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龙犯的“偷山之罪”,也只解决一顿半顿不饿的问题。
大家每天要吃东西,不吃就要挨饿。手中无粮,心里发慌。由于王够雄的大锅饭把收起来的粮食吃个精光,各家各户没有一丁点儿存粮。啷个办?于是,吃糠咽草的事,开始发生……
一天,小乖乖段三娘与几个妇女在笑呵呵的议论:“那个朱大钢,吃多了米糠,肚皮肿起,什么草啊糠啊干涩的堵在屁股门口出不来,只流清水不出屎。‘哦豁连天’的喊。好笑人!”
“怎么办呢?”
“他又没有老婆,还不是只有喊儿子朱阁用筷子把米糠一点点刨出来。”
“哈哈,他!找儿......子?好意思?”
“有什么办法!屎尿胀死人。你还问得安逸。难求给你讲。”
事隔不久,有的社员提起此事,朱大钢就抱拳作揖,连声说:“那件事,求求你们还是像弹花匠关门~不弹(谈)嘛。真是不好意思。”
(画外音:那是,每个人的骨子里,都有一份坚强,留给自己;每个人的心中,都有一个角落,留给心灵。)
人生之路哼哼/坡坡多啊/横横,我要加油哼左哼/哼哼/爬山坡呀/嗬哼
面对饥饿这个“坡”,脚耙腿软的阿龙不得不爬!在阿龙家中,则以吃“碎米草”为主。这种草煮着吃,苦味很重。后来阿龙的外婆来了,采取把草藤上的叶子剐下来,再摘下尖尖上的籽籽。用水煮除去苦味,晒干磨成粉,烤成粑。这样就好吃一点。
食以饱为贵,体以健为贵。不久,阿龙出现脸上无光、发亮的迹象,这是浮肿的前兆,不得不引起阿龙在粮食部门工作的爸爸阿华的高度重视。阿华想方设法整回来一小半箩谷子。全家人把这点“宝贝”视如生命,每顿只捻一小撮,或做成很稀很稀的糊糊,或煮成米汤,填充阿龙永远吃不饱的肚子。
阿龙的命,才这样“保”过来了。
那年月,吃的都没有,生活用品就更谈不上!每到傍晚,阿龙扯起嗓子问:
“妈妈,我拿什么洗脚?”
“水桶噻!”
那时,有两件事情不好理解。一是水桶问题。就是条件差的或者不太讲究的,挑水、洗脸、洗脚、洗菜、洗衣,完全稀屎丫丫“一桶多用”。二是洗澡问题。黄昏以后,习惯外面凉快洗澡的人,提着热水,就在后门外“整”起了。
有一天下午,老天发生日食,时黑时亮,鸭子搞求不懂。到了乌鸡婆黑、伸手不见五指时,鸭子还没有回来。阿龙“呱、呱、呱”呼唤着,在院前屋后找来找去。当找到后门10来米处,传来了洗澡的水声,隐约看见模糊的酮体......
“哪个?”颜素芬发出惊恐的声音。
阿龙慌不择路,来不及多想,箭一般“冲”过了事发地。
颜素芬洗完澡,气耸耸的对王够雄嘀咕:“狗东西~阿龙,坏求得很!刚才我在洗澡,还明目张胆从我面前跑过去!你说尴尬不尴尬?”
“他看见什么没有?”王够雄急了。
“没有!幸好我坐在澡盆头。”
“那上边呢!“王够雄紧追不放。
“上、上、上边,我用手捂起得。”
“这、这样的丑事,你不能发电报抓屎糊脸哈!你能够坏得到那人小鬼大的铁柱子吗?相反,别人晓得你被这个毛崽崽看过了,就不值钱了。懂起没有?”王够雄发出警告。
”走着瞧,老子要恨他一辈子!“颜素芬牙齿咬得脆响。
农村有句口头禅:肥水不流外人田。每天黎明,四合院很多男人都是在自家粪凼边解大便。
这时段,谁要出院门,自然躲不过几个在大路旁解便的男人,实在难看!遇到男的过来,“方便的”照常叉起腿,“咯…咯…嗝…嗝”的使劲挣;遇到妇女经过,“方便的”靠一下腿,妇女偏着头,匆匆而过;遇到姑娘,“方便的”靠腿也不行,姑娘见事不对,赶快撤退,绕道而行……
这样的“尴尬”事件,令人啼笑皆非。
阿龙的爷爷和驼背段三叔,每天早上准时在自己粪凼边,背靠猪圈,一边亮起屁股,一边大声武气地摆龙门阵,很久都屙不撒过(结束)。
“你去看一下屙屎的还在不在,我要慌忙扫完脏兮兮的猪圈后,上山赶蝗(蛾蛾)虫。”芳芳这样吩咐儿子阿龙。
一九六〇年春夏,蝗虫泛滥,多求得不得了!时而成堆成片在土里吃庄稼,时而漫天飞舞在离地一、二十米的高空,在太阳照射下,只要有蝗虫密密麻麻飞起来的地方,就是一片阴影。大人们拿着竹竿赶。
在大人们影响下,阿龙邀了几个小朋友,上山赶蝗蛾蛾。
几个小伙伴分别站在地里,满土追赶吆喝,可蝗虫又飞到其它地块。刚一走,又来了,简直毫无办法。
阿龙无能为力,只得虔诚祈祷:“蝗虫横行,阿龙无能。祈求苍天,利剑斩擒!”
后来,大人们扎一些“草人”,或者绑一个十字架套上衣服,打扮成人一样,插在地里,还是不行。
蝗虫成灾,社员束手无策......
屋漏又遭连夜雨!蝗灾后,到了夏天,骄阳似火的太阳接连不断,旱灾开始了!
“天上钩钩云,地上晒死人”。仰望天空,白云就像飘带一样细软,特别是午后的阳光,异常的强烈。几乎干凅的水田,晒得发烫,繁起小水泡。浅水处,不时发出唧唧咕咕的声音。玉米叶子裹成了索索,蔫拉吧唧的……
一天中午,阿龙打个光胴胴,陪着妈妈芳芳到大堰塘洗衣服。路上没有一丝风,火辣辣的太阳叫人睁不开眼,走在象热锅一样的土路上,烫得小脚板左右交替直跳。天上太阳烤,地上热气蒸,堰坝上那封盖放水缺口的千斤大石块,也被晒得滚烫。阿龙汗爬洗水、毛焦火辣的躲到堰坝桉树下面,只见树叶卷裹,野草干枯。芳芳挽起裤脚,汗如雨下的在石梯上洗刷着衣服。那是:
赤日炎炎似火烧,野田禾苗半枯焦。阿龙心里如汤煮,这种日子何时消?
蝗灾、旱灾后,秋冬时节,虫灾泛滥起来。那肥腻腻、油光水滑的猪儿虫满土都是。
四合院后山有两块很大的土,当年种的是红苕。一天,队长王够雄安排全体社员在这两块地里逮猪儿虫。大家“一字型”排开,一人负责一苕埂,一窩一叶抓起走。有的只见苕藤不见叶,光秃秃的。
“啊!好多猪儿虫呀。”阿龙大吃一惊。
一根根猪儿虫又肥又大、圆滚滚滑溜溜的,吃完了身边的苕叶又在成群成群的“转移”。甚至上下两块土之间的小路上都有好多好多的猪儿虫在蠕蠕爬行。阿龙随便走几步,都踩倒好多。
后果,是把小脚整脏了。芳芳气栽了!大声嚷嚷:
“铁柱子,你还不给我回......去!”
一袋烟工夫,一个个的背篼装满了,就背来倒在两块地之间的大粪凼里。粪凼里全是腥臭腥臭的猪儿虫。
有一种痛苦叫做天灾人祸。有灾害,就有酷吏。二小队粮食产量大幅度减少。可王够雄,暴戾恣睢,不仅与社员打经过捏(打架骂仗),还虚吹浮夸粮食产量,保自己的官(省去72个字)。
那时,张家冲有多求得很的民谣。阿龙编了这样一条:
大炮筒王干部,身上穿着蓝制服。走一路整一路,整得社员路边哭。张三骂他心肠毒,李四咒他是苞谷(杂种)。
真是:初生牛犊不怕虎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