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浪子回头金不换”!剑舞知道他还没有到这个火侯,他尚在半梦半醒之间,他只想好好地和所爱的人在一起,还没有真正悟出他的“理想”和她的“理想”的本质区别在哪里,但他知道雨晴对他最后的期望是什么,他更明白眼前他要做什么。
剑舞今天就起了个大早鼓足勇气要去找工作了。
“真得不用我们陪你去吗?”雨晴和聂帅都用担心的目光瞅瞅他。
他挺了挺胸脯,自信满满地说:“不用!别人一看,这么帅。用!”
听着他咚咚咚地下了楼,雨晴和聂帅相互对望了一眼,“他真得行吗?”
两人不约而同地站起来,“走!跟上!”
他们不是担心他捅什么娄子,怕他象没头的苍蝇乱闯,工作找不到事小,自信心受到打击事就大了,先跟上看看再说。
他们三人像在玩猫捉老鼠的游戏,剑舞每走到一个招聘广告前驻足,他们俩就远远躲起来;等剑舞一离开他们马上跑过去看看招聘广告上的内容,然后又悄悄地跟在后面;一整天转下来三个人都累了,剑舞买了一个新疆的烤饼蹲在路边吃;他们买了两个面包在路的另一头啃。
看剑舞朝回家的路上拐,聂帅牵起雨晴的手一路小跑赶到剑舞前面回到家里。
“怎么样?帅哥!工作找得如何?”雨晴装着一副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逗起了剑舞。
“可能是太帅了!老板怕被抢了风头吧。哎!没办法!有时候帅也是缺点啊!”
聂帅和雨晴都偷偷地笑了。原来生活这么难,剑舞打了几个招聘广告上的电话都是因为工资太低,他不想干。几百块钱?平日里他们泡一次迪吧都要花上千元,生活给他上了严肃的一课—生存难!
想起以前纸醉金迷的生活心里充满了难过和难受,父亲就是日出而做,日落而息,比招聘广告上的收入还要低,可是养活了一家人,他那个时候也一定背负着生存的压力和难辛吧?没有听到父亲有一句怨言。他也从来没有去想过父亲是怎样忍辱负重面对解决生存的难题?生存的压力?到底该过哪种生活?父辈般辛劳但踏实的日子?还是曾经风光但危险的生活?
现在在他脑海里反复出现最多的警告,是雨晴对他说过千遍万遍的那句话:“你再也不能让任何人流泪了,否则将来你和你的家人心里都会流血!”
“不能让别人流泪,也不让家里人心里流血,那只有自己流汗”。
“就这么定了!明天继续找工作,几百块钱也干”。
晚饭后聂帅借故说去找资料把空间让给了雨晴和剑舞,他们到石河子快两周了,单独相处的机会不是太多。
剑舞抱着雨晴半靠在沙发上,一边看电视一边抚摸她的头发,曲卷地,柔软地头发,把脸颊贴到她的脸颊上小声地说:“明天,可不可以不跟着我了?”
“你发现了?那也不叫住我们,害得我们跟小偷似得。早说嘛!”
“不是怕伤了你们的自尊心嘛,就你们俩那跟踪水平!嗨,你俩要是警察就完了,强盗可要高兴死了。”
“去!少三句话不离本行!我们有那么笨吗?行了!大侠!你厉害行了吧?”
雨晴心里一嘀咕,还真是,把剑舞过去是干什么的给忘了,他对付跟踪可是有一套。决定从明天开始对他实行全面开放政策,就算一个学步的孩子总要有放开手的时候,这样想来雨晴到觉得这是一个让他快点“成长”起来的机会和起点。
雨晴拍拍他的肩头:“行!明天开始你自己管理自己,一切都随你,但是不要忘了我对你说过的话就行了。”
剑舞站起身来打了一个立正:“yes!首长!”
第二天雨晴醒来的时候,家里一个人也没有了只有两张字条。
剑舞:
雨晴,好好在家休息,你的身体是第一要紧的大事,真得不要再跟踪我了。
聂帅:
晴儿,早饭给你准备好了,我出去写生了傍晚的时候才能回来;晚饭让剑舞帮你做。注意休息,一定要听话!
“哼!都不理我了,丢下我一个人”正自言自语电话响了,“抠门!来电显示也不开通?这是谁啊?接不接?”
咬咬牙接起来,那头的人急了,可能是嫌接的的太慢。
“我说聂哥,你在这干吗呢?半天不接电话?”
电话好象有电把雨晴给电傻了,“突”地把电话扔到了沙发上去了,到退几步呆呆地看着电话,变成了一个木偶。
天哪!天哪!是小宇!这怎么办?聂帅也不在家。
这是她朝思暮想的声音,小宇的声音还是那么亲切,那么好听!她又轻轻地拿起来。“喂!喂!喂!哥!怎么回事?怎么不讲话?我是小宇啊!”
雨晴默默地流下了眼泪,如果我能讲话,我能不讲吗?要知道多久了?我多想和你说上一句话?
她又轻轻地把电话挂上,汪飞宇在那头肯定是焦虑万分,不知道这头的聂帅出了什么事。雨晴怕汪飞宇再打过来就把电话插头连线拔了,然后就呆呆地看着电话一整天饭也没吃,觉也没睡。
天还没黑聂帅先回来了,本想问问雨晴吃过没有,电话打不进来他急了匆匆赶了回来。推门一看雨晴表情呆痴两眼无神以为发了病,画板往地上一扔跑过来摇摇雨晴。
“晴儿,怎么样?”
她有气无力地指指电话:“他!他!他打电话过来了!”
聂帅狠狠拍拍脑袋,“该死!忘了交待,今天是周末,按惯例汪飞宇早上会打电话过来的。”
“你们说话了?”雨晴失神地摇摇头,聂帅的心一下心疼起来,一把搂过雨晴抚摸她的背说:“我懂!我明白!你想哭吗?”雨晴还是摇摇头。
“嗵”门被很急很大的力推开,把聂帅和雨晴从沙发上惊起,只见剑舞风风火火地冲进来,人还没有站稳,就大声地说:“报告!报告!首长!我找着工作了。”
然后原地转一圈,两指一伸,喊出了一声:“耶!”
这个好消息象一针强心剂,聂帅和雨晴眼前的伤感一扫而光,围拢到剑舞的身边。
“快说,什么工作?”
剑舞甩甩头发,做出很酷的派头:“新一代,最帅的当家‘食神’就要诞生喽!快看看!像不像?”
“做厨师?!不错!不错!”
“不过嘛,现在他们先让我做配菜的。”
“也不错啊!一步一步来,会有食神出头日子的,我相信你。”雨晴拍拍他的肚子以示鼓励。
“我也相信你,你要想做得你一定能做好!”
听了聂帅和雨晴鼓励的话剑舞地感觉特别好,因为他有了有生以来第一份工作—是自己找得工作。新生活终于要开始了!
“以后晚饭就由未来的食神操办,其实是练练手!”聂帅发现剑舞的孩子气很可爱,他现在是真心拿他当自己的亲弟弟一样地看待。他甚至想过如果有一天雨晴真的走了,他会接过雨晴手里的这根接力棒,至到完成雨晴拯救他灵魂的心愿,这是一件神圣的事,为什么不去把它做完?
吃过晚饭剑舞就回自己房间准备菜谱去了,剑舞和雨晴都满足地笑了笑,把汪飞宇打电话事件也忘到了脑后。他俩边聊边在各电视频道浏览,突然雨晴的眼睛定格在江苏卫视一个法制节目上,她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晓舞!你快来!你快点!我看到郭靖了!”
剑舞如同身上着了火比电打得还快冲来过来,“在哪?”
“看!第一排的第三个,还有阿兵在后面。”
没错,是郭靖,庐江一别真得成了永别!剃了光头他一眼还没有认出来,这是一个“打黑除恶”的专题节目,剑舞以前地南京的时候也常看,下面就该读宣判词了,剑舞把耳朵竖得高高地。
“郭峰,江湖人称郭靖或郭大侠,一直以‘右龙’名号做奸犯科,其实他就是天龙帮的一号头目‘左龙’,用两个名号实则是为了扰乱警方调查视线,其主要成员全部落网,这标志着天龙帮被彻底粉碎。首犯郭峰有较好认罪态度对破获黑帮有立功表现,从轻判处12年,从犯阿兵投案自首有立功表现判劳动教养六个月……”
剑舞抹着眼泪回屋去了,雨晴知道他为什么要流泪,因为雨晴也流了泪。
聂帅问雨晴:“你为什么哭?流氓团伙被打掉了,不是好事吗?”
“当然是好事,有些情感你不一定理解,不一定能明白,比如说江湖道义?郭靖对百姓是一个祸害,可是他对自己的兄弟有情有义,是一个英雄。这个你没有办法明白的,可是我和他接触过,我多少有些感概,心里有些异样的东西堵在我的心里。他承担下了所有的罪,不知道真正的意图是什么?”
剑舞躺在床上也在想着这个问题,以他对郭靖的了解他顶下所有的罪,有些出乎他的意料,其实郭靖早在三年前就和他貌合神离,郭只想赚钱只想做大案,而剑舞并不想成为为害一方的黑帮,他想把它经营成古代江湖那样的一个大帮,甚至可以维护一方的治安,可以保一方平安的大帮;开始的时候可能会通过一些非正常手段获取一些财力,最终他想要走上公开地、光明的途径做自己的实业,做自己的实体,香港的不少大亨前身也不是流氓嘛。可是郭和他的理想总是背道而驰,他以右龙顶下左龙的罪?是何居心呢?想留他为种子吗?想让他东山再起吗?还是真得大彻大悟了要给他机会新生呢?他宁可愿意相信是后一种的猜想。
对于一个半梦半醒之间的人,完全变成了一个自由身,该是一件多么高兴的事?可是在这个家里没有人高兴得起来。
警报解除了!在雨晴的心中又燃起了两堆希望之火,第一:她们又能到望湖村去了,她会用生命的最后时间和他的父亲和她的竹林一起等着他;第二:等他的理想羽化成“放下屠刀,立地成佛”的境界,他就会自动投案自首,那个时候的他就会获得新生。
是药物的作用?还是这种信念的支撑?雨晴的生命之钟走得缓慢,但没有停下来,让守侯在雨晴身边的两个男人多少得到了一丝安慰。
劳动也不完全是一件令人痛苦的事,每天一身臭汗回来的剑舞都会兴高采烈地谈起,客人夸他菜炒得好吃如何如何……雨晴和聂帅都会听得津津有味,剑舞从身体和精神上都得到了一种前所未有的快感,他有点悟出来,父亲为什么在炎炎烈日下,苦也不说,累也不说,晚饭吃的香甜,觉睡的踏实。
发工资的那天,他把发到手里的八百块钱反复数了好几遍,这可是自己辛辛苦苦挣来的,好开心啊!自己可以挣钱喽!是全数交给雨晴,还是拿出二十块钱去买那个他已经看好的漂亮发卡呢?雨晴带上一定很漂亮,这可是用第一份工资买得也有意义。
想想还是先交给雨晴再说吧,毕竟这是一个整数拆散了不好看。他用手捂着口袋生怕弄丢了,一路小跑回到家先在门口站了一会,平抚一下激动的心情。
他进门也没看聂帅在不在家,一把搂过雨晴,低低地说:“以后我真得可以养活你了,现在我挣得不多但我不会让你饿肚子,你相信我吗?”
雨晴一个劲地点头:“我相信!我相信!”
说得两个人的眼睛都有些红了,剑舞从口袋掏出捂得发热得、叠得整整齐齐的八百块钱,郑重地交到雨晴地手里。
“帅帅,快过来!我们的晓舞发工资了!”
聂帅一头从厨房里冲出来,满脸喜气地说:“太好了!太好了!”
“喝酒!今天喝酒,大家都喝一点酒”。
雨晴当着聂帅的面照着剑舞的脸上就“啪啪”亲了两口,还说了一句:“谢谢!”
这一句“谢谢!”让剑舞热泪纵横,这是两个世上最美丽,最善良的人,所以才给了他现在美丽的人生;他还没有敢把“谢谢”说出口怕太轻太轻,可是她却说“谢谢”,他实在是不知道怎么感谢和报答这两个好人,这两个他爱的人。
剑舞更坚定了以后的生活方向,以前为雨睛攒血,现在开始为雨晴攒钱,一定给她把病看好,到那个时候他知道自己的归宿在哪里?因为那是雨晴在心里对他的期望,她没有说出口只等着他自己开口的那天,就是她说要带上玉佛的日子—剑舞的新“生日”。
他也盼着这一天早一点到来!
有的时候是福无双至;有的时候又是双喜双降;“晓舞!还有好东西给你,是陈丽丽来信了”。
陈丽丽是剑舞妈妈家的一个姑表亲,在某个特定的时候也承担的是信息中转站的作用,打开信一看原来转来的是郭靖给剑舞的一封信,他和雨晴一起看了这封“感人至深”的信。
大哥,大嫂:
你们好吗?不知道你们现在在哪里?就由丽丽转交这封信,也不知道你们能不能收到?如果能收到的话,当你们读信的时候我应该已经在监狱里服刑了。
大哥,你现在自由了,是我心甘情愿让你自由的,不仅仅是为了我们的哥们情义,这次是为了雨晴。请允许我这样叫她,她是我认识的女人中最好,最让我服气的一个。
她对我说过,我不是男子汉敢做不敢当!本来考虑过她让我出家当和尚的建议,但是敢做敢当才是血性男儿,现在知道自己该为自己的行为付上什么责任,我到轻松了。所以还是想对雨晴说声:谢谢!
她是一个大智大勇的人,从板栗丛中自救我就看出来了,所以大哥你是幸运的,其实你早我一步就进了她温柔的监狱,在庐江我就看出来了。
这次我有跑的机会我没有再跑,雨晴说得对,跑到天边最终还会给抓回来。我们还年轻,像阿Q说得二十年后又是一条好汉,还可以重新来过,我认了!
好好对她,也是我的愿望,她是一个可怜的女人。
二十年后再相见 郭峰
二00四年 二月 狱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