喊。小艾还是有些儿胆怯，不敢上前。“没事的，照我这样上来就是啦。”
小艾鼓足了勇气，就像他第一次拉着秦纹的手那样，学着小芳的样子，也顺利地骑上了牛背。小芳在前，小艾在后，小芳一抖牛缰绳，那牛就平稳地朝前走。小艾骑在牛背上，感觉满舒服的。他忽然想起什么时候看过的一幅画，一个男孩子骑在牛背上吹笛子，那题目好像就叫做“牧歌”。如今，他也当一回牧歌的主人。他陡然感到很自豪。他心里一高兴，不自觉地就又唱了起来：“村里有个姑娘叫小芳……”他又忘词了。
“不许你唱我！你好坏！”小芳回过头来冲着小艾叫。“好，不唱了！我唱不好歌，你唱一个给我听吧，我们家小芳的歌唱得一定好听吧。”小芳听说，立即就放开嗓子唱：“拉一拉啊，放老沙啊，啊哈伊伊呀哈……”“老沙是什么？”小艾问。
“就是老母牛啊。”
“这叫什么歌啊？”
“这叫放牛歌啊。”小艾这是第一次听唱放牛歌，感到新鲜而且刺激。
太阳偏西的时候，小芳和小艾又骑着牛上山了。牛儿在草地上吃草，小艾和小芳没事干，小芳就满世界去找一种草来编大刀，小艾就躺在草地上想着他的心事。他着正想着秦纹的事，就听小芳叫:“哎呀，表哥你快来看，好红的桃子啊。”小艾听着小芳这么一喊，一骨碌爬起来，向着小芳那边冲去。顺着小芳的手指方向，小艾发现一棵桃子树，树上挂着许多红得流水的桃子。
这太好啦，在城里面哪里能够吃着这么新鲜的桃子啊。小艾不问原由，爬上树就摘了一大兜红桃子来。两个人坐在草地上，美美地吃了起来。
太阳就要落山了，那一轮太阳那么地大、那么地红，渐渐地隐到树梢下去了。清凉的山风一阵阵地吹来，不但赶走了一天的暑气，还带来了无数的蜻蜓。这时候，小鸟儿也开始出窝了，它们在树上唱着情歌，那歌声，真是美妙动听，小艾觉得那歌声就是秦纹在唱。
第二天的生活和第一天没有多大的区别，所不同的就是他们来到山洞前的时间较长一些。那洞里的荫凉空气让小艾实在是太喜欢啦。小艾大着胆子往里走，小芳拉着他的手，也小心翼翼地跟着。小艾看到离洞口不远的地方有个香炉，上面还有几支香在燃着。缥缈的香烟显得山洞更神秘，更幽深。小艾继续往里面走，忽然“嗵”的一声，一只灰色的兔子从里面跑了出来。兔子在小芳的腿上绕了一个圈子，吓得小芳“哇哇”直叫。
“别怕，别怕，这是一只兔子。”小艾安慰着小芳，小芳说：“我们出去吧，我好怕啊。”小芳抱着小艾的腰不放。“怕什么呢，什么也没有啊。”
“那要是有神仙来责怪我们呢，我们怎么办啦？”小芳胆怯地问。“那只是传说罢啦，没有神仙的。”小艾说得很轻松。“不，我爸说有，他一定就有。”小芳还是坚信不移。“那你爸爸是神仙啦？”小艾有心逗逗小芳。“他不是，你爸爸才是神仙呢。”小芳立刻不高兴起来，噘起了小嘴。小艾笑了，这可爱的女孩子，什么是神仙她根本就不知道。
下午，他们照旧上山放牛。他们在山上到处玩着，忽然就有三头牛出现在他们的视线中。不一会儿，就有三个男孩子打闹着上山来。那三个男孩子，一个高一点，一个胖一点，一个瘦一点。三个男孩子来到山头上，看到了小芳，招手就喊：“小芳，过来我们玩！”
“不干，我和我表哥玩。”小芳很傲慢地说。“小芳，你真不够意思，有了新朋友就忘了老朋友啦。”高点的男孩子说。“他不是朋友，他是我表哥。”小芳拉着小艾的衣服，骄傲得像个小公主。“你表哥怎么啦，他不也是人嘛，你跟他能玩，为什么就不能跟我们玩呢？”高个男孩子很气愤地说。“我表哥他是城里人，他有文化，和你们不一样。”小芳昂着头，说得理直气壮。“废话，有啥不一样？”那个高个子有些愤怒了。“他不就这鸟样儿吗？”
小艾看着三个小家伙，好像看着三个星外来客一样，很有些儿陌生。虽然他们说着粗话，小艾也没有搭理他们，继续和小芳玩着翻花的游戏。
“这个人好横啊，我们唱歌吧！”那个高个男孩子提议说。唱歌就意味着要骂人，这小芳知道，可是小艾却不知道。“不许你们唱！不许你们唱！”小芳拼命地叫着。“他们爱唱就让他们唱好了。”小艾说，“你管他们唱歌干什么？”“你不知道，他们不是唱歌，是要骂人。”小芳叫着，“不许你们唱！就不许你们唱！”
那三个男孩子不买小芳的账，说唱就唱。“拉一拉啊，放老沙啊，啊哈伊伊哈啊……”
这有什么希奇的，爱唱你们就唱吧。小艾在心里偷着笑。但接下来的歌词就让他笑不起来了。
“拉一拉啊，我＊＊＊＊＊啊，啊哈伊乙呀哈啊……”
三个孩子齐声喊着，那声音在山里绕来绕去，传得很远很远。“不许你们骂人，不许骂！”小芳叫着，也跟着唱了起来，“拉一拉啊……”
“我们就要骂，我们想骂谁就骂谁。”三个孩子寸步不让地叫着。“拉一拉啊……”
“我不许你们骂！呜——”小芳急得哭了起来。
小艾开始并没有在意他们唱什么，现在见小芳哭了，他就有些儿愤怒。他像一头怒狮站了起来，捏紧了拳头，叫道：“叫你们不要唱就不要唱，听见了没有啊！”
“我们没听见，我们就要唱。拉一拉啊……”三个孩子的声音更大了。“给我闭嘴！”小艾大声地叫着，两只拳头捏得嘎嘣响。“我们偏要唱。拉一拉啊……”三个孩子寸步不让。小艾愤怒到了极点，他冲上去，给那个高个子就是一拳头。
“好啊，你敢打人。我＊＊＊＊＊！”三个孩子一齐冲了上来，一个抱住小艾的腰，一个抱住小艾的腿，还有一个瘦子就找来一根棍子，照着小艾没头没脑地乱打。真是虎入平原被犬欺。小艾奋力和他们三个人扭打，可也占不了便宜。不一会儿，四个人的身上就都是伤痕累累了。
“别打了，再打了，这辈子我就再也不理你们啦。呜——”小芳声嘶力竭地叫着。这句话倒也很有效，三个孩子就住了手。四个人都累得喘粗气，坐在草地上，一个个张着口，就像那一窝小鸟等着老鸟来喂食一样。那四头牛却不管人的事情，安详地在那儿吃着草，那尾巴一摇一摇的，自在的很啦。哎呀，从某种意义上讲，这人不如牛啊。
小芳生气地拿了一根树枝，照着那三个男孩子每人抽了几下，边打边叫道：“我叫你们打我表哥，我叫你们打我表哥！看我不抽死你们！”说也奇怪，那三个男孩子在小艾面前是那样的野性难驯，在小芳的面前却是温顺得像一只还未断奶的羔羊。
“小芳，别闹了，我们回家吧。”小艾说着站了起来。“不!我就是要打他们。我看他们还敢不敢再打你了。”小芳手中的树枝还是不停地在挥舞着。说来就是奇怪，三个小男孩子不反抗，也不躲闪，坐在那儿任由她随意抽打。
是打够了还是打累了，或许是气解了，小芳打了几下就不打了。她放下树枝，上来抱住小艾的腰，说：“表哥，我们走，别理这三个臭家伙。”“我们不臭，我们都是好人！”那个高个子是个爱说话的，他说，“总有一天你会知道我们不臭。那个城里来的小子才真的很臭呢！”
“是啊，城里来的没好人！”那两个孩子也附和着叫。
城乡差别造成的城乡对立情绪，不但影响着大人也影响着孩子们，这真是可悲啊。
小芳去拉牛，可牛就是不愿走。因为天还早，它还没有吃饱啊。小艾看了看太阳，太阳还高高地挂在天上，这个时候回去似乎是早了。小艾见小芳拉不走牛，就说：“算啦，我们还让它吃一会吧。”
小艾和小芳重又回到树阴下。坐到了草地上，他们又开始了翻花的游戏。那三个男孩子就坐在远处看着。看着看着，他们就凑了过来。“去去去，我们玩不让你们看！”小芳还在生他们的气。
“我们不打了，看看都不行吗？”
“行啊，你们可以看。不过，你们要告诉我，刚才为什么要和我打架？”小艾表现出很大度的样子说。“我们……”那个高个子吞吞吐吐地说，“我们也不知道，我们就是看你不顺眼，想和你打。”“那现在你们看我顺眼了吗？”三个小家伙不好意思地都裂开了嘴，竟然是笑得那样地惨不忍睹。
（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