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咚…咚、咚…咚!”第二年中秋节,阿龙的爸爸阿华将蒸熟的酒米倒在碓窝里,甩开膀子、汗流浃背舂起糍巴来。
“能吃糍巴了!”阿龙认为,这是拜了宝宝带来的福气,高兴得乐不可支,在四合院大声嚷嚷。
中秋之夜,月色皎洁,这圆圆的月亮早被古人视为团圆的象征,被称为“团圆节”。古往今来,人们吃糍巴和圆圆的月饼,喻用月圆、月缺形容“悲欢离合”,客居他乡的游子,更是以月寄托对故乡的深情。李白的“举头望明月、低头思故乡”已成为千古名句。
那个时代,不光是舂糍巴要用古董家具碓窝棒下蛮力咚、咚、咚地舂,很多家庭用具也极其古董。
其它不表,先说计量用具吧。阿龙家中没有秤。从小看到的就是竹米筒和什子。竹米筒直径大约4~5cm,高10cm左右,一筒半斤。什子是用5块木板制作的方锥体量具,口大底小。10筒为一什。家里每天做饭就是用竹米筒量食物。邻居间借粮也是用这些量具一筒一筒、一什一什过数。每筒、每什,量的满不满,互不计较,很显大气。
那是:竹筒筒,装半斤,量米量豆量信心。量得庄稼遍山坡,量得农夫汗满巾。
一天中午,阿龙的妈妈芳芳准备煮红苕汤,还想撒几颗米黏一下苕汤,打开柜子,没米了!于是把米筒递给阿龙:
“快,去隔壁段三娘家借一筒米。”
一提起尖尖脚段三娘,阿龙就会想起常常挂在嘴边的顺口溜:“老太婆,尖尖脚,汽车来了跑不脱。噗爬筋斗滚下河,河中有个鬼脑壳。”
“段三娘,给你借筒米!”阿龙正儿八经。
“菲菲,给阿龙打一筒米!”段三娘扯起嗓门喊。
段三娘正在手工织布机上飞快的左一梭右一梭、“哐、哐、哐”的织着土麻布,不想下机,便朝着里屋呐喊着与阿龙同岁的小姑娘菲菲。顷刻,发现没有回声。于是毫不犹豫、迅速将身体从织布机上挪动下来,迈着她那在本四合院都算是最小的尖尖脚,一跺一跺走到厨房,敏捷打开橱柜,冒尖尖打了一筒米。然后对阿龙说:“给你妈妈讲,不要还。”
“有借有还,再借不难。”邻以和为贵,穷以志为贵。阿龙冲口而出。
“你还一套一套的。别和我犟嘴。”
“我还不是像你们学的。”
“真乖。”段三娘笑嘻嘻的摸了一下阿龙的头。
“谢谢啊!”阿龙跨过高高的门槛,一溜小跑回到家。
这个段三娘,高1.4米,50多岁,鹅蛋脸,雪白的皮肤,后脑上紧紧挽了一个头发“转转”。据说年轻时小乖小乖相当相当的漂亮,其秀色可餐!说是解放前,有一次,她穿着花裙子在山上吊(称)甘蔗,栳(担)甘蔗的壮汉们稳不起,神魂颠倒起来,呆呆地看着段三娘直呼“小乖乖”。她受“指媒为婚”的束缚,嫁给了驼背段三叔。
在解放前指媒为婚的年代,中国千千万万的家庭大都如此,夫妻双方为了儿女,不得不慢慢“睡”出来一点感情。阿龙的奶奶,一米五几,瓜子脸,大大的眼睛,说话,干活,应酬,很多很多的女人都甘拜下风。还不是指媒为婚嫁给了矮小、逊她一筹的吼巴(哮喘)丈夫。
当天下午,芳芳就撮了一什谷子,倒进碓窝里舂。碓窩,是捣米的器具。舂的时候两只手竖握碓窩棒,高高举起,用力砸下去。开始用大的那一头,叫“粗舂”。待舂出谷灰、谷壳裂开时,就要用尖圆的那一头舂,叫“细舂”。那天下午,芳芳舂了一会,筋疲力尽,汗爬洗水,喘着粗气,自言自语道:
“妈的,这活真不是女人干的,累死人!”
作为家中大儿子的阿龙,目睹芳芳的一声叹气,很是同情。于是就像蚂蚁打哈欠~好大的口气:
“我来!”
“你……?假吧意思的!”芳芳愣了一下,顺手擦了一下脸上的汗,带着既赞赏又轻蔑的口气,说:
“你还没有碓窩高。”
这些被老祖宗传下来的米筒、碓窝之类,就叫“古董家具”。
物以稀为贵。后来引进和生产的,就不是古董了!村民都冠以它一个“洋”字。什么洋伞、洋表、洋火(火柴)、洋铲、洋钉、洋马儿(自行车)等等、等等。
“古”的、“洋”的,小小的阿龙搞求不懂,反转觉得新鲜,什么都安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