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晴睁开眼,头很重不能动,动动腿也动不了;眼珠子向左向右扫了几个来回,左边是一张空床,右边有几个陌生人,有坐着的,躺着的,站着的,嘀嘀咕咕;她知道自己出了车祸,只是不知道后来发生的事;她看见一群白大褂挤进病房来,很急切地扑向她。
“太好了!太好了!你醒了?”
还没等她做出反应,一个白大褂一会用听诊器在她的身上到处听,一会用手电筒在她两只眼睛上来回的照。
“一切正常,你活过来也算一个奇迹了,好好休息。”然后职业性的微笑了一下,一群白大褂转身出了病房。
“活过来?”听这话怎么这么别扭,好象自己是死里逃生的一样。
同病房躺在床上的那位女子开了腔:“真的,那天你真的差掉死掉,如果不是你的男朋友给你输血,你可能…”
“噢!对了,你今天醒了,怎么到不见他来了?”
雨晴的嗓门突然提高了八度,“我男朋友?他来了吗?在哪?”
“那天就是他送你来的。”
“不可能,那天他还在北京呢。”
“他还给你输了血,我们都看到了。”
“更不可能,他是A型血,我是B型的。”
“你们肯定搞错了。”
“不会吧?我们问他是不是你的男友,他没有说不是啊”
“他每天都来这里看你,就今天没来。”
“他长得什么样?有多高?年龄多大?”
“长得挺帅,比谢霆锋还好看呢;大高个至少1米8;二十三、四岁吧;肤色像古天乐,看上去挺健康。”
雨晴这么一听就知道百分之百搞错了,自己的男友是白白净净的那种,不是古天乐那个类型。她按下了呼叫键,不一会小护士就跑了进来。
“送我到医院来的那个男人,有没有告诉你叫什么?留下电话了吗?”
“啊?他不是你的男朋友吗?好象叫左龙,这里有一个他的电话,今天早我还打电话给他了。”
“那个人我不认识,有可能是肇事者。”
“哪有那么好的肇事者,还输血给你。能把你扔到医院跑了的,都算有良心的了。”
“是啊!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呢?”
“手机可以借我用一下吗?我的摔坏了。”
小护士把手机递给了雨晴,雨晴请护士帮忙换上了自己的SIM卡,拨打小护士给的号码,听筒那头传出系统的提示音:你所拨打的电话不在服务区,请稍后再拨。
反复几次的答案都一样,小护士和病友都听到了,也是一脸的疑惑。
“你看,是肇事者吧?现在没有几个活雷锋,做了好事还怕别人知道吗?输血的事也很好解释,我死了他不是怕抵命嘛。”
“不对呀!”病友在一边自言自语。“他好象是看上了你”。
“你说什么呢?”雨晴哭笑不得。
“真得,他每天来看你,坐在你的床头,还,还,还偷偷摸过你的脸”。
“臭流氓!他居然还摸了我的脸!”
雨晴想如果有一天让她知道他是谁?不管是肇事者?还是救命恩人?都先给他两记响亮的耳光。太不要脸了,这不是乘人之危嘛。
“我‘睡’了几天啦?有别的人来看过我吗?”
小护士回答说:“你们单位的领导、同事,还一个叫丁建华的男的,说是你的好朋友,你昏迷了五天”。
她没有细想单位的人是怎么知道她住在这里的,倒是想起自行车到哪里去了?
“有看到我的自行车吗?”
“没有啊?”
“也没有警察处理这件车祸吗?”
“没有见警察来啊!”
这起车祸有点蹊跷,作为一个记者的敏感,她觉得有某种不同寻常的因素在里面。
“等出了院我一定查个水落石出,最可恨的是那个男的还摸我的脸。”
“小宇几天没有我的消息肯定急死了。”雨晴拨了好几遍男友汪飞宇的电话始终无人应答,这个时候她有点恨他,这样的男友要他干吗?心中只有工作。
只好发短信给他了:“亲爱的,我出了车祸你知道吗?我想见你!”
大约一个小时以后雨晴电话响了,她还没有说话听到小宇的声音就大哭起来。
“宝贝,宝贝,甭哭好吗?”小宇慌了神。
“你快点过来,我要见你!”唔……唔……唔……雨晴泣不成声,反复就说这一句了,好象受了天大的委屈。
“好的,好的,宝贝,不要哭!我马上去申请延期。你不要哭了,我的心都碎了,你要我红着眼睛上法庭吗?”
“不要哭了,我去想办法!”雨晴明白这只是小宇安慰她的权宜之计,他现在接手的案件是由中纪委督办的经济大案,不可能因为他的私事而破例延期。
“宝贝,我马上上庭了,晚些时候打给你”电话无情地挂断了,她知道小宇也很无奈,象上了套的车不得不往前奔,但是这个时候她就是恨他,恨他的“无情无义”。
雨晴抱着电话哭个不停,病友也不知道怎么安慰她,就任由她抽泣,在一边叹叹声:可怜!
“雨晴好点了吗?”丁建华走路轻轻的象鬼一样,他进来居然没有人看到。
雨晴正没好气呢,看到他更来火,“不是给你说过我不想见你吗?”丁建华脸上浮现一丝尴尬,一会就不见了,象没有听到似的,放下手里的花蓝,水果。
“以后不要买这些东西了,拜托你离开好吗?我想清静清静!”丁建华不但没有离开反而提起水瓶去打开水了。
“这个男的,前两天就来过了。”病友象万事通似的向雨晴汇报着。
“他是干吗的?是不是在追你?”雨晴心情很差也懒得理会病友喋喋不休的提问,闭上了眼睛。丁建华看雨晴也无意理他,灰头土脸地离开了病房。
晚上小护士换班的时候,雨晴把手机还给了她。雨晴要好好整治一下男友,让他有电话,短信都进不来,急死他。
又是一天的中午了雨晴还是不能动,愁眉苦脸的。
“雨晴姐,好点了吗?”同事小张,小汤来了。
小张是一个心直口快的徐州姑娘,“雨晴姐都这么长时间了,你的那个男友怎么还没有来啊?”小汤在一边只拉小张的衣角,小张还是不依不饶的地“他也太不象话了吧!你可是差掉连命都没有耶?”
雨晴越听心里越来火把头拧到了一边,一脸的苦大仇深。
“小汤,手机这一段给我用”她装上了自己的卡,开机没有五秒钟手机就响个不停,几乎全部是汪飞宇的短信和未接电话。
午饭时间小宇通常都会打电话给她,他还没有得到雨晴原谅心里着了火似的。他没有去吃饭反反复复拨雨晴的电话,终于通了,还没说话就听雨晴在那头歇斯底里地向他喊叫:“姓汪的,你听好了!我们从此互不相干,我死了也不关你的事。”说完“啪”得一声挂断了,再拨过去的时候雨晴已经关了机。
小汤埋怨起小张:“你就想让雨晴姐和小宇哥这样玩完吗?”办公室同事对雨晴男友太熟了,每天她俩都是电话来电话去的,他们一听就知道哪是小宇的声音,有时候还会和他逗上几句,他们很喜欢没有见过面但风趣幽默雨晴姐的男友。
小张也没想到雨晴的反应会这么强烈,后悔地直吐舌头。小张和小汤轻手轻脚地退出了病房,逃回了办公室。
一个星期没有和男友联系,她想过她这样做只能给他的工作添乱,他心情不好的时候往往容易出错,那么就饶了他吧!
雨晴准备给汪飞宇打一个温柔的电话,告诉他自己有多想他,她打开电话翻看了他的留言,不看不要紧一看就又哭了起来。
“亲爱的宝贝,这几天打你的电话都打不通,我知道你在惩罚我,我也想判自己的刑。尤其是现在我在机场马上要出趟国取证,半个月以后才能回来。有一天我一定会跪在你的面前向你请罪的。宝贝,我爱你!”
同室病友和她的丈夫对望了一下,心里想这个女孩子又怎么啦?这一段时间就尽看她哭了。
时间一天天的过去,阳光也一天比一天灿烂;雨晴的伤势也一天天地好起来,心情也一天比一天平静。
现在她特别喜欢病房前的走廊,斜阳西下的时候长春藤斜挂在窗前像一幅国画,来往的病人,医护人员就像是画中的人物,别有一番情趣。
今天树上还落了两只黄骊鸟唧唧喳喳地可能是在说情话吧,雨晴入神地看着她们,听她们交谈,原来在别样的心境下人也可以听懂鸟语。
她的手机铃响了一下就挂断了,她挺纳闷拿过手机想看看是谁在恶做剧,她的余光却不经意地扫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从窗前闪过—聂帅?
“这里有一个姓韦的吗?”
“她叫薇雨晴,她在吗?”
话音刚落一个一身牛仔装的阳光帅男出现在门口。
“啊…啊…啊…真得是你!帅帅!”她发的惊叫就象第一次看到了活着的恐龙,把同室的病友吓得从床上欠起身顺着她看去的方向望去,又是一个帅哥。天啊!这是怎么回事,这两天这间病房像在上演俊男秀,帅男轮番出场,还真有眼福呢。
聂帅象一只飞翔的雄鹰那样张开双臂,飞到雨晴的床前俯下身子抱住了她,雨晴也张开双臂迎上去怀抱这个久别重逢的亲人。两人紧紧地抱在一起许久没有说话,雨晴的眼泪又不争气地流了下来。
“晴儿,来让我看看,还是不是我的睛儿。”
聂帅轻轻推开雨晴专注地看着她,就象看一幅他正在创作的作品,“被撞成这样还这么漂亮,要不要画下来?”
雨晴破涕为笑“去!讨厌!”
“小宇让你来的,对吗?”
“不愧是我们的晴儿啊,没错!是他出国前拜托我的,本来是我直接回新疆的,听他一听说你出了车祸我就就立即改变行程来了你这里。”
“这么说你在北京呆了不少日子了,为什么没有告诉我?”
“小宇,没有说吗?可能他太忙忘了吧?我刚刚和别人联合开了一个小型的画展。”
雨晴眼泪汪汪感激地对他说:“还是你对我最好了,你真好!”然后又趴在他的肩头,轻轻地抽泣。
“宝贝,对不起!我来晚了。这次我也只能陪你三天,因为我要赶回去和外宾签一个合作协议。”
“没关系!我又可以做三天幸福的小女人。”
聂帅这才把包从肩上放下塞进床底下然后就忙活开了,拖地,打开水,给雨晴洗脸,洗手,洗脚 ,剪指甲……把病友看得目瞪口呆,回头望去雨晴是一脸的幸福,他俩你一句我一句的说着各种俏皮话,咯…咯…咯…的笑声传得很远,震得窗前的长春藤唱起了歌。她们是见雨晴进了这个病房以后最开心的时刻,她笑起的样子,真得很好看,像一个孩子。
聂帅去打晚饭了,病友实在是憋不住了,用手指指他走出去的背影:“他就是你男朋友吗?”
雨晴又咯咯咯地笑起来:“曾经是!现在是我和我男朋友的哥们和死党。”
病友一脸疑惑:“不明白,这是那跟那啊?”
“等他过两天走了,你想听我的故事话,我就慢慢讲给你听,好吗?”
病友顿时就来了精神:“好啊!好啊!一定”
雨晴抿着嘴神秘地点点头:“一定!”
聂帅提着饭盒回来了看着雨晴的鬼笑,特开心,他就喜欢晴儿在他的面前这样,像一个没心没肺的小坏蛋。
“是不是在说我的坏话?小姑娘!”他拧了拧她的鼻子。病友看着聂帅一口一口地给雨晴喂饭,满腹心事地把头冲墙扭了过去。
这以后的三天206病房充满了欢声笑语,聂帅不但为雨晴忙里忙外,还帮着小护士们干这干那,小护士们开心地合不上嘴了。这么帅,这么有气质,还这么随和的年轻男子并不多见,想要调休的护士也因为聂帅的出现放弃了,就是为了能看他一眼,或者和他说上一句话。
雨晴的特护总是用羡慕的口吻说:“韦小姐,你真幸福耶!”
虽然汪飞宇没能陪在她的身边,聂帅的意外出现给她带来了意想不到的快乐。她透过窗子可以看到聂帅在走廊的挂绳上晾晒给她洗好的衣物,两年了,她快有两年没有见到他。这个时候她就想这样静静地看着他,他的肤色被大西北的阳光晒得泛出光泽,头发一如往常那样束在脑后,永远不变的是一身牛仔装。
明天他就要走了,在雨晴的记忆里他无数次地离开,又无数次的归来,东来东往,西去西来,她在他们的聚散中成长,历练;每一次的相聚好象是为了下一次的分别,明天又是要那样—闭着眼睛送别。
本来阳光明媚的天空飘起了小雨,老天爷也哭了,看到他们分离它也会伤心。雨晴睡了,是真的睡着了,她早已在他的分离中练就了这样的一种方式来淡化自己的痛苦,就当他只出现在梦里,第二天看不到他了,就是梦醒了呗。
“晴儿宝贝:我又离开你了,然而你的心却是我广阔的天空,我走到哪里,都在你的怀抱之下;不管走得再远,我也能听到你的笑声!你知道我很爱很爱你,你是我这一生唯一爱过的女人,即使你失去了全世界也不会失去我对你的爱。为我和小宇好好活着!”
聂帅留下这封信,背起背包在雨晴的额头上深深吻了一下,一步一回头地退出了病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