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就跟扶苏从梦里出来罢,我还有半刻钟的时间就会赶到。扶苏想要知道的事情,我都会给个满意的答复,前几日得到的曼珠沙华已经练成药丹,虽然只得三粒,可也足够。”清觞沉吟片刻,补充道:“前几日托人送给你的,可以先给扶苏服用。”
夜长留立刻抬手摸袖子,惊见那本应该带不进来的黑色药丸安静的躺在掌心,被旁边一言不发的扶苏看到,劈手夺过后塞入口中。
“清觞,呃,扶苏吃下去了。”伸手扶住一头栽倒的扶苏,半拖半拽的扔到床上,夜长留惊悚万分的探了探扶苏激烈的呼吸:“还晕过去了……我还以为那药是留着给我吃的,”见机行事“是什么意思?”
“就是说假如星夜皇上当真大义灭亲,这药丸就会去它该去的地方,比如扶苏这,再比如那个羽国质子羽流光那里。一旦药效发作,无论如何,他二人都会尽全力保你一条命。”清觞一听扶苏丧失意识,端庄的语气立刻轻松两分:“哼,我早就料到扶苏不会真的听话,留个后手果然是对的!”
夜长留苦笑着闭上眸子,心念一动,再一睁眼已回了现实,火堆早早燃尽,如今只剩一堆黑灰,被下过雨后的晴朗空气一吹,扬的四处都是。
松开相握的手指,夜长留疲倦的打个哈欠,背对着洞口伸了伸一夜未曾挪动的筋骨,酸麻的感觉让人痛苦不堪。
有温热的气息从身后贴近,自发的按上肩膀处几点重要的穴道,不轻不重的感觉甚是美好。“长留,辛苦了。”
夜长留闻言浅笑,眉飞色舞的转回身,撞进一泓秋水般的眸中,又惊讶的怔在原地。
清觞……
司清觞……
不只是声音和身份的差别,二十一世纪时清觞尚是少年,而此刻站在她眼前,足足高了她一头,温柔含笑的清觞毫无疑问已经是个极为出色的男人,少年时青涩的容貌已经让人流连,成年后更如盛放到极致,一袭月白锦袍上绣着朵朵交叠的莲花,领口被特意加大,如二十一世纪的和服一般露出大片莹白的锁骨,唇边笑意恍如隔世,又好像从未离开。
夜长留怔怔的欲言又止,下一秒就被人珍而重之的揽入怀中。
耳边的声音缠绵缱绻,经过了几个生死的沉淀,浮华散尽,只余下令人随着耳膜一同震颤的深刻情意。
“对不起,我来晚了。”
嗅着清觞脖颈处清雅的香气,夜长留不禁有些如梦似幻的不真实感,怔忪的呢喃道:“清觞,你也死了么?可是……听起来你好像一直都在这个世界,和我一样跑到别人身体上了么?”
司清觞轻轻地笑着,身体随着笑声震颤,声音柔和的仿如梦境:“长留,我的确一直都在这个世界,但在二十一世纪的同样也是我,只不过魂魄不全,有点痴痴傻傻的,幸好只有长留不欺负我。”
“可这未免也太巧了……”夜长留唏嘘不已,抬头不解:“本来我以为自己死后重生就够离奇了,你说的那些,我实在不太明白。”
“不明白就不要明白,长留只要记住司清觞永远不会害你,就足够了。”在夜长留光洁的额头上印下缠绵一吻,司清觞轻松地耸了耸肩,含笑面对了夜长留眸内深深浅浅又全都压抑下的疑惑,笑容欣喜而又满足:“我知道,你永远都相信我的。”
“嗯。”初见的激动缓缓退去,夜长留有些尴尬的咳了咳,迟疑的看了看和清觞二者几乎可以称之为耳鬓厮磨的距离,刚想着要不要退后一步,就被一脸霸道赌气的司清觞箍在怀里:“长留,来玩木头人,一二三,不准动。”
夜长留异常僵硬:“……”
“好啦,不要不开心么。我知道长留背着我喜欢了别人,没关系,反正我平日常驻神殿,能赖在长留身边的时间也有限的很,让你一个人等我,我会很不安。”司清觞把脸埋在夜长留的颈窝,声音低沉着呢喃:“没关系,无论有多少人,只要长留开心就好……”
“做梦!”一声冷冰冰的怒喝陡然响起!
神色呆滞的夜长留和正被自己感动的热泪盈眶,忘乎所以的司清觞一起转头去看。
不知何时苏醒过来的扶苏一把拉住夜长留的手臂,拔萝卜一般往他那边揪去,口中还念念有词的表示鄙视:“齐人之福是那么好享的?司清觞啊司清觞,你对不起我的岂止一点,上一世若不是你横加阻挡,我最后怎能落得那般下场,别以为现在装出一副宽宏大量的姿态就能讨得好去!”
被两人同时揪住的夜长留无可奈何地往第三个方向用力,找个清凉的地方好好平静一下思绪,又被司清觞软绵绵的声音惊在原地。
“对了,那个……长留,你还计较二十一世纪杀……呃,那个了你的人么?”
狭小的山洞被塞进三人已经显得狭窄,夜长留很不淡定的回头望去,才发现一直站在洞口作沉思观望状的凶手大人。
“最近可好?”
夜长留嘴角抽搐,连拔萝卜的二人何时默默放手都不清楚。
是啊,谁能告诉她,当亲手杀了她的人摆出一副好久不见的嘴脸,略带欣喜怀念的出现在她面前,她是该一刀见血的报了仇,还是该三刀六洞后再相逢一笑泯恩仇的原谅他?
或许是眼神中杀意过剩,凶手大人有些胆怯的选择了场外求助,结果只得到了同伙司清觞视若无睹的无视表情。
凶手大人不淡定的皱起了眉,立刻指认:“长留,一切都是他让我做的,我从没想过……我宁愿自己去死,也不会对你……”
夜长留挑眉,回看扭过头去的司清觞,在扶苏幸灾乐祸的冷笑里追问:“清觞?”
“呃,他说的有些道理,但也不是全部事实,最起码没像他长得那么清高。你想啊长留,他要真是自己说的那么纯良无辜,怎么可能我稍稍提出了一个可能,他立刻就执行了呢?”清觞谨慎的思索片刻,毫不迟疑的把脏水泼到了凶手大人的头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