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他那日和夜长留分开之后,曾经费尽心思找了两日,夜长留没有找到,却找来了个自称司清觞的人,还逼着他吃了一枚似乎会让人产生幻觉的药丸。而那幻觉的起始落幕,又无不与他和夜长留相关,可那些过往他根本无一丝印象,对从前的夜王讨厌还来不及,又哪有半分苦恋和甜蜜。
可是日日梦中所见,又分明是他和夜长留二人,只是穿着打扮,民风时代均与此时有异,一梦起来便牵肠挂肚,仿佛事事亲历过一般,再加上夜长留和星夜国太子本就有几分不清不楚,眼下又是兵祸之季,让人不由得怀疑起其中的真伪。
最糟糕的是……他本就对夜长留有一些说不清楚的感觉,在那些似真似幻的梦境之后,变得更加无法收拾。
越想越觉得事情诡异难辨,陷入其中之时,羽曦威严的声音及时响起,拉回羽流光跑远了的思绪。
“王弟生的如此一张好皮相,又身在星夜国给人做妾,难免不知道羽国眼下的形势。”羽曦字字珠玑抓人痛脚,满意的微笑道:“朕早已和星夜二殿下有了君子之约,待二殿下登上皇位之际,也就是星夜向羽国俯首称臣之时!如此良机,就算仙去了的父皇得知,在九泉之下也要眉飞色舞一回了。”
羽流光垂了眸子,沉吟不语。见此情景,羽曦哈哈大笑道:“王弟放心,朕怎么可能不顾兄弟之情,早就记得和那二殿下把侮辱了王弟的女人要来,到时候是千刀万剐还是炮烙剜目,全凭王弟喜欢就是。”
捏着酒杯的手指紧了紧,羽流光压下心头不适的感觉,抬眸轻笑:“哦?那本王还要多谢皇兄记挂了。若不是皇兄在本王回国的路上百般相迎,本王还真就忘了,手中还有一张父皇亲笔写的诏书,从那些不请自来,还个个”热情好客“的刺客来看,皇兄似乎对本王手上的东西志在必得。”
羽曦心中顿时一跳,难得这个狐狸似的羽流光主动提起这个话题,连忙在保持君王威严的前提下追问:“王弟只要交出该交得东西,朕自然就会热情冷却,王弟也当回你的闲散王爷,如今朕坐在了这个位子上,一想起儿时与你谈笑风生,便觉十分寂寞。等王弟恢复身份,重建了王府,也莫忘了常来宫中小坐片刻才是。”
羽流光不耐的忽视掉羽曦的亲情戏码,出人意料的问了句风马牛不相及的事情。
“皇兄,假如身为祭司却强行干涉国家更替,甚至大批屠杀子民,会有什么后果?”
羽曦:“朕怎不知星夜国内还有如此不怕死的祭司?”
羽流光:“皇兄只需回答臣弟便可。”
羽曦:“历史上从无此先例,但是身为神使却屠杀神的子民,干扰神的决定,即使上神仁慈,不会神魂尽灭,起码也会被祭司殿除名,神力尽失,从此做个普通人罢。”
羽流光闻言一愣,神色间动摇之色尽现——若是那日语焉不详的司清觞强行插手星夜国的事情,落个神力尽失的下场,靠他稳住魂魄的夜长留又该如何?毕竟她本就不属于这个世界和时代,真到了那时,恐怕也逃不过魂归地府吧……
眉间皱起“川”字,羽流光心神不定的起身踱了两圈,心思在皇位和夜长留间几次游弋,终是下定了决心。
“皇兄,若是你能马上下诏,把前往星夜国的士兵半途召回,并且对其他出想要分一杯羹的国家在边境上威慑一下的话……虽然本王也舍不得父皇亲笔书写的遗物,可毕竟长兄为大,相信皇兄对父皇的思念也是半分不减,即使交给皇兄,想必父皇也不会责怪本王的。”
当星夜妖孽的太子殿下看到刚刚离开不过月余的夜长留又行踪诡秘的非法入境,并且直截了当的出现在太子东宫里时,紧绷了几天的神经无可奈何地跳了跳,妥协的示意暗卫立刻出去把守四方,嫌疑人等就没有必要留活口了。
“呦,好久不见。”坐在书房内的女子回过头来,语气愉悦的打着招呼。
唯一让太子感到欣慰的,是夜长留的精神明显不错,丝毫没有被剥夺权力地位的事情打击。
脑中复杂的权利纠纷都在夜长留回眸一笑间消失殆尽,妖孽太子不自觉地扬起唇角,亲密的走到夜长留身旁坐下,虽然一别不过月余,也让人觉得像是生活中缺少了些什么东西,不像空气和水分,却偏偏让人无时无刻不感觉失落。
“你……”这个距离中,夜长留眸中的笑意也清晰可见,妖孽太子沉吟半晌,强自镇定道:“不会这么快就等不急了吧?一炷香前,本宫接到了羽国愿意援手的战报,结局也就是这两日的事情了。”
“嗯。”夜长留点头,小心的错开太子殿下过于明显的目光,然后又挠头,有些少见的尴尬,随口胡诌道:“今年牡丹开的很好。”
太子不介意的笑了笑:“你去了洛阳?对了,如今全城戒严,你是怎么进来的?”
“你是怎么进来的!”祭司殿亘古不变的清静被一道尖锐的声音划破,潜心修行的数百预备役神使却没有立刻从各自的门口现身,冰冷死寂的气氛来自祭司殿建筑时大片采用的白色石料,声音一圈圈的在空气中震荡,最后也不死心的飙出一个令人胆寒的音节。
“太吵。”
大殿内遍地都铺满了漆黑的大理石,三人身姿笔直的站在高位之下,和座位上面色狰狞的男子隐隐成对峙之势。
“委实太吵了点。”向来奉行衣物舒适的司清觞极少见的整个人都缩在一件纯白色的兜帽斗篷里,姣好的面容隐藏在兜帽平整的布料之下,也正因为看不清表情,越显得整个人神鬼莫测。
最妙的是,随着司清觞一句略带威胁之意的话音落下,天空顷刻间滑落一抹紫蓝的闪电,犹如电蛇般劈开了漆黑的夜空,直直的落在祭司殿那片不久前还姹紫嫣红的花园中。花园中间威武神骏的神像被雷电贯穿,又经由大地疏散电流,噼里啪啦的激起一阵细密的电花。
“啧。”第一个嫌吵的扶苏很有深意的挑了挑眉:“怪不得你舍得让我想起过往种种,原来是因为你根本打不过椅子上这位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