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灯火明明暗暗,衬着那人眉如远山,眼廓狭长,眼中带着无尽孤傲的气息,肤色雪白,唇色浅淡,傲然冷淡,只随意一眼,便让人目眩神迷难以呼吸。
夜长留亦是气息一乱,可也只是片刻,便平静的收回目光,若无其事的跟着引路的男子进了“如意阁”。
这还得算是夜长留定力超然,良辰美景,花前月下,那惊鸿一瞥实在令人难以遗忘。
如意阁共分三层,上面二层都设了红漆护栏,桌椅环绕着摆放,井然有序不落俗套,主要待客的还是一二两层,所谓的第三层是特意做出的一个台子,此刻丝竹之音不绝于耳,有男子正在那台子上翩翩起舞,时不时柔肠百结的向着人群密集的地方抛来一个眼神,四周叫好的客人登时大方的掏出大把银票,观其衣饰,此地非富贵人不可入内。
引路的男子直接领着夜长留上了二楼,路过大堆借着赏月,实则眉目传情的豪客美男,停在赏景最为舒服的隔间门前。
“主子,公子到了。”
“嗯。”里面停了许久,才慢悠悠的哼了一声当做回答。
引路的男子却好像就多么感激了一般,明明里面的人没有谢他的意思,还是情绪高昂的小声道:“能为主子办事,是属下的福气。”
站在旁边的夜长留唇角一抽,默默的推开房门走了进去。
月光和着烛光照亮了屋内精巧的摆设,一道镶嵌白色云母片的清莲夜景八展屏隔绝了夜长留探究的目光,屋内之人修长的身影映在上面,背对着夜长留没有转身的意思。
夜长留便反客为主的找了梨花木的椅子坐下,陪着对方一同沉默。
半晌过后,这比拼耐力的游戏才算落幕,一道毫无起伏的声音跳入耳中,让人心旌神摇的同时又感到无尽冷意。
“你来了。”
夜长留抬了抬眼,若有若无的应了一声。
“你最近的行动似乎有些令人意外,说说你有什么打算。”映在屏风上的身影侧过身来,平静且冷淡,似乎懒得多说一个字般,显得有那么点漫不经心。
“我的确是有些不成熟的打算,若是……”夜长留眼睛一转,略带调笑道:“若是公子有什么不满,重新吩咐了便是。”
“呵,你这王爷当的的确是够久了,这架子倒是越来越大。没有按时找接头人报备也就罢了,今日倒要问问,谁借你的胆子,敢跟本座如此说话。”对方嘲讽的冷笑一声,神情古怪的侧首看了看屏风后安坐的人影。
“……”夜长留穿到这也有一段日子了,就连皇上对她也是尚算亲切的,敢如此和她说话的,这不知身份的人物倒是头一个。
思及此,夜长留倒也不着急回答了,自顾自的端起桌上备好的上品香茗,漫不经心揭开那小巧玲珑盘枝登鹊的茶盖,放到唇边抿了一口,在那雾气里似笑非笑的抬眸。
“果然是个烂泥扶不上墙的。”那人影等不到回答,估摸着夜长留大概是无声的服了软。
桌上的灯火被夜风吹的忽明忽暗,坐在桌前的夜长留轻笑一声。
“且不说我能力如何,起码也比公子不敢见人要强得多。”
那人低低的叹了,却没有惋惜的意思:“看来你的确是变了主意啊。”
夜长留挑眉,还未待作答,就见那人影极快的回身,宽大的袍袖随意拂过,那阻挡二人视线、怎么也要有个数百斤的八展屏风就应声而起,向着夜长留的方向携着呼啸的风声砸去,摆在桌前价值百金的白玉瓶子无辜的遭受灭顶之灾,又吹枯拉朽的带倒数种精美的摆设,在半空中因为承受不了加诸其上的高深内力而碎成几大片,劈头盖脸的冲着一动没动的夜长留砸去。
一道黑色的影子突兀出现,寒芒淬厉,满眼剑气,声势浩瀚,乍然化作厉电,走势上撩,半人高的屏风应声碎成几片,失了向前的动力,重重落地。
夜长留也跟着叹息,狭长的凤眸微微眯起,优雅轻巧的侧了侧身子,凌厉的木片贴着头顶擦过,一缕青丝飘飘然落地,除了这点损失外,轻巧的躲过凌空飞来的碎片无数。
“哦?还带了帮手?”一击没有得手,对方倒也不生气,依旧是那副不冷不热的声调。
萧别情扫了一眼仍旧端着茶杯,平安无事的夜长留,顾不得擦掉面具下唇角的血迹,提剑就扑向不怀好意的罪魁祸首。
对方动也没动,只是抬手在喉前轻轻一遮,就把那剑身夹在指间,剑尖离喉咙也不过几厘米的距离,却仿佛有千斤之力,任凭萧别情如何挣扎都不动分毫。美色如画的容貌也如画中人般淡漠:“太小看本座的话,本座会很困扰。”
萧别情仍然握着剑柄,螳臂当车般动手拔剑,墨色的眸子又深又暗,眼底杀意不断攀升。脚下步法变换,身形恍若鬼魅,袖中剑出手如电的握在手心,出其不意势如破竹的向前横扫,在这个距离,对方已经避无可避。
对方的确退无可退,所以根本就没退。
一股看不见的力道猛地爆发出来,萧别情刚刚划上对方那飘逸的衣袍,就被这股力道所向睥睨的横扫出去,袖中剑脱手而出,人则重重的撞在了挂满字画的墙上,又单膝跪地的滑落下来,鲜血湿透了胸前黑衣,血腥味弥漫开来。
与此同时,对方原本夹在指间、精铁打造的剑身竟是如纸片般片片龟裂开来,噼里啪啦的落在身前,像是在嘲笑夜长留的不自量力。
夜长留立刻扔了手中茶杯,担忧的伸手抚上萧萧胸前,为身下人至少断了三根肋骨的伤势心惊不已,眸中的杀气和怒火几乎不可遮掩,她刚刚坐在那故作冷静,拼命调动的精神力就如石沉大海,始终死活不给半分回应。
萧别情却在顷刻间调整好内息,好像根本没有痛觉一般,明明伤势严重到应该立刻躺下的人又重新笔直的站了起来。两只手臂全都姿势诡异的扭曲着,右臂的伤势更加严重,森白的骨头碴露出皮肉,借着俯身的动作,悄悄从靴子里拿出一把淬了剧毒的暗器,另一个袖子内藏着的匕首溜进手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