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直跪在那里,淡漠地看着那一张张脸,不知道他们当中有几个人是真心实意,有几个人是虚情假意,又有多少人是等着看好戏的。我礼节性地应承着他们的关心和嘱咐,用看似不屈不挠的坚强硬撑着自己不倒下去,独自承担着洛家发生的巨大变化。
这时候东方不白带着七八个兄弟一身黑色西装走进了灵堂,他的出现引起大家一阵骚动,在他凌厉的眼神注视下,那些议论的声音都渐渐地低了下去。
七年没见的东方不白依然英俊如当年,只是脸上早已脱去了稚气,多了些血性和肃杀,凌厉如刀光的眼神让人忍不住打了个寒噤,他已经完全蜕变成熟,多年的黑道磨练使他快速成长为独挡一面的黑帮老大。听说他行事果断干练,甚至心狠手辣,比起东方老爷子来是有过之还无不及。
东方不白恭敬地给老爸上了三柱香,然后走到我面前蹲下,用极度不屑的语气冷哼道:“洛文洁呀洛文洁,你还有脸知道回来呀!你还记得你是洛爷的女儿呀!我还以为你早就隐姓埋名不知道躲到哪个荒芜人烟的角落去了!现在洛爷死了,怎么,你知道回来了?七年前你拍拍屁股一走了之,你有打过电话发条短信问一下洛爷过得好不好吗?逢年过节你有回来看一下吗?你没有,你一个不忠不孝不义之人,有什么脸面跪在这里接受大家的关心和安慰,你真是丢尽了洛爷的脸,你还是趁早收拾东西滚蛋吧,别在这里碍大家眼!”
“东方少爷,你怎么可以这样说?”纪伯听不下去,开口替我辩驳,但东方不白说得的确没有错,在场的人都有目共睹,反驳的话语是那么苍白无力。
“纪伯,我说得有没有道理,你心里比我清楚,好了,我今天是来祭拜洛爷的,不是来骂人的,失礼的地方还望见谅,告辞了!”东方不白向其他人歉意地拱了拱手,轻蔑地看了我一眼,带着几个兄弟如来时一样扬长而去。
经过东方不白这样一闹,原来还想留在这里继续看好戏的多事之人也都觉得甚是没趣,一个个领着自己的手下纷纷告辞离开。
东方不白是故意要说那番话的,他并不是有意针对我的不忠不孝,他其实是在暗中保护我,一番别有所指的臭骂,无非是要告诉周遭的人,我和老爸七年前就已经决裂了,从那之后就没有过任何联系,我和老爸几乎已经脱离父女关系,形同陌路,老爸做的事与我没有任何关系,让那些心怀不轨的多事之人明白一个事实,那就是找我的麻烦只会竹篮打水一场空,从我的身上捞不到一点想要的好处。东方不白是有心的,一如当年的他对我。
他们走后,灵堂更显得寂寥,我几乎能听到自己的心跳声,一下一下,那是为老爸的离开无声的哭泣。
纪伯走过来,轻声对我说:“小姐,你去休息一下吧,你都三天没合过眼了。”
是的,我睡不着,我一闭上眼睛就是老爸的影子,他的笑,他的怒,他的开心,他的难过,一幕一幕的在我的脑海里挥之不去。我越发觉得自己当初是多么的任性。如果当年不倔强地坚持认为自己一定是对的,哪怕有认认真真仔仔细细想过老爸曾经对我的好,我也不至于浪费这宝贵的七年光景,也不至于到了即使现在想要弥补可是已无能为力的地步。
“纪伯,你先去休息吧,你也辛苦好几天了。”纪伯一直陪这我,看到他那双布满血丝的眼睛,我心里十分难过。
“小姐……”纪伯还想再劝我,我打断他的话:“你先去吧,我再坐一会儿,想再陪老爸说说话。”听我这么说,纪伯无奈地只好退了出去。
夜深人静,连风都忘记了吹拂,云朵停留在窗边,呆呆地望着呆呆的我。
房间里没有开灯,除了还有淡淡的月光以外,完全是一片黑暗,我一个人静静地坐在沙发上,眼睛一眨也不眨一下地望着前方,似有看其实什么也没有落进眼里。
墙上的时钟敲响,已经是夜里十一点。
啪地一声,房间里的等突然被人打开。长时间处在黑暗中的我受不了如此强烈的刺激,下意识地抬起手挡住光芒,像一只受到惊吓的兔子,歇斯底里地狂叫:“关掉,关掉,关掉……”
“文洁!”一双有力的手握住了我的肩膀,想要阻住我的癫狂挣扎和叫喊。
“文洁,是我,是我,不要怕!”他紧紧地抱住我,右手温柔地抚摸我的后背,掌心里温和的气息透过薄衬衫熨烫着我冰冷的肌肤,让我逐渐从躁动中平息下来。
熟悉又陌生的气息钻入我的口鼻,潜意识告诉我这个结实的胸膛是安全的,可以依靠的,我下意识地紧紧抓住他,就像溺水的人抓住了一棵救命稻草。
缓缓看清楚那张脸,是徐文扬,记忆中的书卷气息早已被成熟所取代。他三年前大学毕业之后回到渝市,进入老爸的公司做市场总监,三年的磨练使他成长了不少,如今已算得上是一个精明的商人,如果洛氏企业没有出事,或许他更能闯出一番天地。
“我会一直在你身边,你想哭就哭出来吧。”
就像是一剂强力催化剂,抓住他胳膊的手忍不住颤抖起来,头深深地埋进他的胸膛,蓄积多日的情感终于像****海浪般决堤。
疼,心好疼,我想找一个突破口,从那里获得力量。
摸索中,不知道是他先吻上我的唇,还是我失控得忘记了一切,只为了寻求一种心灵的慰寄,仿佛只有这样才能证明自己还是活着的。
我将自己完全交给了他,任由他带着我在混沌中载浮载沉,肌肤相亲,摩梭着缠绵着,冰冷的身体找寻着可以借记的温度,似乎只有眼前这个躯体才能给予我想要的,拼了命地钻进他的怀抱里,忍受癫狂的躁动,直到大汗淋漓,在他的胳膊上留下深刻的齿印,攀上云端,飘飘落下。
东方的天空在不知不觉中泛起了鱼肚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