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说夜王那几个侍宠的事吧?”苍白的手又缩回了温暖的狐裘中,皇上不以为意的态度让宰相心中微惊,立刻应道:“是。”
“那点小事也值得来告御状?”皇上似乎有些疲倦的揉了揉额头,不耐烦的端起茶杯抿了口茶水,眼神幽深冰寒:“几百年前的旧事还提它作甚?如今夜王立了侧妃,自然收心不会像以往那般。况且,谁又能说那几个人就不是自愿的?这世上谁不向往富贵荣华,宰相凭这个就要锁了夜王,可不只是莽撞而已吧。”
“微臣罪该万死。”宰相立刻重重叩首,心中已然明了皇帝杀鸡儆猴的用意,看来他最近称病不朝的做派让君王很是不爽。
夜长留微微明了几分,可又不清楚这宫中派系,有些云里雾里之感。
“知错能改善莫大焉,私下给夜王道个歉,这事就算了了。朕乏了,你们都下去吧。”茶杯放回桌上,皇上顿了顿,忽又想起了什么似的,开口叫住走到门前的夜长留:“太子好像正在找你,别急着回府,先去看看吧。”
刚一到东宫,坐在案前的太子就急急的往殿门口扫了一眼,又自如的转开眼睛附和旁边仙风道骨之人的话,转瞬间突然醒悟什么了似的,忙又抬头看了一眼,一双目光灼灼的桃花眸正对上夜长留温和浅笑的凤眸。
读出对方眼中的担忧,夜长留倚着柱子站在殿门口,无意进去干扰里面二位的谈话,不由得心下一暖,回了个无恙的笑容。
太子殿下不动声色的颔首,便又转回眸去,身子前倾,看起来很用心的听着旁边人低低的话语,也不知是因为看到夜王还是怎样,不过几分钟那仙风道骨的人就起身告辞,夜长留在殿外挑眉看着,惊讶的见那妖孽的太子竟然极为恭敬的行礼,而那人也毫不在乎的受了,一边往殿门走来,一边礼数敷衍的点了点头。
夜长留默不作声的退后一步,此人只单薄的穿了一身雪白的绸缎,没穿官服也无从判断到底是个什么人物,可光凭那一身脱俗的气质,便可知来头不小。
那人本来好似打算就这么一去不回头的,路过夜长留身边也依旧是那副淡漠的表情,待到两人隔了四五米的距离方迟疑的停住脚步,剑眉微蹙,肩膀轻轻一动,是个回头的征兆,似乎想再看上一眼。
“您请。”
纤细修长的手指不请自来的搭在肩上,那人本来微蹙的眉头就皱的更紧了些,丝毫不给太子面子的闪身一躲,也看不出他是如何动作,总之瞬移般突兀的的往旁边闪出一步左右的距离。
手指落空的太子倒也不动怒,只是微笑着对上那人侧首瞥来的目光,定定的重复一句:“请。”
那人似乎站在原地思索了片刻,最后还是选择顺从这东宫之主的命令,一袭白色身影行云流水般远去,须弥就不见踪影。
“站在这做什么?”太子似乎松了一口气,走到夜长留身边,目光隐忧的将她望着,四周的宫人早就被他赶的一个不剩,倒也不怎么担心隔墙有耳。“那位……父皇没说什么?”
“那位?”夜长留一怔,随即醒悟过来,含糊道:“可能是不知道吧。”
“本宫都知道的,父皇怎么会不知道。”知这人十有八九是敷衍自己,太子还是忍不住叹了口气,引着夜长留到案前坐下,亲手倒了刚刚泡好的龙井茶递到对方手中。“父皇罚你什么了?”
“罚了些银子,还罚禁足两个月。”抿了口手中升腾热气的碧绿茶水,夜长留不爽的看他:“怎么突然从”小皇叔“降格成”你“了?小王做了什么惹殿下不爽的事?”
太子悬着的心这才算放下,不紧不慢的喝干茶水,似笑非笑道:“哦?本宫倒是觉得这样还亲切些,你觉得呢?”
“……”被那眼神勾搭的心神不宁,夜长留也同样把面前的茶水一饮而尽。
“看来你也不反对么。”太子殿下笑的比花还灿烂几分,转而又伤春悲秋起来:“你这伴读做的太有名无实了点,这要两个月让本宫独守空房么?”
被话中的旖旎的意味扰得咳了咳,夜长留放下茶杯,态度风流的握着太子殿下尊贵的玉手叹了叹,好笑的看着对方紧张的把目光看向别处,起身准备走人。
“本宫就不留你了,不然那边没准会听到些什么。”太子优雅的起身相送,在夜长留身后悄悄的把那只被握过的手揉了揉,腰间珠环玉佩发出清脆的响声,注视着对方渐行渐远的身影,不知为何突然半真半假的加了一句:“若是想本宫的话,就托人捎个口信。”
这话刚说出口,他就有些后悔的抿唇,奇怪他怎么如此不知分寸起来。
“好说好说。”夜长留疲惫的揉着额头,本来打算游玩的一天,结果平白的生了这么多事情,心情不善的挥了挥手,由太监送到宫门,坐了轿子回了王府。
而其中最让她不爽的,无疑是走到哪都会被人随时监控的感觉。
一路挥退下人的服侍,夜长留神色恹恹的踏进房间,朱红色的房门轻声开合,依旧引起了床上人的注意。
“谁?”声音不同于以往的平静无波,犹如绷紧了的弦,夹了两分夜长留不曾听过的凛然杀意。
听得那人似乎没有回答的意思,只是一步步坚定地靠近,萧别情指尖冰冷的飞镖便又握的紧了两分,在是否要违背夜长留要求休息的命令,而起床迎敌的事情上思考片刻,最后只是坐起了身子,冰冷的目光随着那脚步的接近,越发幽暗深沉起来。
“萧萧。”那人的身影已经投射到了床幔之上,就待萧别情准备动手的前一刻,才不疾不徐的开了口。
萧别情蓄力的手指猛地一松,指尖几枚银镖直直的落在锦被上,一身黑衣勾勒出精瘦干练的身材,如墨的发丝散在肩头,似乎不能理解的僵在原地,心中一片无助后怕的冷意,竟比第一次杀人时更加不知所措——只差一点……他竟然差点伤了她……
“怎么了?”伸手挑开层层的帐幔,夜长留小心的把那些暗器都扫到一边去,然后在床边坐下,不解的看着依然毫无动静的萧萧,摸了摸对方冰冷的手指。“不舒服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