汪飞宇坐在飞机上心也一起悬到半空中,他觉得自己比当年的聂帅要可耻的多,那个时候聂帅和雨晴只是情侣关系并没有婚约;而他和雨晴是未婚夫妻,曾答应过她永远不会离开她,他没能兑现自己的承诺,无论自己有多么的无奈,他也没有办法原谅自己。
在临行前他做了三件特别重要的事。首先他去拜访了雨晴的主治大夫段可琪博士,他是中国首屈一指的血液病专家。汪飞宇详细地向段教授汇报了雨晴近一段时间身体上变化,当他听说雨晴在车祸以后输血的经过,脸上露出了难看的表情。
他对汪飞宇说这是一个不好的消息,因为目前雨晴血液中的病毒还没有得到有效的杀灭抵抗力很差,假如输血者的血里有一丁点病菌雨晴都极有可能被感染,他希望雨晴在年底之前一定要来北京做一次深入的血检。
怎么样说服雨晴再一次接受检查这是一个难题,直到现在雨晴并不知道自己病情的严重性,何况汪飞宇对她说病已经治好了。当初被段博士告知雨晴患的是血液病中罕见的病种时,他们就决定永远都瞒着雨晴。
段博士说这种病毒根源不清,发病人数极少,所以危害性尚无定论,连正式的病名都没有,暂时习惯上称为“亚白血病”。在临床治疗中他们发现这种病毒对人体的各个器官,随时保持着一种进攻性非常危险,病毒在血液中也很难彻底杀灭。如果发作的频率不高人体当中有益的抗体还可以对付得了,暂时太大的生命危险,但是如果发作频率过度,只能听天由命了,目前世界上也没有有效的控制方法。所以最好不要让患者知道,人只有在开心快乐的状态下才会滋生有益的抗体,既然没有定论的病告诉她也只能增加她心中的负担,没准病情会立刻恶化。
现在怎么办?段博士认为由他对雨晴提出来会合理一些,不致于引起雨晴的怀疑。离开医院前段博士给他写了一个药名是德文的,他说这是由德国研制的一种控制血液病毒的新药,四年内不可能在其它国家有售,五年临床药性完全稳定后才可能出口别的国家。他让汪飞宇利用假期去找他的一个导师会得到帮助,通过邮寄让雨晴早一点服上这种药,可能会有不错的疗效。
第二件事给聂帅通了一个长话,谈了有关留学、雨晴、将来……等等,最终他还是没有把雨晴的真实病情告诉聂帅,他认为雨晴的将来以后没有理由让他以外的任何人来承担。对当时为什么要打电话给聂帅电话,他想得不是很清楚,而聂帅的沉默像是给他的一记闷棍,似乎他在无声地谴责他的“背信弃义”。
第三件事给雨晴和妈妈各写了一封信,在这个时候他觉得没有比用笔墨写信更能表达他的心情了—痛、惜、恋、怨、爱……都饱含其中,对母亲,对爱人。
妈妈:
我是爱你的,你知道,对吗?你一直都知道我是爱你的,因为你是生我养我的母亲,我们有永生永世都割不断的感情,它是血浓于水的感情。所以妈妈你不用担心会失去儿子的爱,我会永远都爱你。
但是妈妈你也是了解儿子的,对吗?正因为你知道我爱你,你的“以死相逼”才会奏效。妈妈我又向你妥协了,这次是为了雨晴。儿子是哭着离开的,你没有看到我流眼泪?那是因为我的心在哭泣。
你明白我不是一个轻言放弃的人,只要锁定了目标就会一条道走到黑。我的两大理想你都是知道的,不是吗?
我的人生理想是:做最好的律师。
我的爱情理想是:娶雨晴做妻子。
我理解你非要我去留学的用意,嘴上说是为了我将来的前途,其实您是为了自己的面子,不去留学的人都没有前途了吗?所以我既然听从了您的安排,也请你遵守我们的约定好吗?不然我也会毁掉我的承诺。
现在我还想在重复一遍,怕妈妈事务繁忙给忘了。
第一:永远都不能对雨晴说出她的病情。
第二:我一回国请答应我和雨晴的婚事。
第三:我和雨晴住过房子不要出租,雨晴不喜欢别人****她的东西,里面的一切我都要保持原样。
第四:雨晴不管什么时候回到家里都不要给她白眼看,她一个孤儿没有父母已经很可怜了,所以尽可能对她好一点。
这些约定能一一兑现的话,我答应你两年内不回国的要求。
另外,雨晴快出院了,让妹妹过去照顾她一段时间,反正她现在失业在家;再有买一个手提电脑给她,就在北京买了让妹妹带过去吧,给她钱她不会要的,这样我出去了我们联系起来也方便一点。
这封信我没有直接给您是通过邮局寄出的,我这样做的目的就是想郑重其事些,像朋友那样表达我的感觉和想法。另外有些话也不好意思当面对你说:妈妈,儿子爱你!
晴儿宝贝,我最爱最爱的人:
看到这封信的时候我已经身在异国他乡了,天天打电话,发短信给你,好象还有很多的话没有说完。我现在用世界上最古老、最传统的方式来表达我对你的爱恋—写了这封情书给你。
晴儿,你真的知道我有多么爱你吗?你是我愿意用一生的时间,一辈子的爱恋去爱的女人;如果为了你需要付出生命的话,我也无怨无悔,因为你比我的生命还要宝贵。
多想对你说:对不起!因为我食言了,我说过永远都不离开你!不知道这是谁的宿命?是我的?还是你的?
就让我用以后的全部生命和时间来陪伴你,寸步不离!
想对你说得话太多了,想说时方知千言万语都不够,浓缩到最后只剩下一句了:没有你不行!
宝贝,等我回来!一定!一定!一定!等我回来!
汪飞宇是在机场把这两封投到邮筒里去的,在飞机起飞的一刹那身体与心被割裂开了,他不知道收不回的是谁的心?是他的?还是雨晴的?
张桂英看完儿子的信后,她才明白什么都没有改变。她本来对韦薇雨晴就有诸多的不满意,自知道雨晴的病况之后她是铁了心反对,她想通过留学把两人先分开,时间会让他们的感情自然淡下来的,那个时候她会选择门第相当的姑娘撮合他们。
如果她不是使出“杀手锏”说要把雨晴的病情公开,她表演式的自杀是唬不住儿子。儿子都说到这个份上了做妈妈的也只能顺从儿意了,毕竟幸福是儿子的幸福,不是她能做主和替代的了的,为了表示主动修好的意思她破天荒主动给雨晴打了电话。
“雨睛啊!好点了吗?”
“是大妈吗?”雨晴几乎以为是听错了。病友也在一边起哄,“大妈,是不是汪飞宇的妈妈?”
“最近太忙了,所以也没有去看你,过两天我让飞雪过去照顾你一段时间,代表我和她哥哥。”
“真得吗?太好了!谢谢,大妈!你也要多保重!”
雨晴说太好了,是因为她和汪飞雪象亲姐妹;再则,汪飞宇离开后感情的空白,由她来填补太合适了。
“大妈,是那个濮存昕的妈妈吗?”
“你捣什么乱呢?人精一样!没错!”雨晴高兴的嘴真得合不上了,病友不能理解不就是未来的婆婆打了个电话嘛,至于乐成那样吗?
“哎!我说这两天那个左龙有什么新动作吗?”
“你干吗对他那么感兴趣啊?”雨晴觉得现在的病友简直就是一个福尔摩斯成天在找什么线索似的。
“那天我就看出来了,他不对劲。他肯定不是撞你的人,如果是还不赶紧躲你远点?你梦里梦不到是不是他?”
“不是,不是!管他是谁呢?是人是鬼和我都和我没关系了,我马上要出院喽!”雨晴得意开心地冲着病友摇摇着小脑袋,嘴里还哼上了《卖报歌》“啦…啦…啦…我就要出院了……”她发现病友的脸色一下子难看起来了。
“娟子姐!怎么啦?是不是我要走了你舍不得?”
病友点点头,她真得舍不得她走,她们住在一起两个多月了,雨晴给了她很多的快乐,特别是在她丈夫对她漠不关心的时候,她还常常开导她。有的时候她像一个快乐的精灵,有的时候她像一个布道的神父。她的情况要复杂的多牵扯到伤残赔偿的问题,所以她还要多呆一阵子。
“娟子姐,我会每天来看你的,想吃什么就告诉我,我买给你,嗯!不许伤心了。”
病友看她既真诚又正儿八经的样子忍不住又笑了:“你真得有27岁了吗?我看你的男朋友把你当小孩,他倒像是你的哥哥。”
正说着呢,丁建华又出现了,还好这次没有带花过来。
“韦小姐,我堂哥让我过来的,他说你快出院了,看有没有要帮忙的地方?”
“那到不用了,你哥哥已经从北京回来了吗?”
没坐一会丁建华就离开了。
“你是他哥哥的朋友啊?”
“谈不上是朋友,是北京一家报刊在南京记者站的站长,叫丁建国。因为工作上有往来,偶而也会见个面,丁建华就是在他哥哥那认识的。是一个搞养殖的小老板吧,我也不太清楚,从此以后就象口香糖似地粘上了我。哎!真是讨厌!”
“谁让你招人爱呢?”
“那个左龙,打了一次电话就消声匿迹了,不太正常吧?”
“你怎么又提起他来了?讨厌!”
“不提不行啊,花还不照样送!再说他知不知道你要出院了?还这样送下去?不知道要花多少钱?这种人少见!不会是钱多的没地方花找乐吧?”
雨晴对这个左龙的做法也不能理解,如果要做隐形人就一直做隐形人好了,可是又想跳出来!但又不跳在阳光下而是躲在黑暗里!她觉得这个人不是脑子有病,就是缺乏勇气,没劲!这样的对手她也懒得理会了。
汪飞宇的妈妈打过电话都三天了也没有见汪飞雪的影子,雨晴焦虑起来:“这个疯丫头,不会借来看我之名,跑到什么地方会网友去了吧?”
有的时候就是这样想什么来什么,她这个想法还没有落地呢,就听到外面高而尖的声音叫道:“姐姐!我来了!”
人未见声先到,这就是汪飞雪。
旋风般地刮进来了,一把抱起雨晴转起圈来,吓得护士和病友都喊起来“快放下来,她的骨头还没有长好呢?”
小雪把雨晴像放一个易碎品那样轻轻地放到床上去了。
“死丫头!还是那么风风火火的”。
“姐姐,想死我了!你还是那么漂亮!气死我了!”小雪把自己的脸贴在雨晴的脸上。
“噢!对了!这个给你!妈妈让带给你的,不过可是哥哥命令妈妈买的。”
“不错嘛,还是一款新式松下笔记本电脑,知我者你哥也!”
“那当然也不看看是谁的哥?”
“去!甭臭美了!”
病友一直在一边没有说话,直瞪眼了,雨晴看到了就把汪飞雪拉到病友面前说:“我妹妹,也是我男朋友的妹妹。”
三人都笑了,笑雨晴说反了,应该先说是男友的妹妹,我也把她当妹妹。
晚饭后雨晴和汪飞雪在花园散步时,小雪向未来的准大嫂发布了一些内参。
“姐姐,你知不知道?哥哥不去留学的事?”
“不是都去了吗?”
“噢!天啊!看来你真的不知道!哥哥回去以后就向律师事务所说他还要继续干下去不去留学了,说那个案子办完后就要和你结婚。”
“那个刘主任扭过脸就把这件事告诉妈妈了,好嘛,妈妈就发了疯。跟哥哥见天价地吵个不停,妈妈还用小刀片割腕了呢?”
“天啊!严重吗?”
“没事!吓唬我哥得呗!我妈你又不是不知道,现在那么红,那舍得”。
“去!不许这么说自己的妈妈。”
“好象哥哥的决心挺大,妈妈一看一哭二闹三上吊对哥哥没用,就好象使了一个什么狠招,哥哥就老老实实地留学去了。”
“妈妈到底对你哥说了什么?”
“没让我听,把我赶出去了,我隐约听着好象和你有关,什么病…什么的,没听清”。
雨晴没有想到汪飞宇回到北京又和他的妈妈为了她大战了一场,看来是他妈妈赢了。
会是什么样的狠招呢?
雨晴明天就要出院了,单位的领导,同事都来看她,单位早在一个月前就在医院押了张现金支票预备雨晴出院结帐时用。
一屋子人热热闹闹的,看护雨晴的两个轮班护士和主治医生也都过来了,说了些离别的话,飞雪也被挤到病房外去了。等这些人都走了,雨晴招呼飞雪:“走吧!我们去前面的住院部结算处结帐去。”
到了结算处,她们报上了病区病房号病床号,看表情木然的结算员在电脑里搜索。
“是韦薇雨晴吧?帐在几个小时前就结过了。”
“什么…什么…什么…?结过了?”
“谁结的?”
“结帐单上有,自己看!”然后就从窗口里扔了出来。
“左龙!”
“该死的家伙!你到底要干什么呀?”
汪飞雪一看雨晴的脸都变绿了,眼珠子也不会转了,又不是世界的末日,这是怎么啦!
她推推雨晴,“喂!喂!怎么啦?”
她拉起飞雪二话没说就往回跑,她的脑子里是空白的,好像有人残忍地撬开她的脑袋要往里面塞东西进去,她拼命地在拒绝。
她边跑边在心里大喊:“不管你是天使?还是魔鬼?我一定要把你找出来!”